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定見他模樣。


    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淒涼。


    於是,他邁著小短腿,徑直坐在了何鴻蒙身邊,兩隻小短手托著腮幫子,默默望著月亮,良久以後,突然長歎一聲:


    “唉……”


    何鴻蒙眼皮子微抽:


    “你又在這做什麽妖,沒看到我心情不好嗎?”


    “鴻蒙哥哥,我喜歡上班裏的一個小女孩,但人家是富貴人家,家裏住的是小別墅,天天都能吃漢堡包,我覺得我跟她的差距太大,以後可能娶不到她,我好傷心好難過,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少在我這陰陽怪氣!”


    何鴻蒙咬牙切齒,賞了何必定一個爆栗。


    他都不明白何必定一個三歲小屁孩,為什麽會用這麽委婉的方式嘲弄自己:


    “有事說事,不然滾迴家去!”


    “那我就直說了噢!”


    “鴻蒙哥哥,你給不起優兒姐姐的彩禮,你打算怎麽辦啊?難道真的要拋棄優兒姐姐了嗎?”


    何必定瞪著一對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優兒說過要跟我私奔。”


    “她說哪怕得不到家裏的祝福,隻要兩個人在一起,沒有什麽困難是跨不過去的。”


    “但我是男人,她能幼稚犯錯誤,我不能……我已經想通了,其實優兒的媽媽也沒錯,她無非是想女兒能過得好一些,不吃苦頭,既然我給不了她想要的,那就主動放手。”


    何鴻蒙抬頭望著星空,頗有一種勘破紅塵的氣息。


    不知為何。


    此情此景,何必定很想吟唱一首悲情歌……咳咳!


    “咳咳,如果優兒姐姐不願呢?”


    “以優兒的性格,她肯定不會答應分手的,所以我決定演一場戲,她最討厭鬼混的男人,那我就找人演一場戲,讓她來一個抓賤在床,讓她厭惡我好了。”


    何必定眼角狂抽。


    說得好像真的已經認清一切似的。


    結果你還不是把自己後半輩子也搭進去了?自我感動,最為致命!


    這種操作跟何必定在前世如出一轍,玩自爆,傷害他人又傷害自己……


    “你就從來沒考慮過優兒姐姐的意見?一意孤行,除了感動自己,讓優兒姐姐受傷,沒有半點實際作用。”


    何必定很是鄙夷地開口。


    何鴻蒙似乎是被戳到了痛點,突然大聲喊道:


    “那你想我怎麽辦?我沒錢給彩禮,給不了優兒媽媽想要的未來,除了放手,祝福她,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話剛說完。


    他又沉默下來。


    他跟一個小屁孩發什麽脾氣?


    何必定才三歲,他懂什麽是錢嗎?他知道什麽是愛嗎?


    “沒錢就去賺啊!”


    “別說我是小屁孩什麽都不懂。”


    “迴答我,你能接受優兒姐姐嫁給其他男人嗎?你能接受優兒姐姐給其他男人生兒育女嗎?你能接受優兒姐姐躺在其他男人懷裏嗎?如果優兒姐姐未來嫁的男人是個家暴的粗漢,你又該如何?要知道,把優兒姐姐推進地獄的人是你!”


    何必定抓著何鴻蒙的衣領痛罵。


    是,他這番話多多少少有點站在道德最高處。


    但不這樣做,根本無法激發起一個男人的野性,他不想何鴻蒙再變成前世那個優鬱單身漢了!


    “我……”


    何鴻蒙被罵懵了。


    他呆呆地坐在了原地。


    良久以後,他才捂著雙眼,不斷喃喃:


    “我當然不能接受,但我沒辦法,我拚命工作十年都不可能存下十萬塊……”


    ……


    昨夜的岐城下了一場大雨。


    清晨的水霧像縹緲的輕紗,給房屋大地添上了一層乳白色的‘新衣’。


    太陽初升,何必定刷牙洗臉,跟爸媽打了聲招唿後,拍拍屁股來到了何鴻蒙家裏,想要賺錢,偷懶可不行,他直接把何鴻蒙從床上拽了起來。


    昨天晚上,他向何鴻蒙商討了自己的賺錢大計,何鴻蒙不以為然,覺得根本不靠譜,但既然何必定想鬧,那就陪陪他吧,也算給自己散散心。


    何必定歪著腦袋詢問:


    “何姨,你今天還要出攤嗎?能把三輪車借我一下不?”


    何姨有些為難。


    停攤一天,她少賺幾十塊呢。


    何鴻蒙主動勸說:


    “媽,這幾個月你辛苦了,優兒的彩禮我自己會想辦法的,你休息一下吧,如果你因為我和優兒的事傷了身子,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好,你長大了。”


    何姨欣慰一笑,放任二人騎著三輪車出門。


    “小子,我媽把三輪車給你了,你到底想幹嘛啊?”


    何鴻蒙一邊騎著三輪車,一邊迴頭詢問,三輪車裏的很多玩意都被卸了下來,隻剩下幾張長桌和小凳子。


    “當然是賺錢啊,隻靠打零工,你一輩子都賺不夠優兒姐姐的彩禮錢。”


    何必定解釋了一句,餘光瞥見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路過,眼前一亮,招了招手:


    “三叔,好巧,你上班嗎?”


