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能明白,山神守口中的人間大陸,並不是她原本所在的現實世界。


    等到山神守徹底平靜恢複下來,他才說起了自己久遠記憶中的那些事情。


    “我是人間大陸的訴語師,我的職責是通達神和魔的指令傳給人間大陸,助力人間大陸和之間友好來往,可是……”


    “可是神族跟魔族的和平條約被撕碎,戰場卻在人間大陸,大陸成為一片煉獄,死傷無數,血流成海,人們四處流離逃亡,直到有一日,赤鳥不見了,世界陷入灰暗冰冷,所有的守護者一夕之間全部消失,人間大陸被遺棄了……”


    “我是人間大陸的最後一個訴語師,幸存的人們將我定為罪魁禍首,他們覺得是我傳達的之意不夠明確,所以不顧生死也要追殺我。”


    “我不知道逃了多久,好像跌進了一處深淵,再醒來,就在這個世界了。”


    “當時的我太累了,我經曆了很長時間的戰爭,來到這裏精疲力盡也心如死灰,我自認沒有做錯什麽……”


    “我沉睡於一座山上,再醒來便發現山中靈氣滋養了我,讓我生出了靈根,依附大山而生。”


    “我發現逃到這裏的人間大陸的人還有一些,都生出了靈根,比如山神佑,他是一名驅魔師,我們毗鄰而居。”


    “其餘一些逃進這裏的人,也依靠大山的滋養,生存了下來,建立了向陽村,世世代代居住在那裏。”


    “而我終究眷戀人間大陸,便以山神之名,與他們簽訂守護和供奉的契約,而山神佑那邊的天譴地正好關押著一群山鬼,他便也與人間大陸的人簽訂了看守山鬼守護向陽村的契約,大山的靈氣將我們捆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擁有靈根的村民,生命像是沒有盡頭,他們永遠的活著,卻也繁衍不出任何一個後代,他們隱世而居,我們相互成就,不知道過了多久……”


    山神守的聲音忽然停下。


    他歪著頭,思索了很久很久,才再次開口,“過去太久了,久到記憶出現了混亂,久到我們都以為我們本來生於這裏長於這裏,久到以為神還在庇佑我們,久到我們都以為,我們上天的寵兒……”


    “神女大人,人間大陸,沒了……”


    接下來,便是很長久的沉默。


    秦挽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山神守,對於沒有經曆過國破家亡的她來說,感同身受不了他那種家國天下連整個世界都沒有了的難過傷心。


    不過說真的,她還挺佩服山神守,明明被那個人間大陸的人背棄追殺,結果在這裏醒來,還是行了守護之責。


    這胸懷,哪裏是可以撐船,簡直是可以撐下整個銀河係了。


    許久過後,秦挽打破沉默,“所以,百多年前逃難來到這裏的雲非和他母親,其實也是人類大陸的人對嗎?”


    “大抵是吧。”山神守點頭。


    “這麽說來,一百多年前,人間大陸還能有人逃難來到這裏,而這裏的時間和外麵並不相同,是不是可以說,其實人間大陸還是存在的?”


    秦挽的一番結論,讓山神守的眼睛陡然亮起的一層光芒。


    百多年前,雲非母子來的時候,他已經被山鬼們用迷宮囚禁了起來,加上那會兒已經在這裏滯留很久很久,對曾經的記憶已經消散模糊,並未記起,所以沒想到那麽多。


    此刻迴憶起前塵往事,再被秦挽這麽一提點,山神守也明白了其中緣由。


    當初的山神佑和山神迴在這個空間滯留了太長時間,可是雲非和其母親來的時間卻很短,到現在也不過短短百年出頭。


    那個時候還能有人間大陸的人來到這裏,可見人間大陸並沒有消失。


    “神女,我明白了!”


    “守,你如今的真身算是當初的佑、迴和雲非的結合體,你應該可以探尋到雲非的記憶。”


    “我試試。”


    他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當年他在向陽村被秦挽和榮瀾複活之後,擁有新身份的他一心隻想怎麽守護自己的村民,根本就沒有想過探尋曾經。


    人間大陸,方才是他真正的故鄉。


    山神守開始追溯屬於雲非的記憶,雖然重生的結合體記憶是模糊且破碎的,卻並不是不能探尋。


    雲非的記憶破碎不堪,很多都是黑暗且狼狽的。


    將其記憶一步步倒退,追殺、災禍、苦難、陷害、滅族一係列的記憶浮現山神守的腦海,卻也在這些殘破的記憶中,他看到另一個繁華的世界。


    那裏陽光明媚,鮮花遍地,鳥獸魚蟲一草一木,都充滿了生機。


    那裏的人們,建立起了曾經他記憶中不一樣的高房子,還有不知道什麽材質搭建的鐵塔,遍布所有人煙繁華和稀少的地方。


    那個世界的人們不再信奉神明,可他們實現了飛向天空的能力。


    海洋上,有巨大的船隻,看起來無堅不摧。


    人類的智慧,被開發到了極致。


    山神守興奮至極,“那個世界還在,人間大陸還在,還在……”


    記憶被拉迴,是在一艘巨輪之上,雲非和其母親被人圍截,兩人毅然轉身跳入藍色的海洋之中,隨後的記憶便全都是深藍色。


    再出現時,便是在這一方天地的湖邊。


    雲非扶著母親,跌跌撞撞的前行,來到了向陽村,尋求收留。


    雲非和他母親以為,他們隻是逃入到了一個人煙罕至的深山老林,殊不知,是抵達了另一片天地。


    一如當年逃來此處的那些人間大陸之人。


    山神守將自己看到的畫麵和秦挽說了,他無比興奮,“我們曾經的大陸還在,還在,神女我真的太開心了,您不僅賜我重生,還提點我尋迴曾經,您當之無愧是我的神。”


    秦挽從地上站起身,“守,還記得來時的路嗎?”


    “記得,神女我還記得。”


    “我想見識見識,人間大陸。”秦挽道。


    “好!”山神守欣喜點頭,可很快又麵露難色,“可是我的靈力來自於這個世界的大山,我若離開,靈力會留在這裏,我的那些子民?”


    “這個空間於我而言隻是一個副本,我能修改設定,或許力量你帶不走,但你的村民,我可以讓他們跟你一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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