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書房,


    沈曉小低著頭,乖乖站在案幾前,聽著沈淩懷的訓示。


    “你姨娘給你取的名字?”


    沈淩懷對這位庶出女兒很陌生,陌生到都不記得有這麽個女兒的存在,因為她出生時就惡疾纏身,其娘也病歪歪的,所以他根本沒去看過,而且沈大夫人也不準府裏人提起她們,後來就幹脆把她們娘倆遺忘的一幹二淨。


    不管怎樣,他畢竟是她生父,而他如今可用的孩子也隻剩下她一個,至於在外的嫡子嫡女,還在懷疑並非親生,自然不會信任了。


    “迴父親,是娘,哦不,是姨娘所取,希望女兒能曉以大義,謹小慎微,”沈曉小畢恭畢敬,柔聲迴道。


    “我也是受了你母親蠱惑,才會冷落你們娘倆,其實我心裏一直有你們,曉小,沈府不能沒有主事人,我隻信任你,想把沈府管家權交予你,你可願意接受?”沈淩懷以老父親的姿態說。


    “曉小能得父親抬愛,是曉小的榮幸,曉小定不負父親所托,管好整個沈家。”


    沈淩懷連連點頭,“好。”


    怎麽早沒發現有這麽聽話,又柔聲細語的女兒。


    他把案幾上的賬本推到她麵前,上麵還有一串鑰匙,“這是庫房鑰匙和賬本,裏麵有三十家店鋪的情況,都拿去吧,我已經交代下去,以後府裏的大小事,包括銀錢往來,都要經過你同意。”


    沈曉小不可置信的看著沈淩懷,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隻得生分的屈膝道謝,“謝謝父親。”


    當她抱著賬本和鑰匙出了書房,走在迴吉祥院的路上,仍覺得不真實。


    整個沈府都歸她管了?所有銀錢也要經過她的同意?無論下人還是店鋪掌櫃,都要聽她指揮?


    她做夢也沒想能有這樣的好事,頓時揚眉吐氣,感覺她這隻鹹魚要翻身了,走起路來也昂著頭,自信多了。


    迴吉祥院的路上,看到曾經嘲笑她的下人,她甚至敢找茬出聲訓斥,終於苦盡甘來了!


    ......


    雲舒頂著烈日,在醫館外等了一陣,沐青終於看完病出來了。


    “給我看診的大夫真是黑心,我明明健康的很,非說我體寒,很難有子嗣,讓我在他那治療,我才不上當,直接就出來了,騙子,同一家醫館,為你看診的就是仁德的好大夫,為我看病的就是黑心大夫。”


    聽了這話,雲舒不動聲色的牽過沐青的手腕,用太乙鐲替她探查一番,萬一真如那黑心大夫所言體寒,那還是早早治療的好。


    鐲息在沐青體內遊走,雲舒斷定沐青根本沒病,隻是體熱,哪來的體寒,還與子嗣掛鉤,簡直危言聳聽,實在黑心。那黑心大夫一定看出沐青穿著不俗,一派官家小姐的自信模樣,才會想要訛詐銀兩。


    這就是皇城最有名的醫館?大夫醫德果真參差不齊。


    其實大夫也不怕拆穿,吃了他的藥再拆穿,他會說是他的藥治好的,沒吃藥拆穿,他會矢口否認,反而還可以誣賴沐青,說她勾引不成反陷害。


    並非雲舒要把他往壞處揣度,而是她站在醫館外,無意間聽到兩個路過年輕女子的對話,其中就涉及黑心大夫的所作所為,被人發現後,就是那副反向汙蔑的嘴臉。


    “不過那位方老大夫是好大夫,見黑心大夫詛咒我,還出言相幫,甚至讓我去他那看診,當時可給那黑心大夫氣著了,可我沒想麻煩他,就直接出來了。”沐青挽著她的手,一麵走路一麵說。


