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得像一張藍紙,漂浮著的白雲像被太陽曬化了似的,隨著風緩緩的浮遊著。


    玉熙走在用漢白玉砌成的拱橋上,笑著說道:“今兒個天氣真好。”


    美蘭笑著說道:“正適合在園中賞景。”禦花園一些花草被踐踏壞了,但整體布局並沒有被破壞掉。


    玉熙笑著說道:“這話錯了,園子裏處處都是景。”腳下是漢白石拱橋,橋下是睡蓮花,池中放著形態各異的奇石,四周都是蒼鬆翠柏。


    “是,園子裏哪都漂亮。”美蘭忙裏偷閑逛過一次,逛完後就一個字,美。


    走了一小會,來到湖邊的一個亭子裏。蔥鬱的樹叢映襯著紅色的牆壁跟金色的琉璃瓦,顯得亭子特別的有氣勢。亭子旁邊是一座山,山是用假石頭堆砌而成,四周樹木林立。


    美蘭站在亭子裏,望著前方清澈的湖水有些惋惜地說道:“這麽大的湖怎麽不種荷花呢?”若是種了荷花,等到夏天滿湖的荷花盛開,到時候肯定會很漂亮。


    玉熙好笑道:“總不能禦花園都種荷花吧?”有幾個池子種了荷花顯得特別有生機,這湖沒種任何東西顯得有些孤寂。不過,正因為如此,反而顯得它的與眾不同。


    主仆兩人說了一會話,就見嬤嬤領了兩個人過來。


    玉熙看了玉容的穿著打扮,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走到亭子裏,玉容就拉著政哥兒跪在青石板上,一邊磕頭一邊高唿:“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也沒說什麽花哨的話,玉熙說道:“地上涼,快起來吧!”說完,就走過去扶起了政哥兒。


    以政起身抬頭正好正對著玉熙。這一看,頓時就愣住了。


    玉熙今日穿的是一件藕荷色的衣裳,梳了個墜馬髻,頭上沒佩戴首飾,隻左邊斜斜地插著一朵玫瑰花。三十多歲的人頭上插著一朵紅豔豔的牡丹花,不僅不讓人違和,反而說不出的好看。


    政哥兒畢竟年歲小,還不能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情緒。這樣直愣愣的看著,玉熙哪還發現不了。


    玉熙摸了下頭上的玫瑰花,笑著說道:“是不是覺得姨母戴這朵花不好看?”這花是雲擎掐了插在她頭上的,說很好看。玉熙當時照了下鏡子覺得還不錯,就沒取下來。


    以政忙搖頭說道:“不是,好看。”重點不是花,是姨母比他娘還大了亮歲,可看起來卻那麽年輕。


    玉容笑著說道:“四姐,你都一點沒變,還是跟二十年前一樣那麽漂亮。”


    玉熙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很爽朗:“我家棗棗今年都十九歲了,哪還能跟二十年前一樣呀!”不過,玉容是真變了。想小的時候,玉容什麽時候給她服過軟。


    說完,就請玉容跟政哥兒坐下。景柏立即走上前,給兩人倒茶。


    玉熙聽說以政的才學不錯,問了一些問題,都是書本上的。


    以政開始有些磕磕巴巴的,見玉熙一臉親切的樣子,漸漸的也就放鬆下來。到了後來,應答起來也越來越流暢。


    這孩子學問很紮實,玉熙暗暗點頭。不過轉而,玉熙又問了個問題:“外麵傳聞說朝廷要禁止土地買賣,你對此有何感想?”


    政哥兒愣了好一會,然後才說道:“王妃,禁止土地買賣治標不治本。”


    前朝的土地全都被官僚鄉紳把控,老百姓沒田可種隻能租種,可卻要交繁重的佃租。另外,這些人又少報田產數量,致使朝廷征收不到賦稅。雲擎認為隻有禁止土地買賣,才能杜絕土地都集中到官僚鄉紳手裏,這樣朝廷也能收取更多的賦稅。


    雲擎這個提議,玉熙並不讚成。律令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有利益,這些人有的是方法鑽空子。


    玉熙收了笑,站起來問道:“說說,為何認為禁止土地買賣治標不治本?”


    “因為、因為……”玉熙這樣子太嚴肅了,以政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見以政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玉容有些著急,正想開口卻見美蘭朝她輕輕地搖搖頭。美蘭也是為政哥兒好。王妃也是喜歡這位表少爺,要不然才不會出題考他呢!


