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雲一時沒跟上:“唉,唉,你這是發什麽瘋呢?”


    就見清源輕縱橫跳,如雀、燕般飛旋靈動,在空中斜斜畫了個圈,手中劍連抹帶挑,本來眼前看似無人的陰影處忽有幾聲悶哼,然後兩具身著黑褐鬥篷的屍體砰然倒地,唯喉間有一絲血跡隱現。


    隻有一名褐衣邪徒提前發覺不對,先行閃躲,得以湊巧躲過封喉之劫,但右肩仍是中劍,手中刀無力掉落。


    這名邪徒反應極快,一腳踢中將要墜地的刀柄,長刀立時朝清源激飛,期待將清源阻上一阻,同時一邊捂肩急退一邊啞聲唿喊:“截著他!”


    清源側步輕輕閃過,又一劍反搭,劍尖挑中長刀護手,手腕輕抖,長刀去勢立盡,又滴溜溜圍著劍尖飛轉起來。


    清源就這樣耍雜技一般舉劍轉著長刀踏上旁邊土牆縱步急追,疾轉的刀身如一麵活動的圓鏡,將遠處火光反射的輝光湛湛。


    數名身著鬥篷手持各種短刃的邪徒身影被映照出來,紛紛驚叫著如老鼠般四散而退,並無一個敢截擊清源的,倒是隱約可見稍遠處若幹手持長刀的邪徒正蜂擁而來。


    (若缺:劍法還行!)


    (清源:紮偏了……若不是你非要自創什麽太虛拳,一月不曾練劍手生,這人哪裏躲的開?)


    慶雲嚇了一跳:“怎麽迴事,隱形?”


    後麵何子墨立時大喝示警:“暗影藏身術!小心埋伏!”


    清源一聲輕笑:“不是埋伏,米店後麵宅院撤出來的邪徒,正好碰上!”


    何子墨這才放心,仔細瞧了眼因為步履太快好似淩空而行的清源,又轉頭看向麵色鐵青的寧矩:“九爺,這小道士怎麽會你家秘傳?我好像記得小宥子都沒學會吧?”


    這時終於有三位執刀邪徒躍出接應,彼時兩者相差不過數步之遙,那名負傷的邪徒,眼見即將得救,可卻覺後頸一疼,頓時臉上露出絕望之色,隻嘶喊半聲“統領救…”,就被自己那柄飛旋的長刀連肩帶頸切去大半,前衝的屍體正好軟倒在三人腳前。


    清源甩刀而出斬了漏網之魚,就勢跳下土牆,借著衝勢一劍刺向為首邪徒。


    當先一名大胡子邪徒怒極,壓根不顧清源的直刺,運轉腰力一記兇狠橫掃,長刀過處激起聲響就如二月北風怒號,聲勢之猛幾乎不下於劉正伯的披風快刀。


    清源直刺雖快,但對方以命換傷欲求同歸的架勢委實驚人,若是單挑,清源自有無數辦法應對,可另兩名邪徒配合精熟,竟已是各自先斜踏一步組成了個倒三角的陣型,將清源裹在正中。


    此時清源若是直刺不變,就是以一換一,若是變招擋格閃向一側,倉促之下,任一側刀劈上來就是自尋死路,此時唯有退卻一條路,但等若讓出先手,以一對三還失了先手,也必是死局。


    清源自是不肯同歸於盡,卻也並未退避三舍,而是長劍變向搶先用劍脊迎擊對方刀刃,脊刃交接刹那,反腕震抖,真氣瞬間發威,大胡子長刀立時被挑向斜上方,劃了道完美的波浪弧線,被清源輕輕仰身躲過。


    長刀被挑擊下失了控製,正好擋住一側的同夥劈刀,清源再次變招,輕鬆接下另一側追至的長刀。


    (若缺:嚇死我了有沒有!能不能不要玩這種刺激的?)


    (清源:無妨,他們速度不夠快,其實沒什麽風險。)


    (若缺:不裝逼你會死嗎?話說你剛才用的是?)


