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太斜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你要是想分家,也不是不行。”


    分家,她自然不可能分家。


    三個兒子還要扶持著月兒,助她步步登天,她怎麽能分家。


    不過……這個理由用來嚇唬這三個胸無點墨,心眼針尖大的兒媳婦,足夠了。


    果然,舒三嫂噎的要死,隻覺得更急了,她戳了戳舒大腳的腰子:“大腳,你說話啊,咱們不分家!”


    舒大腳昨日被她纏要了一晚,腰正酸軟呢,立馬黑了臉:“不分家,就老實幹活掙錢起房子,指望爹娘算什麽本事,難不成你還想小妹幫你把起房子的銀子出了。”


    說出去也是笑話人,整天惦記著小姑子的那點錢。


    舒三嫂被戳中心思,心虛的笑了笑。


    她轉了轉眼珠子,又看向舒二嫂:“二嫂,你說句話啊,她小姑連家裏的下人都能送去學堂,起房子的錢還是拿得出手的吧。”


    舒二嫂雖然混不吝,但這時真沒想到要舒晚月出錢。


    月初她就把家裏的小寶送學堂裏去了,舒三嫂舍不得出錢送鐵柱去學堂,硬是要去買金鐲子,又送了些錢迴娘家,所以這時的三房是最窮的。


    她搖了搖筷子,學著小寶說話:“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我們家存銀還是有的,怎麽敢勞煩她小姑,三嫂,你還是老老實實自己把銀子出了才是。”


    舒三嫂不甘心,還要說話。


    舒晚月已經把筷子撂桌上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舒三嫂:“三嫂,你平時都是當著別人麵算計人的?”


    不說她人還在這呢。


    就說說旁邊,還有客人,原本是想宣布一下買房的事情,畢竟人難得這麽齊全,現在她當著客人的麵就敢甩筷子,是把舒家的臉麵踩在地上給別人看。


    舒三嫂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但她心裏想的更多的是,有客人在,舒老太和舒晚月怎麽也忌憚一點,不可能在客人麵前跟她撕皮。


    錢錦雲倒是毫無波瀾的吃飯,整個人如同透明一樣。


    她在錢府見慣了爾虞我詐,舒三嫂這人說話不帶腦子,一點小心思全擺臉上了,她甚至沒興趣多看她一眼。


    倒是傅逸軒和軒轅靖興致勃勃的看著。


    很是期待舒晚月如何迴擊舒三嫂。


    “她小姑,我這不是為了鐵柱和三丫嗎?他們可是你親侄女親侄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舒三嫂笑嗬嗬道,卻也是在探尋舒晚月的底線。


    鐵柱和三丫是三房的,一男一女,鐵柱已經到了上學堂的年紀。


    “三嫂,你是為了鐵柱?我怎麽看你手上的金鐲子那麽閃亮呢?”舒晚月慢條斯理喝了一口湯,又轉了話題。


    “這,這……”


    舒三嫂表情訕訕,藏了藏鐲子,諾諾的看了一眼不怒自威的舒老太,不敢再接話。


    舒晚月挑起嘴皮子來,那就還真是沒完沒了了,就算舒三嫂息了火,她也不願意放過她。


    “三嫂,你們平日裏偷奸耍滑我也不計較,都是一家人,小事上麵我閉一隻眼,起房子這種大事我可不能隨便,你有鐵柱和三丫要養,我何嚐不用養錦言和四個孩子。”


    她停頓了一會,又冷冷開口:“更何況,送秋楓去學堂念書的銀子,劉家人都用自己的月銀抵了,三嫂準備用什麽抵?讓鐵柱給我做牛做馬一輩子嗎?”


    劉家人現在是舒家的下人,就算是死契,也是有月銀拿的,像劉嬸子和劉大叔,兩人都是賣力氣的,一個月也有一兩銀子拿。


    舒三嫂支支吾吾,不敢再迴答。


    這舒晚月也是小氣,不過要她出個起房子的錢,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樣,一下就炸了。


    現在好了,大家都丟臉了。


    等舒晚月發完怒,舒老太才哼笑一聲,拿了一百兩銀子出來,有零有整,都是一點點存起來的。


    這一百兩是她和老頭子的全部身家,用來給四房一塊買地,各不偏心。


    除了這一百兩,他們不再多出一錢,房子由舒晚月設計,他們隻要跟著住就行了。


    舒晚月心裏早已有了計量,又拿起筷子,她麵色如常,好像剛剛發難的人不是她一樣。


    林錦言捏住她的手,微微側頭。


    農家小院裏的小打小鬧根本算不上算計,他心疼她,明明是帶著全家人掙錢,卻時時被至親惦記兜裏的二兩銀子。


    舒晚月眨了眨眼,看見他眼裏的擔憂,臉上帶上笑意,撓了撓他的掌心,給他一個別擔心的眼神。


    美人嬌俏,一雙狐狸眼靈動又俏皮,這一眨,如同媚眼,如勾如絲。


    手心這一撓,又跟貓兒撒嬌一樣,讓他唿吸都急促了幾分,身上溫度攀升,整個人如火燒一般。


    他眼神幽深一片,偏偏舒晚月是個沒心沒肺的,很快就抽了手去給四個孩子夾菜。


    他隻得克製下來,將眼底的黑氣隱在熱氣騰騰的蒸汽中。


    再等等,他怕嚇走了她。


    今日的親吻已是極限,對她,需徐徐圖之。


    飯飽,一家人都在院裏納涼,錢錦雲和傅逸軒兩個不正經的帶著一群孩子在抓螢火蟲,不時發出幾聲驚叫和嬉笑,蟬鳴聲和蛙聲與之交織成一篇樂章。


    舒晚月坐在躺椅上,身邊林錦言挑了大燈,挽著袖子給舒老頭做好的木瓶子提字。


    每個瓶子上都有不一樣的字,有時他隨意寫兩個上去,有時他認真描摹,有時他寫下一首小詩。


    原本平平無奇的木瓶子,在他寫完字之後,居然別有一番韻味,看起來高檔了不少。


    舒老頭和三個兒子在不遠處慢悠悠的做著木瓶子,舒二嫂和舒三嫂在給木瓶子裏填藥。


    舒老太則是和劉嬸子在廚房裏炸江米條吃,金黃色的江米條,小手指大小,外麵還沾著糖,看起來就酥脆可口。


    舒晚月脫了鞋子,愜意的晃了晃腳丫子,見林錦言寫得認真,整個人在月光的投影下散發著淡淡的白光,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層陰影,薄唇抿緊,手中如落紙雲煙。


    她壞心眼的用腳丫子勾了勾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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