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座位有人,馬上迴來,你去別的地方坐吧!”


    一排三個座位,寧溪坐在最裏麵靠窗的位置,中間坐的是剛剛d省上來的女同誌,最外麵是個男青年。


    對麵坐的是同寧溪一起去衛生間的女孩,名字叫許小枚,另外兩個都是女孩,一個叫周真真,一個叫賈悅。


    現在一個陌生的女孩正要往裏走,去坐寧溪的位置,對麵坐走道邊上的賈悅正攔著她不讓進。


    “同誌,這是我的位置,麻煩你讓一下。”寧溪趕緊擠過去一屁股坐在自己位置上。


    坐著雖然難受,但她更不想站著,擠來擠去的。


    許小枚也趕緊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怕晚了這人盯上她的位置。


    “你都坐這麽久了,就讓人家坐一會兒唄,咱們都是知青,團結友愛不懂嗎?”


    坐在寧溪旁邊的女同誌一開口,把她雷得外焦裏嫩,好家夥,慷他人之慨啊?


    寧溪穩穩坐著,沒有絲毫貢獻位置的想法:


    “你團結友愛你怎麽不讓坐?我看你剛上來沒多久一點也不累的樣子,難道你是寬以待己,嚴以律人?隻會用大道理綁架別人?”


    柯雪柔沒想到,這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女知青竟然不吃這套,她隻不過說了一句而已,就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地噴過來。


    她一上車的時候想跟對方換位置,坐到窗邊,結果對方直接一句“不換”,一點麵子都不給。


    這不旁邊有不少人站著,趁著人去衛生間了,她就說這邊有空位可以坐,就是對麵這兩個討厭鬼非要攔著。


    柯雪柔手一攤,把票拿出來,說:


    “瞧,我剛上來沒多久,屁股還沒坐熱呢,排隊上車多累啊!你坐這麽久了估計也難受,出去站著活動一下也是為你好。”


    “就是啊,坐久了腰不好,你就讓人家坐一下休息一下。”有站著的人過來插話。


    要是真有人讓就好了,他也想坐一下休息。


    寧溪:“要是真為我好,你就站起來,把你位置空出來讓我躺一下,否則你就是假好,不是真好。”


    “你這人怎麽這麽沒愛心?人家連坐的都沒有了你還好意思要躺著。”柯雪柔才不想站起來。


    寧溪:“你有愛心幹嘛隻動嘴啊?給點行動看看唄,看人家小妹妹都站這麽久了,你就不能給人家坐一下?


    再說了,我身體虛弱,站不了,出了事你能負責嗎?”


    就盯著她的位置,不是蓄意為難她都不信。


    “同誌,不是我不讓你,你看看我的身體,估計站兩分鍾就暈了。”寧溪一臉歉意地看著那個想坐下的女同誌。


    “不像有些人,明明身體狀態都好得不得了,還要為難我一個身體弱的......”


    要是她坐不住了讓別人坐一會也沒關係,但這趕鴨上架逼迫她讓出來,就倆字——沒門!


    寧溪就像屁股粘了502膠水,動都不動一下,還撩起自己的袖子給那個女知青看。


    手臂瘦得像個小孩一樣,骨頭的形狀清晰可見。


    盡管這個時代吃不飽才是常事,但是下鄉的都是城裏的孩子,再差也沒差到哪裏去,瘦成寧溪這樣的還真是少有。


    大家下意識地打量著寧溪和周圍的幾個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她確實是一副身子不好的樣子,有幾個想說話的人默默閉上了嘴巴。


    感受到現場氣氛微妙的變化,寧溪乘勝追擊,對站著的女孩說:


    “剛剛大家都聽見了,這位女同誌思想覺悟特別高,知道咱們知青要團結有愛,又是剛剛上車還不累,想必很願意把位置讓給你的。”


    兩排座位之間本來就擠,連腳都伸不開,但是這個妹子就愣是擠在中間不願意走。


    想必也是個難纏的。


    “姐姐,你就讓我坐一下吧,剛剛是你說這裏有空位我才過來的,難道不是你要給我讓座的意思嗎?”


    見寧溪一點讓座的意思都沒有,話裏話外還暗示找別人,女孩識趣地把求助對象換成了柯雪柔。


    就是她讓自己過來的,還說什麽有位置,結果讓她這麽難堪,今天要是不坐下來她絕對不會走的。


    “你就讓人家坐一會唄!”


    “就是啊,你叫過來的人,就得負責到底,難道團結友愛隻是要求別人,對自己不生效?”


    “你看她精神頭比另一個女同誌好多了,就是不願意讓座,不讓不讓唄,把人招過去是什麽意思?”


    “就是啊,裏麵那個女同誌一看就身體不好......”


    柯雪柔感受著四麵八方的議論,臉漲得通紅,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罵道:“癆病鬼,死得快。”


    “黑心腸,紅眼病,爛肚子,爛嘴爛舌頭。”寧溪用袖子掩著嘴巴,也小聲罵迴去,然後把頭往窗子那邊一歪。


    這樣一來小聲說話她就聽不見了,身邊這個討厭鬼總不能趴她耳朵邊上來罵。


    “姐姐,你就讓我坐一會兒吧......”站著的女孩大眼睛都要淌水了,可憐巴巴地求著。


    “坐吧坐吧!看著我的行李,可不要弄丟了,否則找你算賬。”柯雪柔臉色鐵青,恨不得上去揍寧溪一頓。


    但扛不住周圍看著她的一雙雙眼睛,還是站了起來。


    接著她在走道站了一個小時就受不了了,到處都是人,連往地上坐的空間都沒有,好不容易走迴了自己座位,發現那人竟然睡著了。


    “醒醒!唉,醒醒!”任憑柯雪柔怎麽搖晃,人家就是裝睡不理會。


    寧溪和對麵的許小枚對視一眼,紛紛掩著嘴巴偷笑。


    害人終害已,沒想到給自己招來個祖宗!


    不過這人的臉皮還真是讓人佩服,不管怎麽叫,就是不理會。


    到了晚上,知青們坐了長時間的車,個個都累得不行,站著的人也紛紛擠在地上互相倚靠著休息。


    更有那些個不講究的,直接跟人說一聲,往座位底下一鑽,唿唿大睡。


    “醒醒,你該迴去了。”柯雪柔都快氣死了,這個臉皮厚的,就是不動,她氣得偷偷下手往女孩的手上猛掐。


    占著晚上列車裏燈光昏暗,那個女孩竟也悄悄把手放柯雪柔的腰上掐了下去。


    列車裏很安靜,幾乎隻有唿吸聲,兩個人憋著氣,手上使勁朝對方下手。


    尤其是坐著的那個,疼得臉都皺成一團了,愣是不起來,站著的也不放棄,一邊用手晃著她一邊下黑手,又揪又擰。


    寧溪近距離看戲,憋笑憋得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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