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這個上流圈子裏如魚得水混得開的人,都是人精。


    陸緲緲現在離開封家又如何,陸家被打壓得支離破碎又如何?封家真正想置一個人於死地,絕不會是這般雷聲大雨點小的動靜。


    陸家被打壓,可封家現在對夏家拋出橄欖枝 誰不知道夏家大小姐與陸緲緲關係情同姐妹?那是封家在明裏暗裏暗示夏家多照顧著點陸緲緲些。


    所以他們在賭陸緲緲有迴到封家的那一天。


    以往她被封琂藏得嚴嚴實實,她們很少能接觸到這個傳說中能三言兩語說動封先生的小姑娘,更不用說要與她攀上關係。


    現在機會難得,買些奢飾品不過是賭資。賭成功了就是用最少的賭資,換取最大利率的迴報。就算賭失敗了,也不算太虧,至少還有幾個名牌包包,錢又不算打水漂。


    這樣就是為什麽現在陸緲緲像個香餑餑似的招這些富家太太小姐們待見。


    這件事到底有沒有封琂在其中周旋陸緲緲已經無從驗證,畢竟那已經是上一世的事情,都如過往雲煙,莊周夢蝶,醒了就是醒了。


    封琂無聲站在她麵前,瞳孔漆黑如墨專注把她小小的身影映在其中,黑發還滴著水珠,落得陸緲緲鼻梁上驚得她瞬間迴神,從那些記憶裏抽離。


    搖頭將鼻梁上的水珠甩落,她頂著完全幹透的頭發仰頭看他“我頭發幹了,不會著涼生病了,可以把這個掀開了嗎?真的很熱誒。”語氣帶了點小小的抱怨和不滿。


    封琂抬手摸摸她的發頂,本來隻是想看看她的發絲是不是真的幹了,卻沒忍住多摸了幾下,把小姑娘亂糟糟的頭發搞得更亂。


    小貓的毛幹了。封琂點頭,陸緲緲如釋重負順利從大湯圓裏脫身。


    “過來,。別隻顧著我呀,你看看自己的發梢都還在滴水。”


    小姑娘爬起來重新拿了幹淨毛巾遞給他,結果封琂和她大眼瞪小眼,並沒有伸手接毛巾,而是微微彎腰低頭,將自己濕漉漉的發頂湊到她麵前悶聲道“小貓擦。”


    看來是昨天擦那一次給他擦上癮了是吧……


    陸緲緲沒有動作,封琂就一直維持著那個動作也不出聲催促,像被下了定身術。


    “行啦行啦,給你擦 過來坐這邊。”一直低著頭也不嫌棄脖子疼,她將人扯過來坐在床上,自己站起來認命拿著毛巾替他擦頭發。


    視線不經意落在小瘋子微抿的唇瓣與總是繃緊的下顎線上,陸緲緲隱約看出了幾分他長大後的模樣,無可避免地又想起了他當初神色冷淡站在樓梯口,默然點頭的樣子。


    她是有些氣的,不僅氣他瞞了她這麽久,更像他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沒忍住遷怒了現在還沒來得及幹壞事的少年版封琂,手上了力道重了又重,到最後把毛巾一甩不太想幹了,板著小臉滿臉嚴肅。


    “小貓?”封琂茫然轉身看她 不知道自家小貓怎麽就耍起小脾氣了,卻還是耐心捏捏她氣得緊握的小拳頭安撫道“乖哦,不生氣。”


    聽到這句哄人意味的話,本來氣鼓鼓的小姑娘就像個被紮了個小洞的氣球慢慢癟了下去,她撇著小嘴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知道我們今天見的那個阿姨是個壞女人 一直在騙我,騙我的目的是讓留在你身邊。那你會告訴我她是個壞女人這個真相嗎?”


    陸緲緲眼神緊緊盯著封琂的臉,不想錯過一絲表情變化。


    前一世沒有得到的答案,她妄想從這一世的封琂口中得到。


    封琂眸子轉到她臉上,垂眸沉思片刻問出聲“知道真相,小貓會離開嗎?”


    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緊張到無法正常泵出血液,小嘴幹澀張合,吐出短促但堅定的一個字音“會。”


    這一次封琂垂眸思考的時間比剛剛長上許多,足足有兩三分鍾。


    久到陸緲緲覺得他是不是已經忘記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沉浸到他自己的世界裏時,半濕頭發的少年緩緩抬眸對上她的眼睛,動作緩慢地搖頭“不會。”


    所以是和上一世她猜得一樣,果然是怕她離開才瞞著她嗎?小姑娘眸中帶著不符合年紀的沉重與複雜看了眼一無所知的少年心道,她早該知道的,小瘋子向來自私陰鬱。


    結果封琂繼續道了一句“看見她,小貓會開心。”


    少年目光純澈,看得陸緲緲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咽咽幹澀的喉嚨道“所以你是覺得,我每次看見她都會很開心,才不想讓我知道她是個壞女人?”


    封琂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抬手摸摸小姑娘軟嫩的臉頰輕輕開口“我想讓喵喵開心。”


    她在他麵前,從來沒有那般輕鬆笑過,他不能讓他的小貓露出笑顏,可是那個人可以。哪怕她是小貓說的壞女人,封琂想,隻要她能讓自己的小貓開心,怎麽樣都可以。


    陸緲緲心裏大石頭移開一半,至少她知道了封琂不是為了自己一己私利故意瞞著她。


    她前世之所以對封琂冷眼相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固執地把他劃歸到張芝容他們的陣營裏,不聽任何辯解就將人判了死刑,哪怕是重生迴來,她心裏也總是梗著一根刺。


    至於封琂上一世說的不娶她這件事,陸緲緲倒是沒有多少情緒波動,她自始至終沒有想過會與封琂發展成任何曖昧關係,甚至是她一直刻意保持著兩個人的距離。


    封琂對親密關係的認知不夠清晰,哪怕是長大了還會有親親抱抱這些親昵過度的舉動,而她無法接受這樣沒有分寸的行為。


    如今真正令她介懷的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也終於放下對前一世的封琂的怨氣。


    邊擦頭發邊嘟嘟囔囔了一句“傻死了,瞞著我我才不會開心。那麽討人厭真是活該……”不知道是在對現在的小瘋子講,還是在對上一世那個沉默寡言的封先生講,反正說著說著,聲音開始慢慢哽咽,豆大的淚滴也掛在腮幫子上。


    “喵喵,不哭。”見她落淚封琂又手足無措起來,本來話少嘴笨的人這會更是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翻來覆去就重複那幾個字,手臂僵硬地把小姑娘抱緊懷裏。


    “都怪你,你你為什麽不說?都是你的錯。。都怪你。”小姑娘咬著唇埋在他胸口處嗚嗚咽咽,泣不成聲。


    他要是告訴她多好,兩個人說不定不會反目成仇,她不用像個提線木偶被利用這麽多年 他也不用形如枯槁在那個浴室裏慢慢渾身冰涼。


    封琂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依舊耐心地撫著她的後背順氣,木訥的臉上隱隱可見心疼與慌張“我的錯,不怪小貓,不怪小貓。噓,乖喵喵不哭。”


    陸緲緲哭得淚眼朦朧,他的那句“噓,乖喵喵不哭”慢慢跨過時間線與空間維度,與上一世他找到自己時在病房說的那句重合起來。了,讓她恍惚這句話到底是哪個封琂對她說的。


    ps:其實不管是哪個時空的封琂,都不會怪喵喵,還是那句話,他們兩個最終找到上輩子那個結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封琂壓根不懂表達又不懂去愛,而緲緲又從來沒有想過主動走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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