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定愣了半秒鍾。


    他知道這種時候不應該笑。


    但看著麵前憨憨的女孩,他還是忍不住的放聲大笑起來:


    “杜逅然,你好髒啊,居然把鼻涕吸迴去了!”


    “何!必!定!”


    杜逅然杏目瞪圓,嬌聲嗬斥:


    “你壞,然然在擔心你,你還笑話然然!”


    “哈哈哈!”


    何必定沒有理會,繼續肆意大笑,與躺在地上,委屈大哭的大班孩子,形成鮮明對比。


    “何必定,你沒受傷吧?這眼睛痛不痛啊?”


    魏小涵緊張地檢查起何必定的傷勢,發現他並無大礙後,沉聲問:


    “你們怎麽好端端地打架呢?還把人打成這樣,萬一他們爸媽追究責任,你是要坐牢的!”


    當然。


    她隻是嚇唬一下何必定。


    “坐牢?我聽爸爸說坐牢是很可怕的,天天都要被關在籠子裏,看不到太陽,然然不想必定坐牢,小涵老師,都是因為我,必定是因為我才跟他們打架的,要坐牢就讓然然坐牢吧!”


    杜逅然攔在何必定麵前,哭紅著眼道。


    魏小涵愣住了,她想不到自己一番話沒能嚇到何必定,反而把杜逅然嚇成這樣:


    “然然,別哭,老師隻是嚇一嚇何必定,讓他以後不要打架,不會坐牢的,最多隻是受罰,被關一下小黑屋……”


    “小黑屋?”


    “我聽班上的人說,人死了會被關小黑屋,然然不想何必定死……”


    然然又哇哇大哭了。


    好嘛。


    越解釋越亂。


    何必定擔心魏小涵越描越黑,幹脆直接解釋了打架的原因,是那幾個小屁孩先欺負的然然,他隻是保護好朋友,還有附近小班的同學作證。


    經過魏小涵的問話,確實是大班的孩子挑事在先。


    但孩子被打成這樣,也得叫家長解決。


    後麵的事就不是何必定兩個孩子能摻和的了。


    下午五點,孩子們陸續被家長接走,杜逅然的母親依曉薇也來了,那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少婦,身材修長窕窈,棕色的長發盤起落在右肩上,內秀於心,外毓於行,一舉一動,端莊大氣,能明顯看出與其他家長不是一個層次的人物。


    “你是老何的兒子吧,後續處理,以及你受傷治療的費用,我已經跟你父親談過了,謝謝你保護然然!”


    “然然,迴家了,不然你爸爸該擔心了。”


    依曉薇衝著何必定微微一笑,然後準備帶走然然。


    杜逅然緊抓著何必定的手不願撒開,她又接連問了好幾遍‘何必定會不會坐牢,何必定會不會死……’哪怕得到母親多次否定的答複,她都不願離開,直到何必定主動勸慰,杜逅然才依依不舍的放開手,三步兩迴頭,弄得像是生死離別。


    “你這小子,你行啊。”


    何翱從後麵走出,輕輕拍了一下何必定的後腦勺:


    “我年輕的時候都沒你這麽英勇,一個小班的孩子把五個大班孩子打哭,真厲害啊你!”


    何必定拍掉何翱的手,埋怨道:


    “哼,你也厲害,兒子被人打了都沒問一句‘受沒受傷’,上來就拍我後腦勺!”


    “都學會嘲諷你爹了?”


    “剛聽到你跟五個大班孩子打架的時候,老子腿都軟了,沒敢告訴你媽,直接趕了過來。”


    “結果來到幼兒園一看,好嘛,你除了眼睛腫了點,屁事沒有,反倒是那五個孩子被打得現在都站不起來。”


    何翱陰陽怪氣:


    “老張說的對,太聰明的孩子多薄情啊,看來我得多生一個閨女,閨女才是我的小棉襖。”


    “貧嘴!”


    “家長那邊沒鬧事嗎?你們怎麽處理的?”


    “他們倒是想鬧事,要我賠一人五千來著,但知道受欺負的女孩是杜老板的閨女,他們一個個全都啞巴了。”


    聽到這話。


    何必定明白過來了。


    這幾個小班孩子的家長應該是杜逅然父親旗下工廠的員工。


    倒也不稀奇,村子本來就芝麻那麽大,杜逅然父親手裏有好幾個工廠,幾百個員工,毫不誇張地說一句,何必定出門溜一圈,都能碰到幾個在杜逅然父親手上工作的員工。


    迴家的路上。


    何必定也打聽了一下父母的工作情況,雖說換了新老板,但父母的職責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倒是杜逅然父親,轉讓工廠,似乎並沒能讓他就此喘一口氣。


    他手裏一家玩具製廠遭到嚴重的貨物滯留,生死難料。


    何翱敏銳地注意到何必定對於杜逅然父親的情況,格外很感興趣。


    他嘿嘿一笑:


    “你怎麽那麽關注杜老板的事?你說你還不是喜歡人家然然?”