    “必定?你怎麽會在這?”


    “我和鴻蒙哥哥想擺攤賺點錢,三叔你知道這裏的玩具製廠在哪嗎?我聽媽媽說那裏的毛絨玩偶便宜,又好看!”


    “你媽沒跟你說,我就是那廠子裏做工的?”


    村子不大,誰家出了事,基本全村都知道,三叔也蠻同情何鴻蒙的,便提議由他帶著二人去工廠批發,不至於讓人給宰了。


    何必定握了握小拳頭,輕鬆一口氣,記憶沒有偏差,三叔還在玩具製廠工作,要是他們倆外行貿然跑去工廠進貨,肯定挨宰。


    一路上三叔拉著何鴻蒙說了不少大道理,讓他看開了一點,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丟了一個姑娘,前往還有一大片森林,別一葉障目,因此自誤。


    但何鴻蒙的深情專一,是注定無法把這些話聽入耳的,二人聊了沒一會兒,話題就尬了下來,何鴻蒙索性轉移話題,聊了一下順興玩具製廠的情況。


    “你說工廠啊?”


    “別提了,我估計明年這廠就要倒閉了,倉庫裏積壓了一大批貨,要不是杜老板在咱岐城還有幾處工廠,不然工人們都擔心他發不起工資,準備卷款跑路呢。”


    三叔撇了撇嘴。


    何鴻蒙問:


    “是因為地震嗎?”


    “有這方麵的原因,但不是重點。


    “我跟你說下內幕消息,你別傳出去哈。”


    三叔賊眉鼠眼地看了四周一圈,確定沒人後,壓低著聲音說:


    “我聽說杜老板被人下局了!”


    “半年前,有一個客戶和杜老板下了一個超大訂單,合同訂金隻給了一成,說剩下的分批給,由於是長期客戶,還是老同學,信譽過得去,所以杜老板沒多想就開工了,為此砸了不少錢買材料,結果生產到一半的時候,對方突然人間蒸發了,打電話也聯係不上,貨全砸手裏了!”


    “四個月前,杜老板不是轉讓了一家工廠嗎?就是因為這事,導致資金鏈出了問題,他才被迫轉讓工廠的。”


    何必定眉頭一挑。


    他在前世沒聽說過這事啊。


    看來這裏麵還有自己不知道的內情。


    也對,如果隻是一場簡單的自然災害,根本不至於讓杜逅然父親的經濟實力倒退如此嚴重。


    何鴻蒙喃喃道:


    “看來是同行的惡意競爭,如果杜老板手裏這批貨不能及時清倉,徹底爛在手裏,那他還得繼續賣工廠!”


    三叔搖頭歎息:


    “這事,我看懸,直到現在百分之八十的貨都在倉庫裏,又全是毛絨玩偶,這批貨是清不掉的。”


    最近行業旺季。


    這批貨但凡是其他東西。


    杜老板早就賣出去了,何至於到現在都焦頭爛額。


    不一會兒,一行三人已經來到了杜依玩具製廠。


    三叔把二人帶到了倉庫,任由何必定隨意挑選。


    何必定也挑的很仔細,選的都是可愛類型的毛絨玩偶,能讓小孩和女人一眼看中就喜愛的類型,當然,質量也不能太差,至少玩偶本身不能有太大的損壞。


    挑選了半個小時,玩偶塞了滿滿一大袋,小玩偶占大頭,五十公分大玩偶的選了三四十隻,一米高的超大玩偶也有十來隻。


    何鴻蒙突然開口道:


    “小子,你說賺錢,該不會是你自己想買毛絨玩具吧?”


    “我是那樣的人嗎?”


    何必定小眼珠落在何鴻蒙的褲袋上:


    “鴻蒙哥哥,你有多少錢啊,都掏出來唄!”


    “你果然覬覦我的錢!”


    何鴻蒙捂著褲子,連連後退。


    “舍不得鞋子,套不著狼,想賺錢,先得花錢,懂不懂?”


    “這裏的玩偶又不貴,按斤賣,三塊錢一斤,這麽一大包玩偶才二百五十塊,咱們肯定能靠它賺更多小錢錢!”


    何必定搓著一對小手,臉上表情笑嘻嘻的,儼然一副奸商模樣。


    何鴻蒙嘴角狂抽不止。


    要不是他從小看著何必定長大,知道他隻有三歲,就這小表情,他都得懷疑何必定是一個侏儒,心智年齡其實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大叔!


    隨他吧,反正自己在市場有朋友,哪怕這批貨一個都賣不出去,他也能及時止損,就當陪著這小子鬧吧。


    何鴻蒙歎息一聲,正打算掏錢。


    何必定忽然搶先摸出一堆零散鈔票,笑眯眯道:


    “鴻蒙哥哥,我這裏有一百多塊,你隻要付剩下的就行了,到時候賺了小錢錢,我們對半分!”


    “你哪的來這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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