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浩浩蕩蕩入了王府。


    一路上,馬邦彥似乎都沒有迴過神來。


    都說虎父無犬子,這次看來,虎父也無犬女。


    當街殺人這種事,還能冠一個名頭對自己有利的名頭,這是最要命的。


    第一次和傅慶安交手中,一件本該是被人大大駁了麵子的事情,到了這位平日裏看上去可愛至極,人畜無害的王妃手裏,竟然變成了好事。


    不僅讓傅慶安明白,他們不是好惹的,還同時坐實了王爺重病的事情。


    至此整個杭州府的百姓都知道王爺重病,中了毒。哪個不長眼的要來拜見,還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夠不夠硬才是。


    馬邦彥當然明白,秦王府裏這對夫妻,都不是好惹的,比起心狠手辣這一塊兒,那平日裏和他們稱兄道弟的秦王,看上去儼然有些處於下風。


    自己一直都把他當兄長來看待,馬邦彥頓時感覺心裏緊張萬分,他得找個機會把這件事趕緊告訴秦王,否則如若一日王妃發現他在外麵鬼混……


    馬邦彥不寒而栗,這位久經沙場,手裏死過無數鬼混的將領,竟是不敢想下去。


    下了馬車,秦雯仍舊帶著少女般的笑意。


    此時誰也不敢小瞧了這種笑意。


    馬邦彥彎得腰更深了。


    “王妃,到了。”


    秦雯點點頭,“嗯,多謝馬統帥了。”


    她從袖口拿出一張三百兩的銀票遞給了馬邦彥,“馬統帥,日後王府的護衛就交給你們了,王爺和我說過,你們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可靠精銳,我們的安全自然要全權委托給你們才是。”


    馬邦彥哪兒敢要,立刻謝絕,“這是卑職的職責,這銀子,萬萬那不能拿的。”


    秦雯抓住馬邦彥的手,放在他手心,“哪兒啊,馬統帥想多了,生死之安,豈能用銀子去換?我當然是相信你們的。如今入府弟兄也有一百多,平日裏的護衛豈能用到這些人?這銀子是交給兄弟們買些舒適的衣服,趁手的兵器,便裝時不會被旁人看出罷了。”


    她低聲道,“馬統帥定然也看出了,這杭州府內啊。”


    她噗嗤一笑,聲音略大了一些,“有些人,他不安好心的。”


    馬邦彥立刻警惕了起來,明白有人跟著,當即道:“卑職明白。”


    這才收下了銀子,開始和阿喜共同安排府內事宜。


    秦雯坐在房間裏,看著窗外碧藍的天空。


    柳七躺在床上,繼續扮演著重病的王爺,問道:“小姐,你說這傅慶安下一步,會想要做什麽?”


    秦雯道:“傅慶安這種老謀深算的家夥,自然非到萬不得已,不可能親自上陣,他定然就是想嚇唬嚇唬咱們,來一招先兵後禮,企圖利用歐陽公的威名震懾一下咱們,想要根除咱們是絕不可能的。”


    柳七哼了一聲,“皇命發了,這裏便是封地,我就不信,一個連咱家老爺都鬥不過的右仆射,再加上一個節度使,就敢動搖秦王和王妃!真是癡心妄想。”


    秦雯感歎道:“朝堂之事我懂得不多,咱們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些江湖手段,他們玩陰得正中咱們下懷,可若是他們用明麵上的陽謀,我就不是對手了。”


    她抓著自己手腕上華妃給的鐲子,喃喃道:“官人……也不知你好不好,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要平平安安才是……”


    ……


    裴麟正納悶,這趙娘子居然沒有哭。


    武封正納悶,這趙娘子居然沒有要歐陽家賠的銀子。


    鄭年正納悶,這兩人在幹什麽?


    三個人蹲在河堤上,各懷鬼胎。


    最終還是年紀最小的鄭年沉不住氣了,“少爺,咱在這兒幹嘛呢?”