    “啊對對對。”


    何必定使出擺爛絕學:


    “我恨不得現在就把然然娶迴家。”


    “哈哈,被我發現了吧,小兔崽子,小小年紀學人家早戀,我要向你媽打小報告,讓她抽你!”


    何翱像是勘破了什麽重大秘密,雙手叉著腰,哈哈大笑。


    說實話,有時候在麵對何翱時,何必定有一種對方才是兒子的錯覺。


    這讓何必定倍感頭疼,當爹的比當兒子還幼稚,這是一種什麽體驗?


    重點是,何翱時不時還會吃一些沒由來的醋。


    老媽喊口渴,讓自己倒水時,何必定沒有順便給何翱倒一杯,他就會發小脾氣,咕噥說自己在家裏是隱形人,沒地位,沒存在感……


    還有一次,何翱切菜做飯時,菜刀不小心劃傷了手指,出了一奈奈的血,何翱非吵著要去醫院,何必定在旁邊嘀咕了一句‘去到醫院,傷口估計都愈合了’。


    因為這一句話。


    何翱氣了何必定三天三夜。


    那三天,他都窩在房間裏跟韓春泥造娃,揚言要生一個大胖閨女!


    結果三天後,何翱一手按著腰杆子,一手扶著牆,滿臉蒼白地向誠懇何必定道歉,說再也不會有生閨女的想法,那一刻,何翱如同一個普度眾生,參悟佛法的高僧。


    迴到家,何翱得意洋洋地把何必定在幼兒園打架的事,統統告訴韓春泥,還順手把一把雞毛撣子塞到了韓春泥手裏。


    本以為何必定會被狠狠教訓一頓。


    但出乎意料的是韓春泥非但沒有責罰,反而大大誇獎了何必定,說他打得好,是男子漢,晚上的時候韓春泥還特地加餐了一個大雞腿!


    話說迴來。


    大班衝著眼睛打得那一拳是真的痛。


    何必定照了照鏡子,都擔心自己未來會不會破相,好在老爹愛喝酒,喜歡往冰箱裏冷凍一些冰塊,等到想喝啤酒的時候,他都會往啤酒裏下幾顆冰塊,聽他說這樣喝起啤酒會很暢快,快活過神仙。


    奇怪的癖好。


    韓春泥挖了幾個冰塊替何必定敷了一下眼皮消腫,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或許是次數太少吧,總之第二天一早,何必定是頂著一個熊貓眼來到的幼兒園。


    但沒人敢嘲笑何必定。


    連平日裏囂張跋扈的王滿級也沒有吭聲。


    昨天何必定一人打哭了五個大班孩子,這番英勇戰績,使得他在眾人心中刻下了‘戰神’的烙印。


    “必定,你過來!”


    杜逅然興致勃勃地朝何必定招了招手。


    何必定歪了歪腦袋:


    “然然,怎麽了?”


    杜逅然沒正麵迴答,她坐在一張長椅上,拍了拍自己大腿,笑眯眯地說:


    “來,把腦袋躺在然然的腿腿上,我來給你揉揉眼睛!”


    何必定猶豫了兩秒鍾,還是乖乖地躺在長椅上,腦袋枕在杜逅然的大腿上,軟綿綿的,很奇妙的一種體驗。


    哪怕在前世,他也沒跟杜逅然這麽親密過。


    有沒有一種可能?前世的杜逅然與何必定明麵的關係隻存在於小學之前呢?到了初中往後杜逅然與何必定的關係似乎也不那麽曖昧了。


    杜逅然身上還散發出陣陣撲鼻的奶香,讓何必定緊繃的身子徹底放鬆下來,心靈好像得到了救贖。


    如果沒猜錯。


    然然在家裏用的是奶做的沐浴露吧,這奶香味,老子能聞一輩子!


    “哎喲!”


    突然何必定眼珠子一痛。


    整個人猛地從然然懷中坐了起來。


    何必定捂著眼睛,呆呆地看著然然手中的雞蛋:


    “小……然然,你幹嘛啊?”


    “然然以前不小心摔跤,磕到了額頭,媽媽就是用熟雞蛋幫然然揉受傷的地方,傷口很快就好了。”


    “你快躺下嘛,這雞蛋是我偷偷從家裏帶過來的,還熱著呢,要是涼了就沒用了!”


    杜逅然招唿著手,讓何必定繼續平躺下來。


    何必定將信將疑,他也聽說過用雞蛋能消腫,但都是道聽途說,也沒親身試驗過,這真的靠譜嗎?剛才那一下也太痛了吧!


    他本能地想拒絕。


    可看到杜逅然那滿懷期待的目光。


    何必定咬咬牙,再次躺在了杜逅然的大腿上。


    痛痛痛!真要命的痛,到底誰說熟雞蛋揉眼睛有效果的,給老子站出來,我要他決鬥!


    恰好這時魏小涵也來到班裏,巡視一圈,看到杜逅然給何必定揉眼圈的那一幕,急忙阻止:


    “然然,你快停下,快停下,雞蛋熱敷消腫的時候是要剝殼的!”


    “你這樣何必定眼睛是會壞掉的!”


    何必定:


    “???”


    啊,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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