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一如既往地開口詆毀自己媽媽,陸緲緲背地裏結捏緊了小拳頭,卻不得不裝出無知的模樣。


    “阿姨說得對。那阿姨能再和我說說她的事嗎,我要牢牢記住她是怎麽丟下我的。”


    小姑娘一臉認真嚴肅,仿佛真的對口中的母親毫無眷戀。


    張芝容躊躇一下剛想開口,陸緲緲就被封琂按著臉趴迴懷裏。


    “唔?封琂你幹什麽?”剛剛醞釀好的情緒差點露餡,還好封琂的手牢牢按著她後腦勺,她整個人都趴在他懷裏,張芝容也看不見她的表情變化。


    “不要笑。”冷淡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他的小貓想哭就哭,想笑才笑,明明他之前最喜歡看她臉上帶著輕鬆愉悅的笑意,這是第一次,他覺得她笑得自己一點也不喜歡。


    不要小貓這樣笑。封琂摸著她的頭發想。


    經他這麽一打斷,張芝容本來到口頭話語又咽了迴去,快速瞟了一眼時鍾後提議“緲——小緲,要不先讓他去後院走走?這種事也不好當著別人說。”


    陸渺渺想了想,確實封琂在這裏她不知道怎麽開口,一方麵是他會像剛剛那樣不合時宜的打斷二人談話,另一方麵,她下意識不想讓他聽到關於自己尷尬不堪的過去身世。


    母親一生下她就跑了,父親不疼愛,後母不待見,她好像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小孩。


    在真相大白前,張芝容嘴裏的母親就是一個愛慕虛榮,拋夫棄子的女人……陸緲緲自然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可現在找不到證據反駁,隻能忍受她的汙蔑。


    但封琂不一樣,他沒有理由堅定相信她母親,他會不會也覺得自己母親是個虛偽的女人?


    抿抿嘴角,她湊到封琂耳邊開口“你想不想去我之前住的房間看看?”


    想讓封琂迴避,後院對他沒有足夠的吸引力讓他願意離開陸緲緲身邊一會兒,思來想去還是她的房間更靠譜,隻要是和她掛鉤的東西,封琂似乎都很感興趣。


    果不其然,百無聊賴的少年慢悠悠抬眸好奇看著她“喵喵的房間?”


    “嗯嗯,就是我去陪你之前,在這裏睡覺的地方 你想去看看嗎?”她重重點頭,特意強調了一遍。


    “好,去喵喵的房間。”這次是肯定的語氣,還隱隱帶了些期待。


    見他同意了陸緲緲轉頭對張芝容道“那阿姨我帶他迴房間休息先,你等等我。”說完小短腿跳下椅子。


    本來封琂的手已經掐在她胳肢窩處打算抱她了,想起她在門口說的腿麻了想自己走走,動作一滯,又將手抽了迴來。


    張芝容一直目送陸緲緲牽著封琂上樓,無聲感歎這個小神經病怎麽在那丫頭麵前就這麽聽話,剛剛盯著她時陰惻惻的眼神讓她都覺得頭皮發麻。


    王太太怎麽還沒過來,這樣下去她可留不住這兩人了。


    張芝容撥了個電話望向門口“喂?王太太啊?你們到了嗎,我看離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吧,我們可是連飯都吃完了。來晚了他們要走我可攔不住啊,你也知道封家那位……”


    王太太心照不宣,不就是想說封家那位有病嗎?她掃了眼身邊的小丫頭“快到了,芝容,真是多謝你願意幫忙,不管這事結果如何,你們陸家那批貨,我們公司都訂了。”


    區區一批貨而已,為了搭上封家,根本不值一提。


    掛了電話她捏捏小姑娘的肩膀“記住媽媽說的,等會多和那個哥哥說話知不知道?媽媽給你買漂亮小裙子。”


    小姑娘年紀不大,聽見漂亮小裙子眼睛明顯亮了亮,可還是怯懦地小聲開口“可是媽媽,別的小朋友說,那個哥哥有點可怕……他會不會打我。”


    王太太有些不耐煩,這是明裏暗裏給張芝容送了好幾次禮才換來的機會,犧牲了她好幾個有價無市的限量包包和公司一筆訂單“怕什麽,你必須和那個哥哥說上話知道沒有。”


    小姑娘手指緊緊抓著裙擺,害怕地點點頭“知,知道了。”


    “到了,進來看看?”陸緲緲擰開門把手。


    阿姨倒是盡職盡責,她不住的這些日子房間依舊被打掃得幹淨,屋子裏陳設簡單,碎花藍色窗簾新清可愛,小床上整整齊齊擺著hallokitte三件套;米白色的木質書桌上還留著她看到一半的童話故事書,相框裏的照片是她更小一些的時候,陸軍帶她去遊樂園玩時拍的。


    照片裏的小姑娘臉蛋白裏透紅,一雙眼睛烏黑明亮,水汪汪得像兩顆水洗幹淨的葡萄。


    她被陸軍抱在懷裏笑得見牙不見眼,頭上還戴著個水晶王冠,儼然一副受盡寵愛的幸福模樣。


    陸緲緲看著熟悉的小屋子一陣恍惚,上一世她去封家沒多久,她的小房間就被張芝容改成陸豐的書房了。


    “小緲,就你房間光線最好,你弟弟在這看書最投入,你應該不會怪阿姨吧?”這是張芝容的說辭。


    那會天真幼稚,她心裏直覺不舒服 又說不出來哪裏對勁。


    現在想想,陸家這棟小別墅空房間多了去了,何必大費周章要改她的房間?更何況,說那個陸豐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廢物讀書投入?這話怕是連她自己都不信。


    這是一種變相的排斥,張芝容迫不及待將她存在的痕跡抹除得一幹二淨,她不希望她再迴到陸家。


    封琂第一眼也被那張照片吸引了,腳步不受控製地往那個方向移動,停留在桌前盯著照片上的小姑娘看。


    小小的喵喵。在他麵前的仿佛不是一張冷冰冰的紙片,而是一個有溫度的,活生生的小姑娘。


    少年伸出冷白的食指,小心翼翼隔著相框玻璃,視若珍寶地帶著愛惜輕輕蹭了一下照片上的陸緲緲,嘴角笑意溫柔,眼底還有她沒發現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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