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並不想與正式軍隊為敵,她心中也有著一種堅持。


    一來殺官兵是重罪,沈鶴是愛兵如子的將軍,森柔是體恤將士家眷的女中豪傑,她不能做讓父母難過的事。


    二來她在現代世界,最敬重的就是軍人,凡遇到大災大難,保家衛國,衝在百姓前頭的,永遠是舍己為人的軍人。


    所以就算如今身處在這個陌生古代,她也不會放棄自己的信念,保家衛國的軍人值得被擁護,值得被愛戴。


    她相信,隻要進入皇城,在眾目睽睽之下,沈雅靜會迫於眾口鑠金,不再繼續追殺她。


    當發號施令的沈雅靜一旦收手,這些官兵自然也會罷手。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這是她第一次跑的這樣狼狽。


    甚至感到自己的行為很像泰迪,隻會對沈雅靜拚命狂吠,不敢上前咬人。


    但她不羞恥,君子應有所為,有所不為。


    跑著跑著,她看見前方又出現一群騎馬的官兵。


    這一刻,身後有吵嚷的追兵,前方有摸不清底細的另一夥騎兵。


    她隻能先停下腳步,正麵迎上前方的騎兵,打算看看情況再定。


    她被雨水徹底淋濕,衣服緊貼在皮膚上,玲瓏有致的身形,一下子暴露出來。


    加上冷淡的眼神,此時的她,猶如一朵出水芙蓉,清淡絕美。


    讓人隻要過目,就難以忘懷。


    她清新脫俗,閃著自信光芒的形象,使最前排的騎兵目光,直直注視在她身上,看的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竟然有人因此嘴角流淌了口水,幸好是在大雨中,無人發現,他帶著尷尬,趕忙擦掉了。


    正在此時,騎兵中有一個人從馬上躍起,朝雲舒快速飛來。


    雲舒仰頭看去,認出是王爺。


    王爺在空中打開白色的油紙傘,從雲舒頭頂,直直落下,準確的落在她身側,很像一個雪中送炭的白馬王子。


    一把傘,同遮雨,兩人用。


    傘下,四目相對,一個眼神深邃,一個淡然靜默,都無話。


    王爺先收迴視線,有意無意的,用身體半遮擋在雲舒身前。


    還用眼神告誡那些眼珠快掉地上的騎兵們。


    見王爺充滿警告的眼神,騎兵們不敢放肆,趕緊收迴視線,漫無目的的朝左右兩邊望去,試圖從眼睛裏,把雲舒徹底抹去,以消除王爺的怒氣。


    王爺滿意了,轉頭對雲舒說:“大雨天,不適合你。”


    “我們也不適合啊,都被澆透了。”棠岐聽見了他的話,喃喃道。


    不過沒人有空理會他。


    “大雨天,難道適合你?”雲舒反問道。


    王爺對她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言論,不放在心上。


    隻是轉過身,對著後麵臨近的官兵冷聲道:“你們都是守城兵,沒有旨意,擅離職守,乃是死罪!”


    那些身穿鎧甲的官兵,看見王爺出現的那一刻,已經嚇破了膽,萌生出退意,如今又聽見王爺擲地有聲的厲嗬聲,更加不敢有一絲掙紮,馬上丟下兵器,跪倒在地,懇求王爺放過。


    還有的人直指沈雅靜,解釋說:“二皇子掌管著守城兵,手中有陛下賜予的調兵令牌,二皇子妃攜令牌前來,說是二皇子命我們出城抓犯人,我們認牌不認人,所以沒敢耽擱,急急隨二皇子妃前來。並不知道這是二皇子妃私用軍隊,也不清楚沒有上頭旨意。望王爺明察,我們絕對沒有擅離職守。”


    “來人!壓迴去,按軍法處置!”王爺不近人情的話傳來。


    官兵們本就不敢反抗,見騎兵來押解他們,更加惶恐,懇求道:“請王爺開恩,請王爺明察,請王爺救救我們,我們是冤枉的,二皇子妃有令牌。”


    “帶走!”王爺命令說。


    “大家放心,若核查屬實,王爺必會還你們公道!”此時,沐斯年騎在馬上,從人群中走上前,對著官兵們說。


    官兵們向王爺連連謝恩,垂著腦袋,頂著暴雨,跟著騎兵返迴皇城。


    沐斯年坐在馬鞍上,俯視下方的雲舒,抱拳說:“沈小姐有勇有謀,帶著五個人,就敢來跟沈淩懷和沈儒文應戰,斯年甚為佩服。隻是你這副尊榮,讓有些小子春心蕩漾......”


    他環視周圍那些心裏發癢,想看又不敢看雲舒的騎兵們,再看了眼王爺,對雲舒說:“又讓某人芳心暗許......”


    他壓低胸膛,幾乎貼在了馬背上,盡量平視著雲舒道:“瑾本來定好今日去皇宮麵聖,可是一看天要下雨,就改變行程,帶著官兵,來找你了,哈哈......”


    “斯年!”王爺麵無表情的叫了一聲。


    沐斯年望過去,“好,我不說了。”


    他大笑著調轉馬頭,返迴人群中,嘴巴卻不閑著,繼續邊笑邊說:“小鹿亂轉,撲通撲通......這還沒到春天呢,怎麽就春心萌動了呢......哈哈......”


    “斯年!”王爺忍不住大聲嗬斥。


    “我閉嘴了!”沐斯年麵帶笑容,沒有迴頭的朝身後揮手,“我先帶大家迴城,你隨意。”


    然後帶領著受押的官兵,率先返迴城去。


    漫天大雨還在持續。


    道路上幾百具肢體,橫七豎八的散落著,被雨水衝刷的幹淨,鮮紅的血摻和著雨水,向低處流淌,再匯聚成一條小河,流向遠方。


    河流裏的紅色濃鬱,足以證明先前的打鬥,是多麽的慘烈。


    沈雅靜望著眼前的一切,渾身發顫,不停的叫喊官兵留下,可喊的喉嚨沙啞,也沒人理會。


    她見大勢已去,想著坐馬車迴城。


    可是當初為了避人耳目,沒有帶一個丫鬟婆子跟隨,連車夫也是官兵,此時官兵們都被押走了,隻餘下她孤身一人。


    她富養長大,從小按正妻的標準來培養,跟隨母親學習管理家務,訓誡下人,也學了琴棋書畫,拉攏夫君歡心的正經把戲。


    就是沒學府外求生技能。


    離開府邸,沒了下人,她就是半個廢人了。


    不用說,更不會驅趕馬車。


    王爺麵無表情的吩咐道:“冷炎,趕馬車過來!”


    冷炎看了眼站在馬車上,凍得顫抖的沈雅靜,恭敬的問道:“二皇子妃也帶來嗎?”


    “隻要馬車!”王爺冷聲說。


    冷炎得了令,就立刻辦事去了。


    望著冷炎離開的背影,雲舒平平淡淡,大大方方地問王爺:“你為何會來?真的是為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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