    (清源:通心妙劍啊,難不成還是太虛廢拳……甭說,好像還真有點意思,莫非那玩意壓根就不是拳路而是劍路?)


    這種陣型配合三人已是熟極而流,不知坑過多少高手,被人輕鬆擊破還是頭一遭,大胡子連喊了幾聲“好劍法!好身法!一起上,看他還能擋幾下!”


    三人重整旗鼓再次圍攻清源,清源竟是單劍抵三刀,以攻對攻寸步不退,對麵升騰起的一強兩弱三股精氣狼煙也在清源揮灑如孔雀開屏的璀璨劍光圈前黯然失色。


    “我的天,三個後天高手,師弟啊,你這真是坑死我了!”慶雲嘴上埋怨,腳下卻是毫不含糊,迅速趕近戰團,找了個精氣狼煙看著弱一點的邪徒左肋舉劍就刺,這叫攻敵之所必救。


    邪徒右臂反手刀格擋,卻被後發先至的寧矩運劍撥開,慶雲趁勢一劍破肋穿心。


    寧矩手上不停,又接下一名邪徒刀招,一邊衝著清源怒喝:“蘇小賊,今日打完再跟你算賬!”


    剩下那名精關至少破了三重的大胡子怒喝:“你們隻會偷襲,卑鄙,無恥……”


    清源卻是毫不廢話,趁壓力大減,劍光微卷,已然絞飛大胡子邪徒手上長刀,然後通心妙劍‘抹字訣’施展,劍下再添一條遊魂,又順勢一劍逼得與寧九爺對戰的邪徒不得不擋,致被寧矩成功梟首。


    清源舉手拜謝:“多謝寧九爺援手!”


    寧矩冷哼一聲,劈頭蓋臉一通怒罵:“蘇小賊,誰傳你的孤鴻密燕?混蛋,你一個道士,撩……小子,你師傅是誰?等著我上妙通觀問罪去吧!”


    清源無奈攤手:“原來這叫孤鴻密燕,這身法是剛才看您大顯神威時學的呀……”


    寧矩:“你當我是傻子嗎……小子,坑蒙拐騙敢做不敢說?英雄好漢就得講究一人做事一人當!”


    (若缺:這人有毛病吧,學他兩下身法就急了?那個,你真就看兩眼就學會了?)


    (清源:你忘了紫府中的天眼嗎?原來這個不止能內視自身,還能外照他人,程無憂和寧九爺的真力流轉、氣脈運行都看得一清二楚,要不你以為這麽輕鬆就能打破程無憂的兩重橫練?)


    (若缺:……你這是作弊!)


    (清源:你平常不是說這叫金手指嗎?)


    (若缺:金手指就是作弊!)


    (清源:其實沒有天眼,也就是多看兩遍的事,這麽簡單的東西,有什麽學不會的?)


    (若缺:跟你說話老是讓我覺得自己智商隻有60……話說你看明白就能學會了?難道不是大腦說會了,手腳說你放屁嗎?)


    (清源:懂得訣竅就行啊,你看寧九爺那些花哨繁複,其實不過就是一句‘浮沉隨波應有意’而已,這個太虛師傅教的玄功秘訣裏明明都有啊……)


    (若缺:還說你不是作弊!)


    這時越來越多的邪徒三三成隊湧來,被何子墨督促世家武者擋住廝殺,但邪徒太多,三人陣勢又配合精熟,不少人還兼有暗影藏身之術,隻是略一交接,世家武者就大為吃虧,多人傷、死之下,開始頂不住紛紛後退。


    呂先生督戰的府兵隊看到這邊形勢緊急,也不敢再單獨破門而入,而是從側翼掩殺了過來,府兵隊武藝雖大不如武者,但組織有力,又有劉正伯和趙平奮勇突擊,立時將潰散之勢頂住。


    寧矩與清源不及細聊就再次殺入戰團,獨留下慶雲在後麵興奮大叫:“哈哈哈,爺爺我越階幹掉個入品,今日三劍對三刀,必是日後之名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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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衣人:“血藏、血戰部撤的慢了,正跟世家武者隊伍碰上,令主,不如趁此出擊,在後麵給府兵來個狠的,若是殺了呂政,對方必潰!”