    玉容縱有心幫以政說話,也不敢開口了。


    玉熙說道:“若是以後要入仕,就不能兩耳不聞傳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以後,你還是要多關注下天下之事。”隻讀書不關心外麵的事,容易成為書呆子。這樣,如何能當個好官。


    政哥兒一臉慚愧地說道:“是,王妃。”


    玉熙笑著說道:“叫什麽王妃。我跟你娘可是親姐妹。”


    玉容一臉歉意地跟玉熙說道:“這孩子在家挺機靈的,到了這裏就成榆木疙瘩,話都不會說了。”說完,玉容輕輕地推了以政一下道:“還不快叫姨母。”


    以政低著頭說道:“姨母。”那聲音,比蚊子大些了。


    玉熙看著政哥兒緊張不已的樣子,笑著說道:“這若是在金鑾殿上我問你話,你也這樣結結巴巴的,你覺得結果會如何?”就這表現,保準刷下來。


    原本玉熙不想說這些話的,怕說多了打擊得這孩子沒自信那可就不好了。可政哥兒這個樣子,不說不行。


    頓了下,玉熙說道:“這人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你年歲還小,不足的地方改進就好,不要妄自菲薄。”


    政哥兒心頭一震,轉而沉聲說道:“多謝姨母教導。”


    玉熙輕輕點了下頭。


    斯伯年在亭子外麵迴稟道:“王妃,三殿下跟四殿下過來了。”睿哥兒仍去了千衛營,軒哥兒跟佑哥兒則跟著先生讀書。


    “讓他們進來吧!”今天休假,軒哥兒跟佑哥兒兩人練完字,聽到玉熙在禦花園看景就過來了。


    玉容跟以政忙站起來給軒哥兒與佑哥兒行了禮。


    兩兄弟最開始不習慣,現在已經習以為常了。


    玉熙笑著指了下玉容,介紹道:“這是你們的小姨母。”


    軒哥兒跟佑哥兒行了一個晚輩禮,然後異口同聲叫道:“姨母好。”


    玉容忙將準備好的荷包拿出來,一人給了一個:“都是一些小玩意,希望三殿下四殿下不要嫌棄。”


    佑哥兒最會說道了:“禮輕情意重,不管姨母送什麽我都喜歡的。”娘認可的人,他當然要給麵子了。


    軒哥兒最喜歡讀書人了,沒一會就跟政哥兒聊上了。


    玉熙見政哥兒說話有些克製,笑著說道:“你們自己玩去吧!”估計剛才的事,還是影響了政哥兒。


    佑哥兒最熟悉軒哥兒的性子了,不等他開口立即說道:“政表哥,我們家的花園很漂亮的,你想不想去轉轉?”他雖然不厭煩讀書,但可不像軒哥兒那般沉迷其中。


    政哥兒從善如流道:“好。”


    孩子們走後,玉容猶豫了下朝著玉熙說道:“四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美蘭跟景柏聽到這話,忍不住皺了下眉頭。這人,也太會順杆子爬了吧!


    “你說。”隻要不過分,她也不會拒絕。


    玉容也有些羞意,可想著剛才的事她咬了咬牙說道:“我一直想讓政哥兒拜個好老師,可惜沒有門路。”這是想讓玉熙幫政哥兒尋個好老師。


    玉熙有些訝異:“政哥兒沒拜師嗎?”


    玉容搖頭說道:“沒有。四姐,我知道我有些強人所難,可我實在是沒人可求了。”江文銳當年可是叛臣,就算政哥兒資質再好,有這個關係在也沒人敢當政哥兒的老師了。至於夏先生,他隻是教導政哥兒,並沒有收政哥兒當學生。


    “想尋個好的老師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頓了下,玉熙說道:“有合適的人選我會幫忙推薦的。至於人家收不收政哥兒這個學生,這個我也不敢保證。”


    能得到玉熙這話,玉容已經很感激了:“謝謝四姐。”來之前,她沒有這個想法的。可是剛才玉熙後麵說的那些話,讓她有了危機感。要想知道外麵的事,那也得有消息來源呀!夏先生跟高先生都沒在朝為官,朝廷有什麽動向他們也難知道。再者,以後政哥兒入仕沒人指點,也將舉步維艱!


