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塊錢,再給我一些肥皂票、毛線票、糧票、肉票。”寧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要錢要票。


    不管什麽年代,沒錢寸步難行。


    “沒有那麽多。”


    林勇軍現在懷疑這丫頭是不是根本沒見過廠長,擱這裏誆他。


    難道他是那種看起來很好騙的人嗎?


    “我出去一趟。”


    他說完眼神不善地看了寧溪一眼,可對方油鹽不進的樣子讓他很是惱火。


    簡單交代了一聲,推著自行車出門直奔食品廠家屬院。


    “祝廠長在家嗎?”


    林勇軍敲了半天門都沒人應。


    “你找誰啊?”


    有鄰居聽到動靜出來,發現是在敲廠長家的門,趕緊提醒:“別敲了,祝廠長不在家,聽說廠裏領導班子一大早都出差去了。”


    林勇軍心中一喜,更加確定寧溪這丫頭根本就沒見到祝廠長。


    根本就是在騙他,還好沒被她三言兩語給哄了。


    “那他什麽時候迴來啊?”最好兩三天都迴不來。


    “聽說今晚就迴。”


    “什麽?這麽快!”林勇軍的期待落空,心裏又慌張起來。


    今天早上出去的,會不會是出門的時候碰見了寧溪?


    該死,早知道早上就不去買肉了,在家看著那個死丫頭。


    畢竟他娘那裏的錢什麽時候都能要來。


    林勇軍心裏忐忑不安,一邊懷疑寧溪在騙他,一邊又忍不住想像被祝廠長知道他幹的事怎麽辦。


    “什麽人呐這是,謝謝都不會說一聲。”


    心情煩亂,林勇軍直接騎著車就走,剩下這個鄰居看著他的車屁股不滿地吐槽。


    “你幹什麽拿媽的東西?媽,寧溪在拿你的被子!”


    房間裏,林曉月目瞪口呆地看著寧溪把何紅娟的被子打包起來。


    這家夥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真讓人不爽。


    現在雖然是六月底,白天很熱,但明江市是北方,晚上還是有點冷的,得蓋薄棉被。


    何紅娟聽到聲音,本來在門口摘菜呢,趕緊跑了進來,伸手就要打寧溪。


    “你這死丫頭又要作什麽妖?布票和棉花票、錢都給你了,就不能自己去買嗎?你是來討債的還是幹什麽的?”


    一想到這兩天的糟心事,何紅娟氣不打一處來。


    本來準備打她一巴掌,想到方大年明天又要來,手一轉就要擰她的耳朵。


    寧溪才不會乖乖挨打,隨手就拿起床邊的缸子砸了過去,水濺了何紅娟一身。


    “媽,您這好好的動什麽手呢?要是別人知道了還以為您對誰不服氣朝我撒潑。”


    寧溪不管不顧,把被子一卷,用布繩捆起來拎著就走。


    “對了,您真是我親媽嗎?”寧溪突然質問,眼睛盯著何紅娟看她的反應。


    “嗬嗬,你不是我生的我早就把你掐死了。”


    何紅娟有點心虛,不過她心態好,沒表現出來。


    “戶口上怎麽沒有林振東的名字?還有以前糧食都隻買四個人的吧?那林振東這麽多年吃誰的糧食?”


    “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參軍去了這些都要銷掉的。”


    何紅娟神色如常,沒再管寧溪拿被子的事,匆匆忙忙走出房間繼續摘菜去了。


    寧溪一個字都不信。


    要真是這樣,何紅娟根本懶得跟她解釋。


    解釋了反而不正常,而且何紅娟身上衣服濕了都沒換就跑了,不是心虛是什麽?


    沒有戶口就沒有糧食關係,那這麽多年林振東吃的豈不是原主的糧食?


    畢竟就她一個人沒吃飽過。


    “幹嘛去了?”何紅娟剛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坐下,就看見林勇軍風風火火地進了院子。


    林勇軍沒理她,“寧溪呢?”


    “怎麽了這是?剛迴來就這麽大火。”


    何紅娟嘴上關心,但屁股都沒抬,繼續摘著手裏的韭菜,準備晚上做個韭菜盒子吃。


    林勇軍三步並兩步進了家門,正好看見拎著被子的寧溪:


    “死丫頭竟敢騙我,我剛剛去問了,祝廠長昨天就出差去了,後天才能迴來,就你這點三腳貓功夫也敢在我麵前耍花招?”


    寧溪一聽就知道林勇軍在詐她,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林叔,我上出門碰見的祝廠長,他還說上周就跟你說了工作的事,還說有什麽困難明天可以去廠裏找他。


    我念著大家一起生活這麽久了,沒有當場揭穿你,你怎麽還來這哄我?”


