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水雲間出來一個清秀的男小二,他實在看不下眼了,反駁這三個婦人,“夫人不能亂說,商掌櫃待我們極好,付的工錢也是這條街上最高的,請問哪家鋪子能有這樣的待遇?”


    見婦人沒有說話,男小二繼續道:“父母賣子女天經地義,你們叫南掌櫃怎麽管?難不成二妞她爹要我們的鋪子換二妞,也給嗎?你們當日親眼看著二妞被她爹帶走,可有一個人出來阻攔?卻為什麽一定要南掌櫃一人相幫?”


    肥胖婦人大怒,“你就是個下人,有什麽資格教訓我?滾開!”


    年紀較輕的婦人接話,“怪不得你是窮命,我們這是為你好,南掌櫃要是花一千兩買了二妞,那你們也可以找掌櫃要一千兩,否則憑什麽二妞值一千兩,你們就不值了嗎?”


    “南掌櫃有錢,讓他多出錢有錯嗎?難道還讓我們出錢啊?日子不過了?”


    三個婦人配合的極好,隻要一人講話,另外兩人一定附和配合,三人接話也快,讓外人無法插進話去。


    小二被這三個婦人接二連三的尖聲訓斥,氣的雙眼通紅,卻又說不過她們,南寧知便把他拉迴了店裏。


    見狀,雲舒推開人群,走了過去,站在南寧知身旁,冷眼看著這三個婦人,嗬斥道:“大膽刁婦!”


    ......


    與此同時,王尚書憤怒地走出侯府,上了馬車迴王家。


    路上,王尚書與身旁的護衛抱怨,“侯爺這個老狐狸,料知我會登門請求,他還早早地安排世子進宮麵聖,就世子那性格,定會毫無保留地把事情全說出來,老狐狸還故意拖延時間,把我留在侯府打秋風,直到世子麵聖迴來了,才婉拒了我的請求,他那夫人竟二話不說,把我趕出了門,侯府一窩狐狸。”


    護衛順著他勸說道:“侯爺已經病入膏肓,可那精明勁還在。不過大人不用擔心,等他歸西了,收拾那玩世不恭的世子還不容易,沒了侯爺出主意,看那世子和他那兇惡的母親還能嘚瑟幾時。”


    王尚書冷哼一聲,“老狐狸,走著瞧!”


    他憋著氣迴到了王家,剛一進門,就看到王大夫人從宮裏迴來了,便忙上前詢問,“娘娘如何說?”


    王大夫人屏退了房內的左右丫鬟,才說:“我去晚了,陛下已因此事訓斥了娘娘,娘娘把我也數落一通,說陛下要收迴賜婚聖旨,娘娘讓我們最近老實些,別弄出事端。”


    “都怪那個沈雲舒!”王尚書氣憤地怒拍桌子,“那日到底怎麽迴事?你們跟我說巧顏被人誣陷,我姑且信了,如今細細想來,沈雲舒無緣無故為何陷害巧顏?我找人查過,巧顏中的迷藥是她讓自己丫鬟買的,下在了沈雲舒喝的酒壺裏,別告訴我沈雲舒買通王家丫鬟,自己下藥害自己?定是你們偷雞不成蝕把米。”


    見王尚書猜的八九不離十,無法再隱瞞,王大夫人隻好全盤托出。


    說完,還委屈道:“我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老爺,沈將軍有兵權,要是娶了他女兒,那他還不得乖乖聽老爺的話。而且有他女兒苟且的把柄在手,他能翻出什麽天來。”


    王尚書聽罷更加憤怒了,“婦道人家的想法,想娶直接上門提親就是,何必弄這一出,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越想越氣,又怒道:“巧顏才十六歲,懂什麽,你和鴻永還聽她的謀劃,真是愚蠢至極!況且想害沈雲舒,就不能提前了解清楚?我打聽過,自從她啞病好了,沈家死了四個有身手的婆子,她二伯父沈淩炎一家,如今就剩下沈淩炎一人,夫人和兒子都死了,兩個女兒一個發瘋一個低嫁,足以證明她心有城府,下手狠辣,手段強硬,你們三個能對付?”


    聽了王尚書的細說,王大夫人才認識到了錯誤,知道自己的魯莽斷送了女兒的幸福,可是一想到沈雲舒的所作所為,她就愈發擔心起來,


    “沒想到沈雲舒小小年紀,竟如此足智多謀,如今已經弄成這樣,老爺,接下來怎麽辦?巧顏嫁到沈家,她會不會出手讓我們巧顏瘋掉?”


    “這迴知道怕了?卻也不必擔心,給她十個膽,也不敢明著與我王家作對。而且有沈將軍為國為民的名聲束縛著,沈雲舒不敢做的太過火,叫巧顏以後小心些,你再陪嫁些有功夫的人,去保護巧顏,有朝一日沈將軍沒了官位,沈雲舒還能怎麽折騰,到時再報仇也不遲。”


    “還是老爺思慮周全。”


    ......


    雲舒站在水雲間門口,冷眼看著被自己厲聲喝住的那三位婦人。


    肥胖婦人先迴過神來,對於突然冒出來的姑娘,她當然是不怕的,便上前一步,掐著腰道:“哪來的小姑娘,竟然敢為水雲間說話,你也想被親爹賣了嗎?”


