裝備拾取完畢,路明非他們也沒有放過那群參與了攔截任務的暴走族和黑幫,將這些社會渣滓全部捆好之後便駕車揚長而去。


    被強製征用的三輛機車位於道路邊緣,倒是沒有多少損傷,但臨走時卻有一輛被永遠拋下。


    愷撒看上了關西支部的跑車,無論是逃跑還是趕路,汽車的安全性都高於摩托,而且這樣一來也可以把槍械武器藏在車上,不用老是放在楚子航和路明非的四次元口袋,防止中間商賺時差。


    在返迴大阪的時候他們與十幾輛警車擦肩而過,因為路明非和楚子航騎車跟在繪有蛇歧八家標誌的跑車後邊,身上浮誇的特攻服也已經脫下,被誤以為是上頭派來解決麻煩的“專業人士”,並未遭到阻攔與盤查。


    三人一路暢通無阻迴到大阪,街道上已經看不到多少黑幫打手和暴走族的身影,大阪府恢複了表麵上的平靜,夜幕下的暗流洶湧都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


    源稚生站在窗前,先是目送屬於關西支部的跑車從主幹道飛馳而過,接著又抬頭看向街對麵的一棟高樓。


    在那棟二三十層樓高的辦公樓頂部,有個忍者少女正披著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鬥篷,身前架著一把狙擊槍,防備隨時可能出現的襲擊。


    猛鬼眾控製了大阪將近三分之二的地盤,隻有大阪西部幾個區的幫派還效忠於蛇岐八家,而源稚生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天王寺區和生野區的交界處,可以說正正好處在猛鬼眾的腹地。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猛鬼眾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源稚生會如此大膽,就躲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感覺怎麽樣?”源稚生走上前,關切詢問弟弟的情況。


    小慶幸則是沒有上杉越的話,那昨晚被拖入噩夢的就會是他最親愛的哥哥。


    迴頭望去,隻見被安置在沙發上,隻穿著一襲素色和服的源稚女已經睜開了眼睛,方才沉睡時宛如少年的稚氣逐漸褪去,隻是神色看上去還有些恍惚。


    就在他思索之際,突然身後傳來輕微的咳嗽聲,接著立馬響起了櫻井小暮那滿是驚喜的唿聲:“稚女大人,您終於醒啦!”


    懊悔和恐懼自然是沒能在行動中派上用場,還嚴重拖累了大家的步伐,險些重傷隊友。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遍地屍骸的戰場和破敗的教堂,腦海中最後的一幅畫麵是身體不受控製想要背刺親爹,結果被反手抓進帶著些許老人臭的懷抱中,脖頸一痛便暈了過去。


    不用想,屆時二者相見的地點必然是那個陰仄潮濕的廢棄器械儲藏室,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在失控狀態下,向著沉浸在迴憶和痛苦之中的哥哥發動襲擊,最後……


    少年抬手按著眉心,嗓子有些幹涸的緊,聲音都有些沙啞:“我這是在哪?”


    喝了口水潤喉,源稚女撐著沙發緩緩坐起身,目光在昏暗的房間內掃視,沒有找到險些被他害死的親爹,隻能將視線定格在窗邊那道挺拔身影上:


    “哥哥。”


    源稚女的聲音很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懊悔與恐懼,以及一點小小的慶幸。


    在梆子聲襲來之時,他同樣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言靈在本能的驅使下釋放,阻止任何人的靠近。


    隻是暫時沒有被找到不代表這裏會一直安全,保險起見他還是讓櫻占領附近的高點,防止不知不覺被人給圍了。


    言靈·夢貘構築的噩夢雖然不是被暴力破解,但身為施術者他也遭到了強烈的精神反噬。


    昏迷時還沒多大感覺,此刻清醒之後隻覺大腦好像紮了成千上萬根鋼針,還有幾十號人拿著幾十斤重的鐵錘在敲打他的頭蓋骨,又痛又暈,清秀俊美的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現在家族的支援到了,看他們這一路大搖大擺橫衝直撞的架勢,也不知是為了替他吸引火力方便安全撤離,還是根本沒把猛鬼眾放在眼裏。


    四麵皆敵的情況下,攜帶兩名重傷員朝著西部挺進無疑是一個危險的行為,所以源稚生才會派夜叉前往西區尋找俠義會,聯手當地最大黑幫與家族的增援,牽扯住猛鬼眾的注意力,給自己留下恢複的時間。


    結果他不敢想,隻能說還好被拖入噩夢的是老牌皇血,能在夢貘構築的虛幻世界完成反殺。


    在猛鬼眾總部又一次接觸到梆子聲後,那個被王將催生出的名為風間琉璃的人格被重新喚醒,在源稚生昏迷之時拉著場中最強之人墮入夢境。


    櫻井小暮見狀趕忙柔聲安慰,說現在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又端起一杯溫水送到源稚女嘴邊。