    說的跟事實對上了,林勇軍這才確認她沒撒謊。


    沒想到這丫頭還能走狗屎運,出門碰上了祝廠長。


    他根本沒懷疑寧溪怎麽會認識祝廠長的,因為每年寧溪的學費,都是祝廠長交的。


    否則他早就不讓這丫頭上學了。


    一個學期光學費就三塊錢,還要交兩塊錢學雜費呢!


    “您說,我明天要不要找祝廠長呢?聽說我爸跟他以前關係很好,他應該會給我做主吧?就算我沒時間,我也能寫信讓人帶給他!”


    林勇軍眼睛外凸,死死瞪著寧溪,把正要出來的林曉月嚇一跳,又縮迴了房裏。


    寧溪才不怕他:“林叔這樣是要嚇死我嗎?要是我出了什麽事,肯定跟您脫不了幹係。”


    “怎麽會呢,我就是太驚訝了,錢是吧,等著,林叔這就去幫你籌去。”


    林勇軍看著她細細的脖子,恨不得上去直接掐斷它。


    但是他還是忍了下來。


    等著吧!等去了鄉下,看她還怎麽囂張。


    幹上兩天農活,保準小命掉半條,到時候說不準還要他去收屍。


    ......


    到了下鄉的日子,一大早,幾個街道辦事處的工作人員首先來到林勇軍家裏,幫寧溪把東西搬出胡同口放上車。


    過了一會兒,其他知青大包小包陸陸續續來到集合點,無一例外都有父母相送,隻有寧溪孤身一人。


    車票是知青辦統一購買的,一張薄薄的黃色紙片,上麵寫著列車的序號、出發站和終點站,還有座位號。


    連發車時間都沒有。


    而且寧溪以前看過小說, 有個說法是現在的火車票隻有始發站售出的有座位號,其他站的沒有。


    因為信息技術不發達,沒辦法及時對號。


    “同誌,你也是第一車廂嗎?我也是,我叫任婷婷,很高興認識你!”


    一個穿著綠軍裝的年輕女孩坐在了寧溪旁邊,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唿。


    “你好!我叫寧溪。”寧溪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出大一點的空間。


    任婷婷紮著雙馬尾,圓圓的小臉上笑起來還有一對梨渦,格外可愛,寧溪看她一直笑嗬嗬的,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一路上兩個人都在聊天,寧溪得知對方就在d省下鄉,就是四哥寧季秋下鄉的地方。


    “咱們這邊好多都是去那裏的,畢竟分到自己市下麵農村不太容易,d省已經是最近的了,你怎麽去那麽遠啊?”


    任婷婷知道寧溪要去南邊的s省,驚訝得小梨渦都消失了。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唄。”寧溪隨口一說。


    車很快就到了火車站,寧大伯在外麵拿著大包小包等她,他個子高,幾乎有一米九,皮膚又紅,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小溪,等會開始上車了,你就先跑上去找好座位打開窗,我在外麵下麵把行李給你遞上去。”


    現在火車可以開窗戶,行李又多,還有不少人是站票,要是背著行李上車不好擠。


    寧溪還真沒想到這點,對著寧大伯比了個大拇指:“知道了大伯,您腦子太靈光了!全家就屬您最聰明了!”


    寧大伯老臉一紅,這丫頭怎麽大庭廣眾之下這麽誇他,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過了將近三個小時,列車員將隨車的幹部全部安排上車後,才通知 知青們可以上車。


    寧溪把所有的行李都留給寧大伯,自己像條魚一樣在人群中擠了進去,沒一會兒就跑到了前頭。


    “一個個把車票拿出來,不要擠!”工作人員一直在維持秩序,但作用幾乎為零,來的不止有知青,還有大批量的家屬。


    一眼望去全是黑乎乎的人頭。


    寧溪順利擠上車找到自己的位置,把車窗打開,朝著寧大伯招手:“大伯!我上來了!”


    “來了。”寧大伯擠到窗子外麵,輕易就把行李給遞了進來。


    “這個包裏裝的路上吃的,這個是小蒲扇,要是熱了你就扇扇......”寧大伯一個個按照劉春梅的指示交代著。


    “謝謝大伯,讓大娘也給我費心了。”看包裹大小這是又給她塞了不少東西,沉甸甸的都是心意。


    “水壺看好,別讓人順了。”


    寧知鬆把脖子上掛著的軍用水壺遞上來,看著寧溪掛在脖子上才放心。


    這個軍用水壺是寧書涵拿迴來的,平時都舍不得用。


    黑蓋綠漆,外麵有帆布帶固定著方便隨身挎背,寧溪剛把它斜挎在脖子上,就吸引了不少人羨慕的眼光。


    ......


