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


    “哼……”半夢半醒的陸緲緲無意識哼唧一聲。


    下一秒臉上傳來被人揉捏的感覺,肩膀也被人輕輕晃動,睡到一半被人強行喊醒,她臉上還一片迷茫,怎麽了這是?睡眼朦朧看著封琂無聲詢問。


    封琂神色認真,固執把她的睡意搖走五分,聲音居然罕見地帶著隱隱不滿“你睡著了。”


    “我,我不該睡著嗎?”小姑娘一頭霧水,試探開口。他剛剛不就是在哄她睡覺嗎?


    “還沒講完。”他擰著眉固執開口。


    陸緲緲一看就知道他又犯軸了,頓時有點頭疼,這人怎麽偏偏要講完才能睡啊。


    大晚上的,她也不願意多和他爭論,想著那麽短的時間這人應該也沒看多少,便妥協開口。


    “好吧好吧 那你繼續講,講完就乖乖睡覺了行不行?”


    這一刻角色似乎調換過來,是她要哄著封琂入睡。


    封琂點點頭,低緩的聲音又繼續毫無感情朗讀書上的內容。


    剛開始陸緲緲還能堅持,沒兩分鍾,眼皮子又越來越沉重,慢慢意識模糊。


    見她又睡過去,封琂也沒發脾氣,隻是像剛剛那樣把她晃醒。


    看著封琂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陸緲緲是絕望的,她有預感不讓他講完了今晚是別指望能安生睡覺了。


    她無奈出聲“你看了多少啊……”


    “看完了。”到底還是個半大少年,封琂話語裏隱隱帶著期待被誇的雀躍,小貓會覺得他厲害嗎?


    誰知陸緲緲聽完應聲摔躺迴床上,表情生無可戀,看完了……那等他講完天也快亮了。


    可是她真的困得眼皮子都黏在一起了“不講了好不好?讓我睡覺吧……”


    在這一刻,她居然不合時宜地懷念起那個會溫柔哼“搖籃曲”哄她睡覺的小瘋子……


    封琂緩慢搖頭的動作落在陸緲緲眼裏是那麽殘忍且不近人情,她哀嚎一聲把自己埋進被子裏,拒絕接受這個現實“不要,我不想聽了!”


    她被搞得脾氣也起來了點,困是一迴事兒,還有她今晚的心情說不上好。


    小樂讓她想起了前世無能為力的自己,而費盡心思也沒有打聽到媽媽的消息讓她覺得挫敗又失落,還有上一世的封琂……


    零零散散的負麵情緒集合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座壓在她背上的大山,她現在真的很想很想睡一覺,好好放鬆。


    “喵喵……”看見她拒絕的模樣,封琂伸手輕輕拉了一下被子,卻被小姑娘一閃,不願意讓他觸碰。


    小貓好像生氣了……


    封琂黯然失色縮迴手,神色慢慢開始焦躁不安,她好像很累,可是,可是,是喵喵自己說的,不聽她就不睡了……


    自相矛盾的兩件事無人引導,他便無法解決,手指下意識扭動,看得出來主人的煩躁。


    封琂一言不發看著床上裹得嚴嚴實實,抗拒他觸碰的小姑娘,心下難過,最終情感壓抑住了秩序被破壞的煩躁不安。


    他輕手輕腳躺在床的另一端,兩個人中間隔了一大個空位,單薄的少年落寞無聲縮在角落處,不想惹她厭煩。


    陸緲緲剛說完那一句帶著些脾氣的話就後悔了,她又不是不知道封琂這老毛病,她不應該把負麵情緒壓抑出來的煩躁對著他發。


    明明他已經不出聲也不再來碰她了,陸緲緲卻睡不著。


    往日這人一上來就把她手腳纏得死緊 恨不得兩個人能黏在一處,今晚怎麽這麽反常?