    黑衣人此時也稍稍冷靜下來:“好,你帶暗部出擊,務必拿下呂政!”


    灰衣人麵露為難之色:“令主,暗部就這幾個人,能有多大用處,不如叫上魂部一起……”


    “不用”,一名高大老者帶著三名壯碩弟子從地窖裏走出,推開一樓阻擋的幾名邪徒,走到二樓盯著黑衣、灰衣兩人,道:“祭壇將成,我已命血魂部全力以赴,再有半個時辰,就可攪動地脈,此時若出,豈不是前功盡棄?”


    灰衣人大怒:“江長老,上麵再三交代,祭壇至二十八日子正方可啟用,你竟提前施用,豈不是誤了大事?”


    江長老冷冷看著兩人:“什麽狗屁子正,江某才不信什麽玄學,現在不用,難道還等別人殺上門來再用?一群廢物!”


    灰衣人暴怒:“你……上麵交代平州府城一應事務全交於黑神令主主持,你先前也應了,現在這是什麽意思?”


    江長老:“我隻聽大尊號令,可不需要給你們這些外來人麵子,你們別給臉不要臉!好好的局麵,被你們搞得一鍋屎!慌什麽慌,放什麽千裏令?江某這裏大事將成,幹嘛非要老許來搶這個功勞?再說你算個屁,你主子都沒放話呢!”


    江長老指了指三個徒弟:“我出去看看,接應下藏部、戰部,你們三個,好好守住這裏,別讓一幹廢物壞了事!”


    灰衣人還待再說,黑衣人輕輕搖頭:“讓他去!”


    江長老冷哼一聲,跳窗而出。


    灰衣人領著數名邪徒與江長老三名弟子怒目而視,互不相讓,口中猶自憤憤不平:“呸,我因他是教中重將,先前還十分敬重,誰知竟是個十足混球!”


    黑衣人(黑神令主)陰著臉指揮:“你們愣著幹嘛?窗前、門後、步梯都站好了,進來一個滅一個!”


    (嘿嘿,這匹夫不知外麵那倆小道士的厲害,等著吃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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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源與寧矩雙劍縱橫,來的正是時候,兩人一沾即走,尋隙而攻,劍光乍離乍合,非必取不出劍,非全勝不交兵,就如兩撥獸群相爭,一邊突然來了兩隻飛鷹助戰,完全是予取予求。


    寧九爺隻覺與清源配合的順暢無比,殺的酣暢淋漓,本來鐵青的臉色也迅速好轉,心頭不由暗讚一聲“孺子可教!”


    兩人劍下幾無一合之敵,寧九爺還到罷了,清源地聽之法運起,那些精通暗影藏身的邪徒就如禿子頭上的虱子,被他挨個挑落,立時將邪徒一方攪的大亂,各個驚慌失措,戰局迅速扭轉,江長老跳出窗口沿著一旁屋脊疾走時,看到的就是血藏部這般慘像。


    慶雲在後麵看得熱血沸騰,先前隻恨腿短跟不上,否則又是三劍定黑窪的名局,正要趁著對方戰線鬆垮往前湊,抬頭看到一片碩大黑影朝著清源、寧矩撲去,不由大喝一聲:“師弟小心頭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江長老瞅準清源、寧矩攻擊邪徒劍勢用盡的機會,從屋脊靜悄悄躍起,手中一杆鐵杖當頭朝清源、寧矩砸下,他八尺有餘的高大身軀配上手中九尺長的鵝卵粗鐵杖,就好似一隻撲天大雕張牙舞爪惡狠狠抓向兩隻茫然不知的弱小家燕。


    慶雲警聲入耳之時,江長老已是撲至兩人頭上三尺之內,眼看即將得手,就見本來似乎毫無防備、猶如案板上帶宰魚肉的兩人一起抬頭,寧矩冷笑,清源卻是一臉得色,去勢已盡的兩柄劍好似活魚翻身,倏忽間彈尾而起,繞開鐵杖,反朝空中的自己刺來。


    江長老心下猛沉:(這倆鼠輩誘我上鉤呢!休想!)