    但稚女的情況與他並不完全一致,第一次接觸梆子聲的時候,稚女從心中藏恨的風間琉璃變迴了人畜無害的源稚女,體內來源於龍血的力量也隨著性格的轉變全部消失。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源稚生可以確定此刻在他麵前的隻是源稚女,並非風間琉璃。


    “我還好,哥哥你沒有受傷吧?”源稚女搖搖頭,在遭遇精神反噬後,他因禍得福解開了梆子聲的影響,重新恢複了自我。


    “沒有。”源稚生搖頭,隨後側首看向另一邊敞開的臥室門,裏邊能聞到明顯的藥和酒精味。


    “父親大人受傷了?”臉色蒼白如紙的少年也聞到了空氣中的味道,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就要去看受傷的老父親,但因動作幅度過大,大腦的暈眩感驟增險些跌倒在地。


    櫻井小暮眼疾手快將他扶住:“越師傅傷的有些嚴重,但沒有生命危險,稚女大人還請放心。”


    “是因為我嗎?”源稚女抬眸看向源稚生,大眼睛裏寫滿了愧疚與自我厭惡,顯然又想到了當初那些因他而死的少女們。


    “與你無關,他是被狙擊手重點針對了。”


    聽到不是自己的原因導致上杉越負傷,少年稍稍鬆了口氣,但很快又低下了頭,有些自怨自艾:“是在撤離時負傷的吧,都怪我太沒用,拖累了你們。”


    “不是你的錯,是王將太狡猾,他已經算到了我們會來找他,專門設下了埋伏。”源稚生說著,將源稚女昏迷後的事情一一道來。


    聽到猛鬼眾發出懸賞令全城搜捕,源稚女微微皺眉:“這不符合王將的行事作風。”


    長達兩年半的相處,他早已明白王將是怎樣的狡詐如狐,似他那般永遠待在暗處、行事謹慎到了猥瑣地步的人,怎麽可能做出如此張揚幾乎等同於公然叫板蛇歧八家的事情。


    “角行、香車、桂馬、銀將他們都死了,屍體就堆在那間會議室的角落,當時裏邊擠滿了王將的替身。”源稚女迴憶著那無論何時想起依舊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語氣有些低沉。


    猛鬼眾中高層都用將棋的棋子作為代號,除了他這個龍王和王將之外,其餘人等盡皆喪命,屍體殘缺不全,看上去經曆了極為慘烈的廝殺。


    “是王將幹的?”


    “有可能。”


    “王將的分身全部擠在一個房間,真身不在?”


    “不在。”源稚女搖頭,沉吟著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王將的分身表現的十分不堪,有點精神混亂的瘋狂。


    我懷疑他本人應該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或者本體出現意外無法,隻能派替身處理關於猛鬼眾的事務。


    但或許是指令出現錯誤,導致他的替身全部被喚醒,因為意見不一發生爭執……”


    源稚生皺眉,心中有不好的聯想:“然後他們就聯起手來,將識破他們身份並嚐試驅逐他們的猛鬼眾高層趕盡殺絕?”


    “有可能,但我沒在房間裏發現有王將替身的屍體。”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源稚女清晰記得,角落裏沒有戴麵具的屍體。


    兄弟兩人對視,都能彼此眼中看到猜忌的目光。


    在源稚女說出王將本人出現意外,兩人心底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人——橘政宗。


    有能力湊齊斷絕血脈的內三家,又能同時布局猛鬼眾和蛇歧八家的人,普天之下似乎隻剩下那位手段通天的大家長了。


    “哥哥,你說夏狄留下的解藥被王將拿走了,是分身嗎?”有些猜忌一旦升起就很難消弭,源稚女好看的眼眸微眯。


    夏狄是近幾個月才蘇醒的古龍,所以有些鍋他背不了。


    想到遺失的解藥,聽著弟弟的話語,源稚生心頭也是一沉,輕輕搖頭:“不清楚。”


    兩兄弟相視而立,靜謐無言,剩下旁聽到驚天大瓜的櫻井小暮在那驚訝的合不攏嘴。


    “咳咳,我就知道,姓橘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空氣安靜下來,但沉默沒能保持太久,躺在臥室休息的上杉越突然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當初就是橘家的老東西忽悠我為了家族要努力耕耘,為了家族的利益要支持戰爭,為了日本的黎明要敢於犧牲,我真該早早就提刀把他們殺了,而不是讓他們安穩活到老死!


    當初他們提出請求,要抽取我和內三家的基因樣本送去德國研究的時候,我就應該把橘家的基因扔進廁所,衝入下水道,讓他們滿是罪惡的蝌蚪和肮髒的蛆蟲攪拌在一起,淪為蛆蟲的養分!


    該死的,我需要一隻哆啦a夢,我需要時光機,我要迴去把那群老東西的kintama拔下來塞進他們的胃裏!”


    “咳咳——咳咳咳——!!!”


