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也不安的顫動著,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破碎感,勻深把醒酒湯隨手擱在一旁的茶幾上,坐在沙發與茶幾之間的坐墊上,與朝醉視線平行,肆無忌憚的描繪著朝醉的容顏。


    忍了又忍,勻深的手沒忍住伸了過去,拇指摩挲著朝醉眼角的淚痣,平端的給朝醉眼尾搓的帶了紅,那種黑白色的破碎感一瞬間沾染了豔麗與誘惑感。


    染上了色彩。


    朝醉皺著眉,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勻深收迴手,眼神暗了暗,閃爍著洶湧澎湃的欲色。


    勻深歎了一口氣,又看了十多分鍾,一手穿過朝醉的腿彎,一手從腋下穿過,輕輕鬆鬆的把朝醉抱了起來。


    勻深皺了皺眉,太輕了。


    想把他喂胖。


    勻深開了兩個房間才開到朝醉的臥室,朝醉的臥室很幹淨,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勻深把朝醉放下蓋好被子後才在落地窗前的置物架上找到香味的來源。


    是幾支紅得豔麗的玫瑰,插在玻璃橢圓形花瓶裏,瓶口係著一個白絲帶的蝴蝶結。


    勻深看了一會兒,像是發現什麽一樣,上前幾步,在瓶口的蝴蝶結裏卡著一張細小的卡片。


    勻深抽出來,上麵就兩個字,醉,罪。


    兩個zui字的中間有空隙,勻深皺眉,他第一反應是,等於。


    醉等於罪。


    勻深不想把這個放迴去,在他看來,朝醉就是一朵張揚的玫瑰,玫瑰就該帶著他的尖刺勇往直前。


    怎麽能把玫瑰等同於罪惡。


    勻深站了幾分鍾,還是把手中的卡片塞迴了原位,不過他塞的很隱蔽,保證一個角都不會露出來才滿意的關燈離開了。


    勻深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他剛剛好像下意識把朝醉比作玫瑰了……


    可是他還沒確定朝醉是不是玫瑰。


    若是沒有那本書,勻深會毫不猶豫的把朝醉比作玫瑰,但是有了那本書,他做不到把朝醉當成玫瑰,這對朝醉不公平。


    盡管他沒有這個意思,但是他自己心裏過不去。


    朝醉睡著了,但是他感覺自己沒睡著,他很清醒,清醒的感受自己這潦草的一生。


    有人轟轟烈烈的活,有人顫顫巍巍的走,有人艱難的爬,這才是人生,人生總是有不如意的。


    ——(接下來是小時候的迴憶)——


    朝醉從小就是別人羨慕的對象,他有溫柔善良的媽媽,陽光帥氣的爸爸,含著金湯勺長大,後來還有了自己的妹妹,她叫朝妗妗。


    取自津津有味,但是楊粟瑜不喜歡津津這兩個字,所以改成了妗妗。


    朝醉很愛自己的家,他也以為自己會一輩子這樣下去。


    直到五歲那年,朝醉認識了一個小孩。


    那天風很大,朝醉拿著媽媽給自己買的風箏,還有剛買的棒棒糖。


    穿著薄的像一層紗的寬大t恤,t恤的衣擺都到了小孩的膝蓋,小孩站在路燈下,眼神茫然的看著這個世界,那一瞬間,朝醉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


    隻是覺得,那個小孩的眼睛裏什麽也沒有,他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人,站在那裏,與世界分割成兩麵。


    “醉醉,你在看什麽?”楊粟瑜站在他的身後,疑惑的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


    “媽媽,那個小孩看上去好像找不到家了。”朝醉指著路燈,對著楊粟瑜說,楊粟瑜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空空如也,她的眼神裏帶著一點恐懼。


    朝醉說看見了小孩,但是她沒有看見小孩啊。


    總是聽說小孩子的眼神裏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一些東西。


    “醉醉,咱們迴家吧?”楊粟瑜隻想迫切離開這裏,朝醉是不會欺騙他的。


    朝醉看過去,小孩從看著街道,看向了他,眼神裏帶著一點好奇,不像剛才那樣,隻是看一眼,都讓人不由自主的難過起來。


    最讓朝醉驚訝的是,這個小孩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朝醉本想跟媽媽說這個發現的,但是想到媽媽剛剛的神色,還是閉嘴了,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朝醉本以為不會遇見那個小孩了,卻不曾想,第二天起來,就在自己房間看見了他。


    沒經曆過鬼神之說得朝醉隻是嚇了一跳,很快就被驚奇所取代。


    “你怎麽在這兒?”朝醉看著他,好奇的問,眼神沒有一點防備,小孩看著他良久,還沒開口,朝醉溫熱的身體就湊了上來。


    “我叫朝醉,你叫什麽?你怎麽來我家了,是我媽媽帶你迴來的嗎?你要住多久啊?你爸爸媽媽呢?”朝醉一連串的問題問過去。


    小孩原本還在驚訝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名字,還有這張和自己一樣一樣的臉,聽了這一連串的問題,表情逐漸變得一言難盡。


    “我,我叫罪罪。”罪罪看著他,語氣平淡道。


    “醉醉?和我名字一模一樣哎!”


    “不是那個醉,是罪惡的罪。”罪罪解釋道,換來眼前人的一臉茫然。


    罪罪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隻覺得,他該去上學了。


    朝醉是讀了幼兒園的,下半年就要去一年級的,朝醉是找關係跳級的。連學前班都不上的。


    朝醉也不是不認識字,但是罪這個字,他沒學過而已。


    “哦,那罪罪你好。我也叫醉醉哦。”朝醉對著他笑得燦爛,像是一朵無憂無慮的小太陽花,這種無憂無慮讓罪罪十分羨慕。


    朝醉和他說了一會話,門被敲響了,“醉醉,你醒了沒?下樓吃飯了。”


    “就來!”朝醉連忙應了一聲,手腳並用的從床上爬起來,門口的拖鞋聲遠了。


    罪罪才像是想起什麽一樣看著朝醉道,“隻有你看得見我,別人都看不見我,你不要把我的存在告訴別人。”


    “啊?”朝醉雖然感覺很疑惑,但還是乖乖應下了。


    隻是心裏還在想,怎麽會看不見呢?這麽大一個人。


    下了樓之後,朝醉發現最最也跟著他一起下來了,他還特意觀察了別人的反應,他們都好像看不見罪罪一樣。


    年幼的朝醉並不覺得害怕,隻有自己能看見的和自己一樣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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