    他在空中兩臂筋肉暴起,強行將鐵杖劃了一個大弧,本來無聲無息的鐵杖這下雷聲隱隱,正掃擊在寧矩劍身上,劍杖交擊,火花四溢,十足的镔鐵劍身竟然被直接打成碎塊。


    寧九爺虎口劇痛,手腕欲裂,忙借勢在空中打了十幾個旋,如一個大號陀螺遠遠飛跌出去,直到被何子墨堪堪接住。


    清源的劍卻是快了半分,正好從鐵杖前劃過,一點即迴。


    此劍凜然生絕意,氣衝牛鬥夜光殘。


    江長老嘶聲怒喝,落地後揮舞鐵杖與清源戰作一團,兩人翻翻滾滾連交數招,江長老頭頂精氣如噴泉般突突升起,又盤旋成型化成濃霧,遠遠看去極是顯眼。


    他手上鐵杖淒厲猛絕,儼然化身舍命搏殺的巨蟒,飛騰夭矯不可一世,所到之處裂空排霧、風雷四溢,周遭混戰的邪徒、武者、府兵不得不退避三舍,被迫分開。


    對戰中的清源聲勢遠遜,但進退有度,長劍雖被裹在鐵杖揮舞太疾所成的杖圈中,但劍尖寒星卻始終不曾湮滅。


    江長老鐵杖忽的猛擊在道旁一堵土牆上,生生將土牆擊垮了大半,爆起漫天粉塵,江長老視線受阻,清源趁機退出戰圈,兩人站在自家隊伍前方猛烈喘氣,各自罷手。


    慶雲與何子墨、劉正伯紛紛上前,站在清源身旁以壯聲威。


    寧九爺忍不住出聲嘲諷:“狼煙鼓霧,精關五重!想不到堂堂六品高手不但暗中偷襲,還以大欺小,老賊,你要不要臉?”


    江長老轉頭看向身後殘餘邪徒,澀聲發問:“你們劉統領呢?”


    一名邪徒頭目顫巍巍用僅剩的一支手臂指向遠處趴伏於地的一具屍體,這具屍體臉上腮胡橫生,正是先前三人合攻清源的大胡子邪徒:“劉統領……一上來就,就被這小賊道,給殺了……”


    江長老又看向遠處大火蔓延一派混戰的鎮元土廟,問道:“程無憂呢?”


    又一名邪徒:“我在米店放哨,看到程統領貿然出擊……我等無令不敢出擊,隻能坐視程統領被圍攻……大發神威打死幾十個武者……然後被這倆小賊道偷襲所殺……”


    江長老默然半晌,衝著清源點頭致意:“想不到區區黑泥城,竟有你這種怪才,小小年紀,好強的劍法,好猛的真力,好俊的身法,還有好弱的真氣……我等若敗,非敗於人力,乃敗於天意……”


    又衝身後剩下二十多個遍體鱗傷的邪徒連連擺手:“不要去衣店了,你們往東門撤,或有活路,老夫還能擋一擋……”


    眾邪徒本來見到江長老後士氣大振,這刻聽了後盡皆麵麵相覷、猶疑不定:“長老神威無敵,何必要我等脫逃?”


    清源搖頭:“前輩,難為你一劍穿肺還能撐這麽久,你放心,你們這些邪徒天地難容,一個也走不了!”


    江長老被清源一言戳破虛實,一口真氣再也護不住心肺,歎息一聲:“江言枉為五品禦氣天驕……真是後生可畏……”


    說罷口鼻嗆血,扶著深深插入泥土的鐵杖氣絕而亡,屍身久久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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