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安生呢?他去哪裏了?”


    本來歡聲笑語的洞府內被這麽一句微弱的詢問壓的寂靜。


    管守安和李息年對視一眼,也是明了那華安生早就身死,可若是這般直白的告知給老太君,隻怕是無法承受。


    “額,額,婆婆,那個人類趁亂逃走了。。。是不是啊,李上仙?”


    管安生向來不擅長說謊,有些驚慌的琥珀眼珠子趕忙看向李息年。


    李息年感受到花婆婆的視線,也是放下手裏的酒杯。


    “是啊,婆婆,他可還欠著我們的賬呢,說是找到他老娘就能還上。”


    花婆婆聽見李息年這般說,臉色一沉,支支吾吾還帶著點委屈。


    “小,小,小修士,我兒欠你們多少錢啊,老婆子我一定會還的,不過還請寬限幾天,待我下山到臨安城能還多少是多少,剩下的老婆子我砸鍋賣鐵也會還的,還望各位莫要為難我那苦命的孫兒。”


    花婆婆還以為是李息年他們綁架了華蝶為的就是逼迫華安生還錢,可是華安生是什麽豬狗不如的東西,花婆婆最是清楚,趕忙為華蝶求情。


    “呃。”


    李息年被花婆婆這幽怨的懇求弄的有些說不出話,趕忙求助一旁的文靈鈺。


    “咳咳,婆婆,您放心,冤有頭債有主,而且我們本是鎮妖司的,這是我們和他的私債,不會把華蝶和您怎麽樣的,不過這華安生倒是逃得太快,看來這次我們也是撲了個空,真是信了他的鬼話。”


    文靈鈺一句鎮妖司的便打消了花婆婆的擔憂,畢竟官家的人應該做不出什麽下作手段,轉念想想這華安生也不知道是多少次把債主帶到她的麵前又借機逃走也就沒太在意,隻是這舊債未消新債有至讓花婆婆眼底泛起點點悲傷與絕望,他老婆子也不知道還有幾日可活,難些債主要是追討到華蝶身上,華蝶該如何是好?


    動物對於空氣的感知十分敏銳,特別是作為蛇妖的常仙子,常仙子舌頭快速的舔了舔嘴唇當然這隻是模仿人類行為的掩飾,舌尖感受到花婆婆的悲傷也是明了幾分。


    常仙子走到花婆婆身旁,一對玉手輕輕搭在花婆婆的肩膀為其放鬆肩頸。


    “婆婆,錢的事情,您不用操心,之前每次接您上山,您都不願意告訴我們山下的情況,我們這些山野精怪雖然也沒什麽錢,但是能夠換錢的東西也是不少,婆婆,您就當是我們給的壽禮,您就收下吧。”


    伴隨著絲絲妖氣的話語傳入花婆婆耳中,花婆婆本欲拒絕的話語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心中對於還清債務的渴望也是愈發強烈。


    “嗬嗬,好好好,老婆子我啊,幸得遇見你們三個好兒女啊,嘖嘖,這人也好妖也罷,真心對待的話,人,妖有何分別呢?可是,華安生,華安生,他,他怎麽就不明白呢!嗚嗚。”


    花婆婆一想到不孝子華安生心裏就有著那滿腔冤屈無處訴說,就這樣在花婆婆的釋放內心積鬱的半個時辰裏,人,妖兩邊都陷入了沉默和歎息。


    花婆婆終究是人,哪怕她並不排斥和精怪生活在一起,但是心中的牽絆,華蝶還是讓花婆婆婉拒了管守安的養老請求,管守安拿出數枚靈石交給李息年,他信得過李息年,也相信李息年這種修為的修士根本不會在乎這幾枚靈石,但是這幾枚靈石卻可以讓花婆婆和華蝶過上相對富足的一生。


    “華蝶!華蝶!看看誰迴來了!”


    李豐年打開鎮妖司的大門,看到李息年和文靈鈺攙扶著一位老婆婆便知是花婆婆被找到了趕忙去叫華蝶。


    “婆婆!婆婆!你!你!你去哪裏了!我,我好想你啊!我,我再也不吵著吃冰糖葫蘆了,婆婆!你別離開我!好嗎?”


    花婆婆看著抱著自己不肯鬆手,換上一身幹淨衣服白白淨淨的華蝶,頓時落下幾滴淚來。


    “婆婆,別哭啊,我,我可能幹了,在這鎮妖司裏麵打雜,他們每天都給我一百二十文錢呢!一天一百二十文,兩天二百四十文,三天,三天,二,四,六。。。恩~反正好多好多文錢呢,婆婆!我們以後再也不會挨餓了。而且要不了多久那些壞人的錢也可以還清了!”


    這番話從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孩子嘴裏說出來著實是讓人沉默。


    李息年和文靈鈺有些疑惑的看著李豐年,打雜?鎮妖司還需要打雜的?吳苓和淩虛子打造的靈傭還不夠他們使喚?