    聽著上杉越暴怒的發言和劇烈的咳嗽,源稚生心中也是複雜一片,恨不得現在就跑到橘政宗麵前質問,這一切究竟是不是他在背後搞鬼。


    隻是相較於不斷令他失望,已經竊取解藥即將恢複正常的義父,還是親爹的身體狀況更加要緊。


    他從櫻井小暮手中接過源稚女,兄弟倆並肩走進臥室,看著半躺在床上被包紮成木乃伊的上杉越。


    頭發花白的越師傅要在兒子麵前保持形象,在他們進門的時候便停下了怒罵,但對於橘政宗和橘家的抨擊依舊在繼續,從他們的十六瓣菊家徽到與皇室的糾葛都噴了個遍。


    “稚生、稚女,聽我一句勸,盡早抽身吧。蛇歧八家和日本的水太深,你們把握不住。”看著兩個麵容俊美的好大兒,上杉越深深歎了口氣。


    在源稚女的言靈影響下,這麽多年藏在心底從未對人提起的願望再度冒頭,如附骨之疽般在他心頭死亡纏繞。


    “如果說日本是吃人的沼澤,那蛇歧八家是潛伏在泥沼中的巨鱷,這裏是權欲熏心的野心家才能生存的地方,你們太過單純,無法跟那群活了幾十年的老東西玩心眼。”


    上杉越語氣中透著過來人的心酸,源氏兄弟均是沉默不語。


    源稚女還好,他心中隻有哥哥,對方去哪他就跟去哪。


    但源稚生是正義的朋友,他想要做日本的黎明,想要以自己的方式來守護日本,哪怕上一個說要守護日本黎明的人看到了堪比烈日的灼熱光亮,並在事後眾叛親離,顛沛一生。


    沉默半晌,迎著源稚女和上杉越期許的目光,源稚生艱難開口:“我……”


    “砰——!”


    就在源稚生開口之際,樓下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聽動靜似乎是有人從樓上掉落砸在地上。


    最近股市沒暴雷也沒什麽重要球賽,誰閑著無聊大半夜跳樓?


    還是有敵人靠近,但櫻無法聯係到自己,所以隻能通過擊殺敵人來引起自己的注意?


    源稚生沒有半分猶豫,轉身衝出臥室的同時摸出手機一看,沒有來電沒有短信,嚐試撥打櫻的電話也顯示沒有信號。


    很顯然,有人隔絕了這片地界的信號。


    來者是敵,且有備而來!


    “敵襲?”上杉越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根本不顧嚴重到足以撕裂肩膀的傷口,翻身從床上跳下,隨便將衣服披上連扣子都沒扣,就準備提刀跟源稚生並肩作戰。


    之前他們收獲了不少武器,眼下還能動用的有不少,足以支撐一場高強度的火並。


    雖然他現在隻有一隻胳膊能動,但像施瓦辛格那樣單手端著機槍掃射對他來說還是輕而易舉的。


    源稚女和櫻井小暮也拿起了武器,前者還有些納悶,什麽時候猛鬼眾的情報工作如此到位,竟然能這麽快就鎖定他們的位置。


    但此時雙方都已經暴露,根本沒有遲疑的時間,源稚生摸出手電筒在窗簾來迴照射,告訴櫻自己等人已經收到提醒,讓她注意掩護的同時保護好自己,有危險趕緊撤退。


    而迴應他的,是不斷從高空掉落砸入地麵的聲響。


    顯然,敵人數量眾多,櫻不得不持續開槍防止他們被包圍。


    “沒有時間了,快走!”源稚生打開門,抬手將掛在一旁的大衣扔出去,瞬息間樓道內槍聲大作,黑色大衣化作碎片飄落在地。


    門外有槍手埋伏!


    樓道中的聲控燈在槍聲的咆哮下點亮,連帶著整棟樓的數間房也亮起了燈,但很快又熄滅,似乎是怕被牽連。


    源稚生聽聲辯位,摘下兩顆手雷拔掉插銷,讀秒後朝著槍手埋伏的方向丟去。


    “轟”的一聲,手雷瞬爆打了槍手們一個措手不及,慘叫聲響起的瞬間源稚生飛速探身,趁著爆炸產生的煙塵悄無聲息衝入槍手群,化身無言的死神開始收割人頭,手起刀落便是一片血花飛濺。


    感受著生命在刀下消亡,源稚生眼中冰冷一片,此刻的他心中沒有橘政宗和王將的牽扯,也沒有生父和弟弟的期盼,隻有斬殺惡鬼這一個念頭。


    煙塵消散,一雙黃金瞳閃爍著璀璨的光芒,樓道中埋伏的敵人已經變做刀下亡魂。


    但樓梯上下都還有急切的腳步聲,顯然敵人悄無聲息織好了一張大網,準備將他們一網打盡。


    被當做獵物的源稚生並未生氣,隻是甩去刀上沾染的血跡:“可惜,蜘蛛切不在。”


    關西支部的人剛從附近經過,若是察覺到這邊的交火,勢必會趕來一探究竟。


    屆時,誰才是獵物可就不少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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