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已經不勸蕭乾了,他知道陛下也不會聽勸的。


    一般陛下以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就是在用商量的語氣下命令了。


    但是申公豹自然不會同意這個建議。


    之前的迂迴戰術如果說是富貴險中求、兵行險著、劍走偏鋒,那還是有些贏麵的。


    就算輸了,損失的也是那些江湖高手。


    對主力乾軍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但是如果現在過河,士兵們背靠大河,隻能戰、不能降;隻能進、不能退。


    六千對十萬,肯定是會全軍覆沒的。


    “陛下,我們隻有六千士卒,若是敗了,那大乾可就危在旦夕了。”


    申公豹盡量用還算和氣的措辭勸說著。


    他之前和蕭乾說話也都是冷冰冰的,現在要勸說蕭乾,反而還柔和了些。


    蕭乾接著開始瞎扯:


    “黃巾軍素質不高,哪有我大乾精銳的膽識和勇武?他們不敢渡河來戰,便是將我們扯入泥潭。渡河而去,是我們最快打破僵局的辦法。”


    這話就連張寧都不會信。


    趙高覺得陛下這次可能是真的腦子壞掉了。


    陛下肯定是因為昨日黃巾軍被空城計嚇退而憑空來了信心。


    申公豹如果不同意的話,他們肯定是沒法渡河的。


    但是身後的幾名千夫長和百夫長都聽的熱血沸騰。


    “將軍,微臣覺得陛下說的對啊。”


    那個千夫長昨天受了獎賞,今日更加有些肆無忌憚了,甚至敢和申公豹說悄悄話了。


    申公豹迴頭看了一眼將士們。


    將士們大多數都在悄悄觀望著前麵幾人。


    蕭乾這番話讓他們心動了。


    大丈夫者,當建功立業,血灑河山。


    蕭乾當然知道這話騙不了申公豹。


    雖然也騙不了大乾士卒。


    但是他們一定會心動。


    皇帝就在陣前,大軍就在河對麵。


    大乾的軍士不怕死,這些人也都是在秦乾決戰中活下來的人。


    以少勝多的事情他們已經做出來過一次了,這次又為何不能?


    一個底層的士卒,想要在每場大戰中活下來,顯然是一個不太容易的事情。


    可如果建立功勳,哪怕成一個伍長,活下去的概率也會大不少。


    軍人中,血性之徒很多,好勇鬥狠之人很多,賭徒也很多。


    蕭乾作為一國之君都給了他們這個賭的機會。


    他們若是不上,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蕭乾也知道大乾士卒時常驕縱,所以這話也是在激將了。


    效果很好。


    士卒們都不認為自己會輸。


    申公豹也知道,這時候如果再拒絕,那士卒們的凝聚力就會低很多。


    “揮旗讓遊俠們布好防禦,時時警戒,全軍渡河。”


    申公豹隻能下令渡河。


    雖然覺得這是在送死,但還是悄悄提醒了蕭乾一句:


    “陛下,此去兇險,您還是留在這邊等我們的消息吧。”


    蕭乾看了緊張的張寧一眼,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國師還是不信我啊,我既然這麽決定了,肯定就得讓我先打個頭。”


    蕭乾畢竟還在微服私訪,趁著這段時間少自稱幾句朕。


    畢竟是個新時代的青年,天天這麽喊著還怪不得勁的。


    蕭乾不會遊泳,但是士卒們有繩梯,可以讓蕭乾拉著過去。


    看到蕭乾又在身先士卒了,士卒們又被激發起一陣鬥誌。


    蕭乾看著士兵們的樣子,再看看身後的大河,心裏咯噔一聲。


    壞了,觸發背水一戰了。


    隻不過這次沒砸鍋,因為鍋被留在河對岸了。


    集結好遊俠們,申公豹便再次叫下人開始擂鼓。


    探子們也去稟報何儀了。


    何儀一聽大乾一共隻有六千餘人,他就坐不住了。


    他手下黃巾軍、黃巾力士一萬八千餘人,哪怕崗哨的兩千人被摸掉,他們也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更何況他們想戰便戰,想退便退。


    大乾軍背後就是河,到時候一旦亂了陣腳,那他們就隻能跳進河裏去。


    一萬八千對六千,優勢在黃巾。


    所以何儀也起兵出城了。


    畢竟是個泥腿子,火氣本來就大。


    能守城幾日不出,已經算是平心靜氣了。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張寧現在是個有指揮權的。


    張寧的智慧比何儀強不少,何儀也有自知之明。


    他覺得張寧既然能帶人來,就肯定說明黃巾軍能贏的。


    畢竟他們可是給張寧飛鴿傳書了。


    廣宗現在隻有兩萬人的事情,他們默認張寧是知道的。


    所以一萬八千黃巾軍便直指大王莊。


    煙塵滾襲而來。


    隻是蕭乾感覺有些不對。


    十萬大軍,不該就這麽些人吧?


    申公豹已經全身心投入到即將到來的戰鬥當中了,也沒注意對麵到底有多少人。


    坤地護軍頂上,乾天衛軍輪番齊射,左右翼遊俠突擊。


    黃巾甚至還沒擺好衝陣,就已經遭受了不小的打擊。


    不過蕭乾也沒有過於驚慌。


    因為何儀手下的黃巾軍裏竟然有騎兵!


    在這種地勢下,隻消騎兵的一輪衝鋒,就算是坤地護軍也頂不住這樣的攻勢。


    眼看著黃巾力士們快要護著騎兵們結成陣準備衝鋒了。


    那群遊俠卻悍不畏死地朝拿著尖銳長矛的力士們衝去,顯然是要以命搏命了。


    蕭乾心裏有些震撼。


    朱宸濠能在短短幾天時間內就讓一些高手服服帖帖,究竟是得用著什麽樣的手腕。


    不過黃巾力士也並非酒囊飯袋,也用胸膛擋住了遊俠們的進攻。


    何儀此時汗水都有些落下來了。


    他根本沒跟張寧說過他們有騎兵。


    因為這是他剛剛培養出來的。


    他現在覺得張寧可能已經叛變了。


    如果沒有騎兵,這一萬八千黃巾甚至是打不贏這六千大乾猛卒的。


    實際上張寧並不知道這些事情。


    因為何儀的信鴿壓根沒飛到張寧手裏,而是被一個遊俠射下來吃掉了。


    紙條上的話比較隱晦,遊俠們都看不懂,就丟到火裏燒了。


    他現在嘴角還沾著油漬,正在向黃巾力士猛烈衝鋒呢。


    蕭乾看著已經布好陣準備衝刺的騎兵,心想這次終於能完成任務了。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蕭乾本想緩緩閉上眼迎接死亡。


    卻又猛然睜開:


    起猛了。


    居然看到土丘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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