    “誒誒,你們別看我啊,溫凃那丫頭看著小姑娘可憐,將讓她幫忙給那些靈傭補充靈石,每天也就忙活個半個時辰吧,不過這小姑娘性子挺好而且似乎也有修行的天份,等那天尊者來了看看能不能將她帶入宗門,畢竟去修行就不會被這世事所困。”


    李息年和文靈鈺聽到李豐年的傳音也是消除疑惑,不過眼前這對苦命人很快就不會感到苦了。


    “婆婆,你們家在哪裏?我陪你們去吧,他們的壽禮,我也好幫您放著。”


    花婆婆也未多言,粗糙黝黑的手牽著華蝶嬌嫩白皙的手就那麽朝著臨安城最貧瘠的地方走去。


    李息年看著一路上逐漸稀少破敗的房屋心中不由得懷疑這地方究竟是在臨安城內還是在臨安城外,這裏甚至連磚石都未有鋪陳隻有那踩實的黃土,晃晃悠悠的走著,一路無話,直到走出臨安城,就連那座城門都矮小破敗,若有賊人進犯,真不知道是如何能守住。


    “喂喂喂,你們幹什麽?誒,花婆婆,你迴來了?!這些時日,可真讓華蝶好找哦,不過,婆婆,你們家似乎又被那些要債的潑皮給圍住了。”


    一懶散的漢子從城門旁走來,若不是看其穿著的官服著裝,還以為是哪裏來的閑漢。


    花婆婆慈祥的看著那漢子。


    “嗬嗬,馬曉啊,婆婆我啊,知道如何應付。”


    馬曉從側麵走到正麵,這才看到花婆婆身後的李息年。


    “這位官爺是?”


    常年混跡於官場的他自然是聽說臨安城來了新司,鎮守城門的他也沒什麽時間去看看,眼前之人麵相器宇不凡,狡猾如狐的他怎會不知道此人的身份。


    李息年見馬曉恭敬的行了行官禮也是有些好奇,此人如何識得他的身份,畢竟他的穿的不過是普通修士的行頭哪有半分官員的特征。


    “嗬嗬,無須多禮,我和你也差不多,你守人,我守妖罷了。”


    守妖?看來果真是鎮妖司的人,這臨安城雖然富庶但是地域寬廣,山脈遼闊,那些渺無人煙的靈山妙水誰知道棲息了多少妖魔,如今天道更易,那城裏的相士皆說妖魔將興,禍事連年,不過有著修士庇佑的他們估摸著可以安穩終了此生,至於身後之事便交給身後之人吧。


    “嗬嗬,哪裏哪裏,到時辰了,諸位慢行,我就先去換班了。告辭。”


    馬曉肚中饞蟲竄動也是趕忙告辭幾人前去換班。


    “嗬嗬,馬曉可是我們這裏的老城衛了,他人心眼子雖多卻沒什麽壞水,可能是從小在這東門村長大的原因,心裏多些提防也是很正常的,畢竟當年這東門村可鬧過不少荒唐事。”


    花婆婆絮絮叨叨的念著些過往,李息年也細細的聽著,這絲絲人間煙火氣他也是很長時間沒感受到了,華蝶就那麽乖乖的牽著婆婆的手也不再反感婆婆那滔滔不絕的念叨。


    出了城門就看到一座村落,稀稀拉拉的幾戶人家,也就兩戶還有炊煙升起,遙遙望去,臨安山的一側竟有三道精光,想來是管安生三兄妹,這三個家夥還真是有人情味啊。


    進入村裏,三兩農民見到花婆婆頓時避之不及,有個端著簸箕的老婦還因為匆忙而摔倒了,好在李息年用靈氣托住否則定要摔個四腳朝天。


    那老婦見自己被空氣拖住心中更是駭然,抱緊盛著麥子的簸箕就略過他們走去,先是笑著打招唿,隨後卻小聲嘟囔,普通人可能聽不見,倒是讓李息年聽了個幹淨。


    “花婆婆,迴來啦?哈哈,迴來就好,有空來我們家吃饅頭啊。”


    “呸呸呸,真是晦氣,這瘟神又迴來的,平日裝善人,怎麽兒子卻是個濫賭鬼,那些潑皮漢子隔三差五來我們這村子尋人,真是不得安寧!真不如死外麵得了!省的我耳根子清靜。”


    李息年不怒反笑,這人心隔肚皮真沒說錯。


    花婆婆還蒙在鼓裏笑嘻嘻的迴應,待那婦人重重的關上院門這才繼續朝著家走去。


    李息年定睛一看這哪裏是家啊,茅草屋子破爛不堪,石磨水井都蓋上灰塵,不到兩臂膀寬的茅屋後麵是被踐踏的花田,折斷的花朵撒發出死亡惡臭,院門吱嘎響起,在李息年小心翼翼的推下還是碎裂成幾塊木板。


    “婆婆,這。。。”


    “嗬嗬,沒事,沒事,這是我這老婆子腿腳不好,隻能麻煩你幫我重新裝上了。。。”


    李息年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信物溝通下,讓李豐年安排些人來為婆婆修繕房屋,畢竟年紀大的人都不願意搬走居住多年的房子,哪怕再破再舊,似乎在這房子裏他們才能迴憶起逝去的歲月。


    “喂喂喂!老太婆!迴來啦?那快把那小子欠的賬給還了!老規矩九出十三歸,他一共借了我們十兩銀子,按規矩,得還我們十三兩,哦,不對,拖了我們這麽久,兄弟幾個也是辛勞,看在你們一老一少的份上,還我們二十兩銀子足矣!”


    一高大的潑皮無賴帶著一眾閑漢從一處走來,眼尖的李息年還看到那鬼鬼祟祟和這些潑皮交談的那老婦人,看來,少不了她的通風報信啊。


    花婆婆看著十數個閑漢朝自己這走過來身體不由的顫抖,華蝶卻將小手默默的牽向李息年,細嫩的小手死死的拽著李息年,似乎害怕李息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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