    武封奇怪道:“少爺,歐陽家大手一揮就是三百兩,這趙娘子為啥不要啊?”


    裴麟道:“你懂什麽?女人也是有氣節的。”


    武封驚訝道:“氣節?”


    鄭年驚訝道:“什麽氣節三百兩都買不到?她以為她是玄策軍啊?”


    武封哈哈大笑。


    裴麟呢喃道:“真應該讓你們倆跟著王妃,你們就知道什麽是氣節了。”


    正說著話,隻見那趙娘子和自己的小廚娘關了酒坊,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武封警惕道:“她們關了酒坊,到時候航運司的人來了我們怎麽辦?”


    裴麟道:“正好,這樣就不用擔心連累她們了。”


    鄭年驚唿道:“少爺,人來了!”


    一個海藍色帆布的轎子停在了不遠處,之前的孫衙內此時十分恭敬地佇立在轎子旁邊,一位老人走出了轎子。


    裴麟站起身來,“航運司的人。”


    老人穿的十分考究,身份自然不同凡響,千兩黃金的買賣,自然也是備受關注。


    趙娘子已經走了,這件事就和酒坊沒什麽關係,裴麟便直接迎了上去。


    老人笑吟吟地先開口了,“在下杭州航運司掌櫃的,宋百齡。”


    送白綾?好名字啊。


    裴麟道:“在下白玉京。”


    宋百齡點點頭,“聽聞閣下想來杭州做些生意?”


    裴麟道:“不錯,所以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杭州的生意,若是沒有航運司的幫襯,無論如何都做不下去的。”


    宋百齡哈哈大笑,“哪裏哪裏,杭州做生意的人多如牛毛,我等隻是幫官府監管一下,又豈能大行幹預?”


    老東西說話是不一樣,少了幾分銳氣,多了幾分狡猾。


    宋百齡道:“不知閣下想做些什麽生意?”


    裴麟道:“我等是燕雲的商人,手下農牧場極多,想要做些牛羊肉的生意。”


    遼國的商人確實不少,但大多都是走一些毛皮和草藥的生意,很少有人會走牲畜生意,畢竟若是活的牲畜,海上航運三五個月,海陸不符,死傷眾多,就算是到了杭州,存活不過五成,自是得不償失。


    而肉類就更不必說了,三個月的肉,到了也臭了。


    宋百齡麵露難色。


    裴麟笑著道:“前輩不必擔心,我今手中有幾艘特質商船,可日行千裏,共載上百頭牛羊,以兩個月為一輪,每年可送六次。”


    宋百齡略顯吃驚道:“當真如此?”


    裴麟喜道:“在下有一個兄長位列遼國大員,這些船隻都是退下來的軍艦,被我改良了一下,取之精華去其糟粕後,堪當大用。”


    宋百齡道:“既然如此,好好好,那閣下打算什麽時候開始運送第一批啊?”


    裴麟對著武封使了一個眼色,待武封將金子再拿出來,遞到了宋百齡的麵前,他便道:“這不是想請航運司,給介紹幾個好的主顧,船能滿載而來,又不能空船而迴,所以想……弄些貨物和我迴去,然後再來,豈不是好上加好?”


    宋百齡讚賞點頭道:“果然是生意人,好,正巧明日,是航運司每個月的行會。”


    他從袖口拿出了一份請帖,遞給了裴麟,“閣下若是無事,可去赴宴,宴會之上便有你需要的人。”


    裴麟接過請帖,謝過宋百齡,這才轉身離開。


    低聲道:“鄭年,跟上去。”


    鄭年應允,轉身離開了。


    武封道:“少爺,我們真和他們做生意?”


    裴麟裝起了請帖,“做個屁的生意,明日既是大宴,那航運司的人定然都要去赴宴,我們可以去他們的大本營好好參觀參觀了。”


    武封嘿嘿一笑,“別看我壯,這事兒我在行。”


    裴麟展開棋盤,找到了雲芊所在的位置,尋其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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