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潔定定地看著她表演,等她說完後突然冷不丁地笑了。


    “打了你是吧?”


    林曉月委屈道:“沒錯,大家都看見了的,主任您應該也看見了吧......”


    “嗯,我不止看見了,我還聽見了,真是打得好!”


    “她的手粗糙皮膚黑是沒錯,這是因為她要用這雙手種糧食養活自己!這是勞動的痕跡,是勤勞的證明,你有什麽資格、有什麽立場來嘲笑她?”


    “你吃的飯,不是種出來的嗎?”


    林曉月心裏一涼,她什麽時候來的,怎麽全都聽見了?


    她急忙解釋:“李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心情不好,她先激我我才罵她的......”


    李主任懶得再看她一眼,直接宣布了對她的處理結果。


    “......我們在醫院工作,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農場的勞動人民,你不該、也不能這樣說,我認為你很有必要接受思想教育。”


    “好!”張婷第一個帶頭鼓掌。


    其他人也紛紛拍手叫好,整個宿舍一片歡唿,像即將送走瘟神一樣。


    李潔:“趕緊收拾東西吧,明天一早就走。”


    說完她板著臉離開了宿舍。


    “怎麽會這樣......”林曉月計劃落空,又得知自己馬上就要被送到分場,眼神瞬間灰敗下來。


    癱坐在地上不願意接受現實。


    有人說:“真好,我們還得謝謝那個寧溪同誌呢,要不是她揭發,咱們接下來還要跟這種人住在一起。”


    “是啊,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來搗亂的,沒想到她也是苦主,不過她長得好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姑娘。”


    “某個人還覺得自己好看,依我看呐,連人家的頭發絲都比不上!”


    “你說什麽?!寧溪?寧溪在哪!”


    林曉月像被點著的鞭炮一樣,噌一下站起來拽住說話那人的胳膊。


    那人毫不留情地推開她,翻了個白眼:“你是傻子嗎?揭發你的人不就是寧溪?”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林曉月喃喃道,難怪聲音那麽耳熟。


    送她下鄉還不夠嗎,為什麽非要置她於死地。


    林曉月咬了咬後槽牙,既然寧溪要把事情做絕,那就別怪她也下手狠了。


    劉翠翠見她站那跟木頭樁子一樣,故意走過去重重撞了她一下,說:


    “林曉月你愣著幹什麽呢?沒聽見李主任說讓你趕緊收拾東西,該不會是想賴在咱們這兒吧?”


    林曉月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沒吭聲,還真收拾東西去了。


    .......


    大家剛到農場都很累,天還沒全黑就躺在床上了,這會兒一個個睡得正香,寧溪輕手輕腳下了炕去赴約。


    吳有德果然在食堂後麵那等著她。


    見她來了,喜滋滋地小跑過來,“走,我帶你去老褚家。”


    褚惟安不算下放,也不算正經外派到這邊工作的人員,但人家有本事,又是夫妻一起來,上麵給安排了一個單獨的小屋。


    是以前調走的幹部留下來的。


    這邊走過去沒多久,一路上寧溪都在沉默。


    說白了,這身世是原主的身世,就算是父母也是陌生人。


    而大伯一家是真的對她很好,寧溪也從心底裏把他們當作家人看待。


    但現在既然碰上了,直接把事情弄清楚也好。


    還沒到地方,寧溪遠遠就看見一個小屋亮著燈,一男一女站在門外翹首以盼。


    褚惟安最先看到這邊,看了看外麵都沒人才走過來。


    “來了,快進來。”


    吳有德沒進屋,“我的任務完成了,就在外麵幫你們看著吧。”


    聞芮感激地說:“老吳,謝謝你,改天嫂子請你吃飯。”


    “行了嫂子,快進去吧,想必你們還有話要說。”


    屋裏點著燈,褚惟安看著寧溪明豔又熟悉的臉龐,一時有點局促,“你坐、坐凳子上、炕上都行。”


    “對對,孩子你坐,晚飯吃了嗎?我給你倒水喝。”聞芮也有點緊張。


    寧溪坐在條凳上,默默觀察這兩個人。


    現在近距離看得比較清楚,自己跟這個男的確實有幾分相似,褚鴻辰則長得像男人的妻子。


    “孩子,我叫褚惟安,想必你已經知道了,這位是我的妻子,聞芮。”


    寧溪點點頭,住在一起肯定是夫妻關係不用說。


    “知道了,我叫寧溪,你們叫我來肯定是有什麽事吧?跟我身世有關?”


    褚惟安:“是,你今年是二十歲沒錯吧?雖然沒有更確切的證據,但你的長相很像我們家的人。”


    “我們家曾經丟失過一個孩子,到如今也是二十歲了,她大腿上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心形胎記。”


    長得像、遺傳紅痣都有可能是巧合,但胎記也巧合的概率就太低了,如果這點吻合,那他幾乎能肯定這就是他家的孩子。


    “有,右腿,需要檢查一下嗎?”


    以防萬一,寧溪還是把褲子卷起來給他們夫妻倆看了一下。


    這胎記就在膝蓋上方一點,紅色的,在雪白的皮膚上格外鮮豔。


    “沒錯沒錯,是這樣的。”褚惟安的思緒一下子迴到二十年前。


    寧溪出生的那一天,天空飄著大雪,他那時候還在上大學,放學了騎著自行車匆匆趕往醫院,還摔了一跤。


    他前腳剛進醫院,後腳寧溪就出生了。


    或許血緣本身就有一種特殊的羈絆,食堂初見寧溪的時候,褚惟安就覺得這是他的親人。


    褚惟安看著她:“孩子,說句實話,我們現在的處境並不好,關於身世,你有選擇聽或不聽的權力。”


    寧溪知道他們在顧慮什麽,就是怕連累她,或者被她看不起。


    但她既然來了,就是準備弄清楚這件事。


    “你們是我父母?我是被偷的?”


    “我是不是......”還有個弟弟?


    “不是。”褚惟安搖搖頭。


    寧溪鬆了口氣,不是遺棄的就行。


    不過是不是真話還待確認。


    往壞了想,也可能是因為看她現在過得不錯,想要從她這得到點什麽。


    褚惟安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們不是你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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