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驚寒在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


    她垂著腦袋乖巧的坐在副駕駛上,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她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雪白的精巧小臉藏在一片陰影裏。


    “有把握嗎?”


    唱晚抬眸,自信滿滿,眼裏的開心藏都藏不住,“有的!”


    她大學四年,每年都是專業第一,catti口譯和筆譯都拿了二級證書,參加過的比賽數不勝數,經驗非常豐富。


    她有極大的把握拿到st的offer。


    “很想去?”


    她盯著周驚寒的側臉,鄭重的點頭,“很想去。”


    男人很輕的一笑,見她難得這麽執著,便止住了讓她來自己公司的話語。


    ***


    車子在西子灣小區停下,周驚寒送她上樓。


    401門口站著一個外賣小哥,手裏拎著一袋東西,一副正準備敲門的樣子。


    聽見電梯開門的動靜,下意識的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隨後目光停在了唱晚的身上。


    周驚寒往前走了幾步,隔斷了他的視線,很自然地從外賣員手裏接過袋子,往裏瞟了一眼,迴過頭問:“買菜了?”


    唱晚有些莫名,但還是很乖的點頭,“買的明天的菜。”


    周驚寒拎著袋子,“開門。”


    “...好。”唱晚按了指紋,滴的一聲,大門緩緩打開,她順手開了燈,某某聽見動靜立刻跑過來迎接。


    外賣員再次看了兩人一眼,隨後道:“祝兩位生活愉快。”


    “謝謝。”


    等外賣員走後,唱晚才不解的問:“怎麽了?”


    周驚寒把手裏的袋子遞給她,“女孩子一個人住不安全,我剛剛是故意讓他以為屋裏有個男人在,免得以後發生點什麽不好的事情。”


    這個男人看起來總是淡漠的,對人對物永遠是一副漠不關心的姿態,卻極為矛盾的讓她覺得,周驚寒是一個溫柔的人。


    不顯山不露水的溫柔。


    她忽然想起六年前那個充斥著血與火的夜晚,正如今夜,細雨如霧,落在肌膚上沁出一片冰涼的寒意,分明是炎炎夏日卻令她如墜冰窖。


    那天在派出所,她驟然失聲,一個人躲在角落哭得肝腸寸斷,周驚寒半蹲在她身旁,拿著紙巾,沉默又細心的為她拭去每一滴眼淚。


    唱晚傻傻的看著他,秋水雙瞳碧波蕩漾,“....謝謝。”


    某某從門縫裏鑽出來,貼著她的小腿繞來繞去。


    小家夥長胖了很多,黑漆漆的毛發蓬鬆柔軟,小小一團,仿佛宮崎駿電影裏的小煤球。


    長廊靜悄悄,暖黃的燈光灑了滿地,像一塊柔軟的毯子。


    一個小小的木雕從某某嘴裏掉了下來,咕嚕咕嚕滾到了周驚寒腳邊。


    他彎腰撿起。


    目光在上麵停了一瞬,隨後眼底的波動散於無形,再次抬頭時,已經看不出半分異樣。


    “挺特別的小玩意,哪裏買的?”


    唱晚迴道:“小時候和爸爸媽媽去一個爺爺家玩,老人家隨手雕給我玩的。”


    周驚寒彎唇,似是漫不經心的問:“小時候的東西還留著呢?”


    “...我比較戀舊。”


    這個木雕刻的是一隻小貓,活靈活現,邊角早已開始磨損發黃,唱晚滿懷眷戀的撫過,她手上和父母有關的東西不多,這個木雕算是其中一個。


    周驚寒拿著手裏的木雕把玩了一會,隨後遞給她。


    二人再度無話。


    某某不滿主人站在門口大半天不進去,咬著她的裙角往屋裏扯。


    唱晚猛然反應過來,她問:“要不要進去坐坐?”


    周驚寒今天不僅送她迴了家,在酒店門口還幫她解了圍,而自己居然把他晾在門口,甚至連杯水都沒給他喝....


    唱晚咬著唇,為自己的不周到感到慚愧極了。


    周驚寒幽幽道:“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她呆住,訥訥迴答:“好像十一點多了。”


    “深更半夜。”周驚寒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的眼睛,“你邀請一個男人去家裏坐坐?”


    “打的什麽主意?”


    唱晚感覺到麵前男人打量的目光,手指無意識地攥緊,心跳撲通撲通的加快了速度。


    她意識到自己的臉頰溫度正在不受控製的升高,甚至耳朵都在發燙。


    確實,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實在是太曖昧了。


    很難不讓人想入非非。


    唱晚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的喜歡隱藏的太深,也太小心翼翼,她根本不敢想象周驚寒知道了這件事會怎樣。


    一旦暴露,她恐怕會在頃刻間崩潰。


    “那...那就不坐了?”


    她這副故作鎮定的表情卻讓周驚寒覺得她更呆了。


    周驚寒無奈的一笑,拍了拍她的腦袋,“我也就罷了,以後這種話不要對別的男人說。”


    唱晚紅著臉,點頭如搗蒜。


    “早點休息吧。”


    “嗯。”她輕輕應下,轉身離開時,手腕忽然被男人拽住。


    唱晚緊張的渾身的毛孔都要炸開了,“怎...怎麽了?”


    她垂眸看向他緊實有力的手臂,手腕在被他觸碰到的一瞬間就麻得厲害,連掌心都滲出了些微的汗意。


    周驚寒挑眉,“很緊張?”


    唱晚搖頭,腦子裏暈乎乎的,但臉色卻極為平靜,“沒有。”


    他的手指摸著她的脈搏,笑道:“那為什麽心跳那麽快?”


    唱晚的指尖顫了顫,雪白的小臉火燒似的燙了起來。


    “你...你感覺錯了。”


    “剛剛忘了一件事。”周驚寒把手裏的傘塞給她,直視著她的眼睛,聲音放柔了幾分,“傘忘了還給你。”


    唱晚僵硬著接過,“...哦,好。”


    他的手還沒放,唱晚硬著頭皮問:“還有什麽事嗎?”


    周驚寒問:“找到新的出租房了嗎?”


    唱晚搖頭,這段時間一直在忙騰誌科技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時間出去看房子。


    不過好在魏濤還在拘留所呆著,沒有放出來。


    周驚寒沉吟道:“你可以先住著,那個男人應該沒膽子再出現了。”


    唱晚有點懵,“為什麽?”


    “gk幕後老板是我的朋友,已經把他們辭退了。”


    周驚寒思索片刻,換了種委婉的說法。


    其實,並不隻是辭退,城裏夜場的半壁江山都被傅行深所掌控,魏濤和徐俐已經被排除在這個圈子之外。


    唱晚心髒一收,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道:“好。”


    -


    周驚寒走後,唱晚迴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找到之前林曼聲發給她的郵箱號,將自己的簡曆投了過去。


    她從抽屜裏摸出胃藥,兌了水喝下,盯著電腦屏幕,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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