    “有消息我就派人告訴你。”說完,看著玉容身上的衣裳,玉熙搖頭說道:“你才多大年歲,就穿這樣的衣裳。”


    玉容今日穿著一身雪青色碟紋褙子,下著棕裙,盤著圓髻,斜插雕花瑪瑙金簪,耳朵上著了一對鑲嵌點珠耳墜。這些年玉容衣食無憂,除了擔心局勢不穩之外也沒什麽憂心隻是,人並也不顯老。可穿上這樣的衣裳,看起來比玉熙老了十歲不止。


    聽了這話,玉容笑著說道:“習慣了。”守寡的人穿得花枝招展的人除了熱人非議,沒任何好處。


    想著玉容守寡了十多年,玉熙說道:“這些年,苦了你了。”


    她對江鴻錦沒什麽感情。江鴻錦死了以後,她反而覺得自在多了。玉容也沒避諱,說道:“最難的是我公爹過世後的那段日子。那時候我手裏還有點錢,被人知道後就被惦記上了,好在三姐……”見玉熙臉上沒什麽異色,玉容才繼續下去:“三姐為我撐腰,那些人才不敢再打我的主意了。”


    玉熙笑著說道:“政哥兒現在也長大成人,等他娶親生子你也就享福了。”孩子小的時候最難了。現在政哥兒長大了,能撐起門戶也就沒人敢欺負玉容了。


    “想要尋一門合心意的親事,也不容易。”她純粹是將心底的話說出來,沒有想要麻煩玉熙的意思。


    玉熙也沒有多想,不說玉容沒讓她說親的意思,就算有她也會拒絕的。


    “你這一個都發愁,我這還四個以後可有的頭疼了。”好不容易解決了棗棗跟柳兒的婚事,啟浩的婚事過兩年就得都張羅起來。


    玉容一臉笑意:“世子爺他們都那麽優秀,京城裏的姑娘誰不想嫁他們。”優秀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身份。不提世子是未來的太子將來的皇帝,隻說能嫁三胞胎,那將來也是妥妥的超品階的王妃。


    魯白從外麵走過來,恭著身說道:“王妃,王爺請你過去一下。”


    玉容忙站起來說道:“四姐,你去忙吧!”她是知道玉熙忙,能陪她說這麽長時間已經很難得了。


    雲擎知道她在待客還讓人來叫她,怕是有什麽要緊事了。玉熙說道:“你跟政哥兒留下來用午膳吧!”


    玉容搖頭說道:“不了,四姐,你去忙吧!”倒不是怕打擾,而是不敢見雲擎。


    玉熙見狀也沒有強求:“園子裏的景致很不錯,你到處轉轉。”


    政哥兒還在院子裏賞景,所以玉容沒有拒絕,點了下頭說道:“好。”


    到了禦書房玉熙看到了譚拓,笑著說道:“還以為你明天才能到呢?”年紀大了,生個病能折騰掉半條命。


    譚拓說道:“已經耽擱了十來天了。”


    “玉熙,剛才我跟譚大人談到土地禁止買賣這個事。”結果,譚拓一口迴絕了。


    譚拓看著玉熙說道:“王妃,想法是好,但這政令很難實施。”朝廷很多政令都是好的,但最多卻都成了一紙空文。


    雲擎不高興了,說道:“都還沒做你怎麽就知道做不到?”兩人為這事爭執起來了,論口才雲擎哪裏是譚拓的對手。雲擎一急之下,就叫了玉熙過來。


    玉熙笑著說道:“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這事先放著,條件成熟了再議。”


    譚拓有些著急,說道:“王妃……”


    話沒說完,玉熙就擺擺手說道:“江西跟安徽已經接連下了半個月的雨,再下的話,怕是要有洪災了。”這兩年災荒不斷,旱災、水災、地動,前方還在打仗。作為上位者,碰到這樣的事也很糟心。


    這話,成功地轉移了譚拓跟雲擎的注意力,兩人不再為土地這事爭執了。


    玉容找著了政哥兒,母子兩人就迴去了。


    軒哥兒看著母子兩人的背影,一臉驚奇地說道:“阿弟,這江家的人讀書怎麽都那麽厲害?”江以俊是難得一見的俊才,這個江以政書讀得也很厲害。


    佑哥兒翻了個白眼:“你才見過幾個江家人?也許江家就他們兩個最會念書呢!”也是剛才聊天他才知道這個政表哥竟然是江以俊的堂弟。不過,江以俊那個表哥是假的,江以政這個表哥卻是實打實的。


    軒哥兒笑了下,沒在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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