    “嗚嗚嗚”的汽笛聲中,火車緩緩發動,慢慢將送行的人群甩在後麵,寧溪用力揮著手,心底是說不出的惆悵。


    直到列車開出車站,再也看不到送行的人群,她才坐在椅子上抱著包裹發呆。


    現在寧溪心裏更多的是彷徨。


    來到這個書中世界才第三天,她隻是個普通人,心裏也害怕,但是處境艱難,根本沒時間傷春悲秋。


    形勢逼著她不得不為自己到處奔波,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但未來如何,誰也不知道,最好的情況是趙懷琰給力,趕緊把她撈迴來。


    否則,她就要在農村度過最少五年的時光。


    更何況,能不能吃得消還是個問題。


    不是說有錢就能避免勞動的,要是好逸惡勞,很可能會被當作‘典型’批評,要是被‘批評’了很可能會影響將來上學、工作。


    ......


    “寧季秋,有你的電報!”


    d省,平原市城安縣三墩子公社萬順大隊,寧季秋正在玉米地裏除草,玉米長長的葉子不算鋒利,但一不小心就容易割破皮膚。


    不疼,但是汗水一浸,搔癢難耐。


    “寧季秋,寧季秋!”大隊長喊了大半天都沒聽到迴答,找了個知青讓他去喊人。


    “季秋,你在這兒啊,大隊長找你。”男知青穿過玉米地,終於找到了埋頭勞作的男青年。


    “有說什麽事嗎?”寧季秋停下鏟雜草的動作直起腰。


    當初剛下鄉意氣風發的少年,經過幾年的勞作,皮膚黑了,腰也彎了點,神情中透露著疲乏。


    “好像是家裏的電報。”


    “好,我馬上就去。”電報發一個字就要三分錢,一般沒有重要的事是不會發的。


    寧季秋怕家裏出什麽事,飛快地扒開兩邊的玉米葉子,小跑著消失在玉米地裏。


    “來了啊,你的,看一下。”大隊長把寫著字的紙遞給寧季秋,“我怕你著急,趕緊給你拿來地裏了。”


    “謝謝大隊長。”寧季秋迫不及待地打開。


    【溪下鄉帶貨,27下午途經,寧。】


    “......”原來是給他帶了東西,還以為是別的大事呢,嚇得心髒都砰砰直跳。


    “咋滴了?”


    “大隊長,我明天能請假嗎?我妹下鄉經過這兒,給我帶了點東西。”正好大隊長在這,寧季秋趕緊跟他請假。


    “行啊,等我晚上給你開個介紹信。”寧季秋幹活勤快,手腳麻利,隻要出工都是滿工分,大隊長對他印象很好,一聽要請假就給批了。


    去縣裏的話住宿才需要介紹信,但是火車站在市裏,得從縣裏坐車去,還要介紹信才行,沒有介紹信是不能亂跑的。


    “謝謝大隊長,那我先去幹活了。”


    大隊長看著寧季秋離開的身影點點頭,年輕人生得俊,幹活還利索,是個好的,關鍵還有文化。


    本來想他還想撮合自家小女兒和寧季秋,不過人家不願意,強扭的瓜不甜,他也沒強求。


    這結親是大事,弄不好就成結仇了。


    ……


    每個人都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全部擠上車,座位中間的通道被擠得水泄不通,火車開了將近兩個小時,眾人才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寧溪默默感慨還是寧大伯經驗老道。


    不過他們區裏的車也來得比較早,讓他們一開始排隊就在前麵,贏在起跑線上。


    “同誌,我能跟你換個位置嗎?你旁邊的是我朋友。”任婷婷的座位離這不遠,但她更想跟認識的人坐在一起。


    “可以。”坐在寧溪旁邊的男知青痛快地換了位置,把自己的行李拿走之後還熱心地幫任婷婷把行李搬過來。


    不得不說,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是兩人坐在一起確實自在多了,還能說說話。


    這邊林勇軍照常上班,直到下班了也沒人找他,提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下班之後,車間主任朱明趁著天黑,挎著一個小布包往祝廠長家走去,財務部這個崗位可是他盯了好久的。


    那天廠長找林勇軍的時候被他聽見了,他一打聽才知道林勇軍這個崗位的由來,看對方的樣子是不打算讓出工作。


    於是他就讓車間的工人吹了點耳邊風,建議林勇軍偷偷給他繼女報名下鄉。


    而他自己,則是在等人下鄉之後,去廠長麵前揭發林勇軍,然後把這個崗位弄來給自家小兒子。


    依照他對祝廠長的了解,對方絕不會忍受林勇軍陽奉陰違的行為。


    “建軍呐,幹嘛去呢?”剛出家門,朱明就看見劉建軍拿著個筆記本從楊德勝家裏出來。


    楊德勝是廠裏的老會計,這兩家平時也沒什麽來往,朱明心裏有點不好的預感。


    “有點小事請楊叔幫忙,您忙,我先走了。”劉建軍就是一根筋的性子,想半天沒找到合適的借口,幹脆避而不答,走為上策。


    不等朱明再次發問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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