    見這個姑娘不言語,肥胖婦人以為被自己嚇住,便大言不慚起來,“水雲間就是黑店,掙的都是黑心錢,專騙小姑娘來做事,可不能再來這家買衣服了。”


    有些圍觀群眾被她勸動了,跟著她一起聲討水雲間,頓時吵吵鬧鬧的,似乎要端了水雲間才痛快。


    “那去哪家買?”在聲音漸弱之際,雲舒接她的話,隨意地高聲問道。


    “舒心鋪。”肥胖婦人完全放下心來,脫口而出。


    不過說完她就意識到了不妥,生硬的轉移話題,“哪買都不能在水雲間買。”


    此時,聽了她的脫口迴答,雲舒心裏有了數,當下環視一圈聲討的圍觀群眾,水雲間沒人與她們吵架,不一會兒,她們就自覺沒趣,聲討聲越來越弱。


    待隻能聽到零星的幾聲低咒聲,雲舒才對肥胖婦人朗聲道:


    “王春花,三十歲,有一子一女,半年前為了兒子娶妻,將唯一的女兒以五十兩的價格,賣給趙老爺做小妾,後來女兒渾身是傷的跑迴家裏,向她求救,但她擔心趙老爺追究,連夜把女兒綁了交還給趙老爺,沒過幾天,趙老爺就把她女兒的屍體送迴,隻給了五十兩打發她。好好一個妙齡少女,被親生母親一百兩賣了性命。”


    略作停頓,雲舒忽的嗬斥道:“刁婦王春花,你有何顏麵麵對死去的女兒?有何資格在這裏為二妞鳴不平?要不要我把你虐待兒媳的證據,當眾拿出來?”


    這三個婦人在水雲間門口鬧騰,已經不止一日了,趁這期間,雲舒派子嫿和子依去弄清了三人的背景,她不是莽撞的人,既然要對付這三個婦人,自然要先了解清楚,知己知彼再出手了。


    雲舒一貫的做事態度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定要命中對手要害,讓對手沒有還手之力。


    叫王春花的肥胖婦人聽到這裏,早已沒了先前盛氣淩人的氣焰。


    圍觀群眾聽完雲舒的質問,也議論起王春花來,她賣自己的女兒頂多說她殘忍,但身為婆婆虐待兒媳這事,一旦坐實,以後不會有人將姑娘嫁到她家,況且兒媳的父母也會上門討要說法。


    就這樣,王春花在大家的謾罵聲中,逃命似地跑開了,也讓她體會一把給人罵還無法還嘴的感受。


    瘦高婦人看王春花灰頭土臉地溜走了,心裏咒罵她不頂用,自己便站上前去,對雲舒破口大罵,“你個臭丫頭懂什麽,不懂尊敬長輩嗎?糧食都吃到狗肚子裏了,小小年紀就辱罵長輩,有沒有家教?跟水雲間蛇鼠一窩,不是個好東西......”


    她劈裏啪啦地訓斥一痛,口才極好,說話流利,不停頓不卡殼,罵得根本停不下來。


    雲舒見她越罵越來勁,看來是個持久戰,便吩咐小二搬來凳子,放在門外,然後自己坐上去,認真地聽著她罵人。


    半晌過後,那婦人氣焰愈發變弱,一個人在那罵,沒人迴嘴,終究感覺沒意思。


    眼看她要啞火,雲舒忙讓小二端來茶水給她潤喉,然後再鼓勵她繼續發揮罵人的特長。


    之後每當她停歇換氣或啞火時,雲舒都鼓勵她,“口才真好,繼續。”


    那婦人第一次見到被罵的人不僅不還嘴,還熱情地送來關心和鼓勵,熱了送來遮陽傘,出汗了遞上帕子,口渴還奉上茶來,甚至搬來凳子請她坐下,抬來桌子放上點心,讓她邊坐邊吃邊罵。


    她人生首次遇到這種待遇。


    忽然發覺這個工作也挺好,所以更加盡心盡力地謾罵。


    雲舒的反其道而為之,讓瘦高婦人越罵越得意,可是圍觀群眾卻漸漸對雲舒心生了好感,紛紛讚美雲舒端莊大氣,於是看到瘦高婦人沒素質的小人模樣,更加厭惡起來。


    瘦高婦人也感覺到了周圍氣氛不對勁,罵的也越來越不走心,可是隻要一停下,雲舒就會奉上關心的眼神和真誠的鼓勵,讓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罵下去。


    這還不算完,雲舒不但認真聽,還會從她謾罵的詞語中挑出錯來,比如,“這句話罵過了。”


    “重複了。”


    “這個詞不夠新鮮。”


    “要多看書,多學習,罵的太老套。”


    在這種狀態下,圍觀群眾也變身為老師,幫著雲舒一起指點瘦高婦人,後來都不用雲舒指錯了,圍觀群眾就能代勞,還樂此不彼,不知何時,瘦高婦人從對付雲舒一長嘴,變成對付許多人的許多張嘴。


    又過了半晌,瘦高婦人憔悴不堪,實在是罵不動了,聲音也沙啞了,就算有水潤喉,有雲舒的鼓勵,她還是感覺嗓子冒煙,漸漸地閉上了嘴巴,怎麽勸說都不再張口。


    南寧知算是看明白了,雲舒不僅極有耐心,還很睿智有計謀,現在看來,既然瘦高婦人的技能已展示完,那麽下麵就該輪到雲舒了。


    他向氣定神閑地雲舒瞧去,見她喝了口茶水,抬眸掃了眼那婦人,便站起身來。


    南寧知心道:好戲開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帝後,驚世六小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拾陸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拾陸文並收藏帝後,驚世六小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