    “方大夫是位救死扶傷的好大夫。”她讚美道。


    她去過很多醫館,不乏有仁德,不騙錢的好大夫,可敢仗義執言的卻不多,老大夫就是其中之一,醫術暫且不論,品德實在不錯。


    接下來,她們又去了幾家醫館,照舊看診,診斷出無病或有大病,再瀟灑離開。


    不知不覺中,雲舒站在了一家醫館前。


    她看了眼牌匾,上麵寫著“迴春堂”,經過日曬雨淋,牌匾已經風化了,掉色嚴重,大部分掉成了白色,看起來長久失修,破舊不堪。


    她記得南寧知說過,這家店裏隻有一位坐診大夫,還性情古怪,很難相處,關門時間比開門時間還長,恰巧今日這家醫館開門,便走了進去。


    外觀破舊,醫館裏也沒好到哪去,地方不大,冷清到沒人,桌椅陳舊掉漆,甚至還有個桌腿似乎斷過,用兩個小木板夾在腿兩側,纏上破布,加以固定。


    那位稀有的大夫伏在案桌上,聚精會神的研讀醫書,連進來人也沒有察覺。


    他露出的上半身長衫,有大小不一的補丁,再向桌上看,小小的脈枕上,也有幾個很醜的縫合口,似乎是強行把破洞處捏合,四周皺皺巴巴,幸虧這個口在側麵,病人把手腕搭上去,也碰不到。


    那大夫終於意識到屋裏進人了,但好像不是很高興,眼睛依舊盯在醫書上,皺眉不悅的說,“出門右拐,有別的醫館。”


    可是他沒有聽到迴應,也沒有聽見離去的腳步聲,厭煩的抬起頭,同時說:“今日不看診,去別處!”


    “你不想掙錢修葺醫館嗎?”雲舒還是沒有走,隻淡淡的說道。


    “你們眼裏隻有錢!”


    大夫更加不悅,把醫書翻扣過去,直直朝她走來。


    “大夫不是要救死扶傷嗎?哪有趕走病人之理?”她又問。


    “皇城裏醫館多了,不差我一家,比我醫術高超的,更數不勝數,上有官府,下有各醫館,救死扶傷輪不到我。”


    他到了近處,打量她們。


    沐青以為大夫不知道她們來意,便重複說,“你來活了,我們來看病。”


    大夫瞥了沐青一眼,又看向雲舒,忽而推著雲舒胳膊,大聲催促,“出去,趕緊出去!”


    他突如其來的推搡,讓她後退兩步,正好撞在沐青身上,可他推卻的動作依舊不停,連帶沐青一塊推,一邊往門外攆,一邊壞脾氣的大聲說,“聾了嗎?我叫你們出去!”


    眼看她們就要被他推出門了,他又補充說,“害人害已!你倒是心安理得!”


    “你這話什麽意思?”


    沐青懵懂的質問時,她們已經站在了醫館門外。


    隻聽“嘭”的一聲,再就是插門閂的聲音。


    她們被古怪大夫拒之門外了。


    “他怎麽這麽古怪?我們才第一次來,沒惹他,也沒說幾句話,他幹嘛這麽大脾氣,還攆人!怪不得生意慘淡。”沐青又說。


    雲舒隻是看著緊閉的大門,沒有再進去的打算,這個大夫她認識,準確的說見過一麵,還是在她的如意閣。


    那時沈淩炎還活著,森柔的兩個丫鬟,翠安和翠萍也還沒死,這兩人是沈淩炎派到森柔身邊的奸細,她們以賣身葬父為由欺騙森柔買下。


    在一個平常夜晚,沈淩炎花錢買通殺手,來暗殺她和森柔,結果都被她們母女倆給解決了,她們順便把翠安和翠萍,也一塊殺了。


    當獨孤鈺得知此事,十分擔心,便領著一位大夫來到如意閣,非要讓大夫為她看診。


    她本身就會治病,自然不需要其他人為自己看診,就把他們關在門外,不讓他們進房間。


    但獨孤鈺就是賴在門外不走。


    她實在拗不過,便答應下來,放他們進來。


    然而那大夫初次見她,就言語犀利,冷言冷語,就像被人刨了祖墳,一臉的不悅。


    她當時認為,那大夫是為獨孤鈺打抱不平,怪她對獨孤鈺太過冷淡,所以她也理解,沒有跟那大夫一般見識。


    迴到現在,把她和沐青拒之門外的古怪大夫,正是那日獨孤鈺帶來的大夫——李珍。


    他把她們趕出門時,說的“害人害已!你倒是心安理得!”該如何解讀?


    自從上次水雲間著火後,她就沒再見過獨孤鈺,更沒見過李珍,雙方也沒有利益糾紛,感情糾葛,她怎麽就害人害己了?


    她又想起棠岐到水雲間找過自己,還讓南寧知轉達,讓自己不要見獨孤鈺。


    但她隱約感覺,這兩件事有著某種聯係。


    難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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