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孟非飛依舊覺得,小金子這三個字,是她躲不開的克星。以至於她從來不帶黃金飾品。


    這樣一來,導致她的首飾很是雅致。


    因此她讓自己喜歡上了珍珠,雖然以她的氣質,其實非常不適合佩戴珍珠。


    那一串雪白的珍珠,戴在她鮮紅的裙子上,如同剛剛嗜血後的鯊魚,嘴巴裏麵的牙齒一樣。


    老謝曾經從日本,給她帶迴來一串珍珠項鏈,價格不菲,非常珍貴。這件事讓她當時很是感動,很是真的感動。


    畢竟老謝談不上富裕,他能給她買這樣貴重的禮物,那麽他就肯定不會給自己,再買什麽東西了。


    兩個人剛在一起的那幾年,孟非飛儼然成了老謝的經紀人,帶老謝四處應酬。


    她甚至聯係了小金子,讓小金子引薦一下,她老公身邊的人,以此推銷老謝的作品。


    不管怎樣,孟非飛還是真心對過老謝。


    老謝的作品水平談不上出色,不過在沈市書畫界裏,倒是小有名氣。


    其實更多的名氣,來自於他的人,而非他的作品。


    但是老謝自己對自己的作品,還是自視很高,他覺得自己是藝術家,而非什麽書畫界裏的人物。


    在經營老謝的時候,孟非飛的確把老謝的字,賣到了老謝此生最巔峰的價格。


    那是一副巨大的鵝字,被一位山北的土豪付總收了。


    因為這位山北土豪小時候,他的家裏常年養著一群大鵝。


    在他三四歲開始,每天喂餓、放鵝是他的工作。


    他跟大鵝之間有著美妙的童年時光。那些鵝代替了,他不在身邊的父母。


    他覺得自己是被一群鵝帶大的孩子。


    當他看到了這巨大的鵝字時,內心深處,那被掩埋的童年時光,一下子又蹭的竄出來。他感覺到了無限的溫暖和力量。


    巨大的鵝字,讓他想起了小時候,與鵝為伴的每一個日出日落。


    那些大鵝,跟他一同走過的路,一同下過的池塘,同大鵝廝打,被大鵝追咬著的噩夢,都是他深眠的夢。


    而他也同樣在數著日子等著、盼著,有一天母親親手宰上一隻最老的鵝,因為它已經不能再下蛋了,一隻不能下蛋的大鵝的命運,就是一個字:燉。


    那噴香的老鵝肉,能把整個村子淹沒。


    富裕後的付總,曾經到處找燉鵝肉的地方。


    幾乎走遍了全國,但是他說再也吃不到母親燉的老鵝肉了,說完就眼淚汪汪。


    後來他明白那是因為,現在的鵝都太年輕,沒有他家的鵝老。母親給他燉的都是老鵝,老鵝的肉是硬的。


    這副鵝字老謝寫了好多年了,就一直扔在那,根本沒有任何人對它感興趣。


    直到那天,這位付總,被孟非飛帶到了老謝的客廳後,就把這幅畫給相中了,一見鍾情。


    “謝大家,我不懂這玩意兒,但是我就是覺得,我跟書法這東西他有緣,下次你到我辦公室去,齊工的,反正的字,我都有。還有很多名字,我一下子說不出來。有機會去煙市,你幫我看看,指導指導,切磋切磋。我趕腳字這東西,還是南方人寫的好,比較秀氣,有美感。跟南方的小姑娘一個樣,水靈靈的。咱北方的字也跟人一樣粗獷,豪爽。其實都挺好,各有各的好!是不是?哈哈。”