    她小心翼翼掀開被子瞄了一眼,剛剛他站得位置已經沒有人了,而床了另一端,悄無聲息縮了個黑色的身影。


    封琂總是喜歡纏著她睡一個被窩,所以床上除了陸緲緲裹起來的那張外沒有多餘被子了。


    而剛剛她霸道地把被子全壓在身下了,封琂又不敢去扯她,也傻傻地不懂去多拿一床被子,就那樣穿著睡衣側身背對著她躺著,那單薄的背影和模樣說不出的委屈。


    這個房間和這張床都是他的,怎麽搞得像是她虐待他一樣?


    陸緲緲尋了個台階給自己下,別別扭扭出聲“咳,不蓋被子你不冷嗎?”房間裏開著空調,冷氣十足。


    房間安靜了兩分鍾,封琂沒有出聲,背影也沒有動彈一下,沒有要靠近她的意思。


    好嘛,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本來也是她的不對亂發脾氣。


    她抱著被子慢吞吞蹭過去靠近他一點,小手戳戳少年略顯單薄的背“生氣啦?”


    那語氣居然還有幾分新奇,封琂哪次生氣不是陰森森挎著張批臉盯著她,要麽就是胡亂砸東西,傷害自己。


    哪會像個受氣小媳婦似的不願意搭理她?


    重來一世,她越來越能發現這個不善言辭的木訥少鮮為人知的一麵,有點幼稚,又有點可愛。


    情緒穩定,不被刺激發狂的封琂, 好像呆呆的。


    好了,現在不像小瘋子,像小木頭。


    察覺到她的觸碰,封琂背部肌肉一僵,又很快放鬆,他聲音悶悶道“小貓自己說的……要聽完。”


    這口大鍋推來推去最終迴到自己頭上了,陸緲緲還能說什麽呢?


    她隻能把這口鍋背下“好了好了是我沒說清楚,你看完了不代表我要聽完呀,不然要聽多久?那晚上還睡不睡覺了?”


    封琂聽她語氣軟了下來才降尊紆貴轉身,動作快速地一把將人攬進自己懷裏,看那樣子剛剛裝得那麽矜持冷靜真是委屈他了……


    “輕點輕點,要透不過氣了。擁抱的力道”陸緲緲拍著他鐵臂似的胳膊。


    這個人一如既往地不懂拿捏分寸,還好她是個人,要真是隻不會說話的脆弱小貓,說不定被他這麽一抱氣都斷了一瞬。


    “喵喵,反悔,不聽話。”少年悶聲控訴他不乖的小貓。


    陸緲緲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搖醒心道:咱倆到底誰才是那個不懂事不聽話的人啊……


    嘴上卻語氣溫和“那這樣吧,我們每天就講一點點好不好?萬一你一個晚上全講完了 明天我就沒得聽了怎麽辦?你剛剛講到哪了?”


    封琂沉著眸子好像在思考她話語裏的可行性,聽到她問便老老實實開口。


    “借由物體被吸入之前的因黑洞引力帶來的加速度導致的摩擦而放出x射線和γ射線的“邊緣訊息”……”


    陸緲緲一聽這些就頭疼,連忙抬手打斷他“好!今晚就講到這裏!明天再接著講,你一直講也會累呀,你累了我也會心疼對不對?”


    為了能說動他,她真的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什麽好聽的話都往外跑。


    她小嘴叨叨講了這麽多也不見封琂鬆口,而在最後一句話音落下,本來臉上還帶著些鬱色的少年眸子微不可察閃爍幾下,像是斂著無數星光。


    他語氣低低開口問“你,心疼我?”表情帶著不可置信,眼底還壓著不明顯的期待。


    陸緲緲……她說破了嘴,找了那麽多理由,沒想到這會的小瘋子吃這招啊?


    小姑娘沉思片刻,鄭重點頭“心疼啊,你看你念一個晚上的話肯定會口幹舌燥,嗓子也啞了,第二天就不能和我說話了,沒人和我說話我會很無聊很難過的。”


    封琂圈緊了她的小肩膀“對不起,別難過,我陪喵喵說話。”


    終於,陸緲緲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和甜言蜜語哄得封琂老實睡覺了。


    吃軟不吃硬,睡著前她暗暗在心底給如何安撫炸毛小瘋子手紮上加一一個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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