    謝子臨不知道,這位山北的土豪是何方神聖,個子不高,最多一米六五。


    很瘦,一頭很恐怖的濃發,頭發如此濃密,是不是氣血充足的表現,老謝不得而知。


    隻是他的發量讓老謝著實羨慕。


    這兩年老謝的頭發是愈發的少了。


    付總的頭發實際上已經全部白了,雪白雪白,沒有一絲雜色。但是被他染的特別黑,黝黑黝黑,跟墨汁浸染過一樣。


    可是下麵的白發,此時已經齊刷刷的長出來了一公分,他可能沒看見或者還沒來得及去補染。


    這樣黑白如此分明的兩種顏色,在他的頭頂上,一種很詭異的風格被他高高頂起。


    “老謝,你看付總跟你就是投緣。付總可是個大藏家。據說一屋子的寶貝,都塞不下了。付總你真的可以考慮考慮,修個博物館了。”


    “那都不是事兒,隨時隨地。就是我現在身邊可靠的人太少,小飛你若有空,過來幫我打理就成。”付總笑眯眯地說。


    說這句話時,他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但臉上仍舊帶著他獨有的笑容。


    老謝被孟非飛突然帶迴家的一個男人,整的不知所措:“付總,請坐,我去泡茶。”


    付總:“啊,,沒事沒事,我司機在下麵等我,一會兒還要見你們沈市的賀書記,我隨便看看,不,欣賞欣賞。”


    付總不管別人說什麽,他臉上的笑容始終都是一樣的,一種假媚的笑容。不知道他生氣的時候,是什麽樣子,難不成也是這樣的一臉假媚笑。


    說話也是不急不慢的:“我這個人沒別的愛好,你說什麽吃喝玩樂,我都不行,吃吧!我腸胃不好,不能亂吃。酒也是一樣,就是偶爾抽根煙。賭錢我更是不行,坐不住我這人。謝大師這樣的人,是我最羨慕的,心靜。”說完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一個巨大的“靜”字。


    “真能靜下來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我到底還是靜不下來的,否則就不會寫那麽一個大大的靜字,來提醒自己了,說來說去都是俗人,脫不了俗。”老謝迴說。


    孟非飛接著忙說道:“所以說還是付總,才是大徹大悟之人,我們到底都還是悟性不夠,道行太淺。老謝你還在糾結靜不靜,人家付總是無所謂,怎樣都行。這才是最高境界,真正的智慧。老謝我們兩個都好好學著吧!差的太遠了。”


    孟非飛為了讓付總,收藏她家老謝的字,也是用盡心機。她想既然自己嫁給了一個不滿意的,那麽我就把他打造成為一個我滿意的。


    可是怎麽打造呢?讓老謝變成一個富豪,好像不可能。變帥哥,也不行。那麽就隻有把他變成一個文化人了。


    還是有點錢的文化人。


    付總聽這兩口子,一唱一和的在那裏忽悠自己,臉上是笑的,心裏看不見,不過好像更是笑的。


    看著付總的笑容,孟非飛馬上說道:“付總,喜歡大字,那你可來對了。老謝寫大字,那可是一絕。我馬上給你拿出壓箱底的寶貝。今天真是大喜,終於遇到識貨的人了。”


    孟非飛從大陶瓷缸裏,抽出兩副卷軸鋪在了桌子上。嫻熟的展開,一個巨大的鵝出現了。


    付總眉開眼笑看著這個大“鵝”字。這樣發型配上他詭異的笑容,他的笑容是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臉上。


    這人是真有功夫,從晚飯見到他開始,他就一直在笑,反正那張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是一樣的,跟電腦程序設置好的一樣。


    看的老付的臉都快僵硬了。這人的頭發還極其濃密,發量驚人。如果是一頭黑發,會讓多少他這個年紀的男人,羨慕嫉妒。


    能看的出來每一根白發都無比的挺拔,粗壯,如同一根根鋼絲插在他的頭皮上一樣。


    這個發型,笑容,還有他那讓人不知所言的話,加上孟非飛那通身的紅,變成了暈染的紅光,纏繞在她周圍,和她更加誇張的笑容,等等這一切,讓整個客廳裏麵,飄蕩著更加詭異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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