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即刻出征。”


    小琴平靜地說道。


    裴麟沒有見到晉王,隻是收到了一個通知。


    這個通知隻有兩個字。


    出征?


    或許是晉王擔心遲則生變?隻要大軍出征就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麽?


    出征僅僅是解決問題的手段。


    裴麟猜測也無果,他能做的也隻有聽話。


    但他還是寫下了一張迴執,讓小琴交給晉王。


    吩咐兩日之後出征,他迴到了自己的營帳之中,端詳著麵前的棋盤。


    關注棋盤成為了他每日必做的事情,這幾日確實西北方的流寇頗為活躍,在棋盤上,他們是粉紅色的。


    這些流寇自立為軍,其實按照江湖的叫法,應當是義軍。


    裴麟也研究過這些義軍,本質上他們還是好的。


    韶陽開國時的版圖,遠遠比現在要大得多,但自從如今的皇帝繼位之後,短短三十年的時間,便丟去了將近一半的土地,燕雲十六州被遼金瓜分,南方沿岸的大部分都被大理占據。


    這些義軍大多數都是退下來的軍人,他們在韶陽軍隊裏看不到希望,這才退出,打算自己去打迴失地。


    起義容易,幾句話的事兒,但是真正行軍打仗,要比想象之中難上百倍,大到糧草戰備輜重兵器,小的編排軍餉地位權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掌控的。


    起義初期那些殘兵敗將,現在也打都解散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有能力,也有本事的義軍。


    比如裴麟現在要去剿滅的這波義軍。


    一開始,朝堂並沒有打算和他們起什麽衝突,直到他們打劫了秦群的銀子,這才正式成為了整個韶陽的眼中釘肉中刺,動搖了韶陽中層以下所有人的資本,也動搖了韶陽士大夫家族體係裏最重要的利益。


    不到半年的時間,三萬義軍被清剿得不到一萬。


    他們開始打起了遊擊,清剿的難度也開始上升,不過好在整個義軍從韶陽中心地帶退到了邊關,影響也相對少了很多。


    而裴麟這次的任務隻有一個。


    趕盡殺絕。


    他的名單裏隻有一個人。


    宮良。


    名單裏的人是要活捉的。


    看來此人就是義軍的首領了。


    裴麟對這次任務不但沒有什麽抵觸,甚至非常開心。


    一來,這些義軍能夠磨煉自己的隊伍,雖然會有些損失,但總比被人包餃子,一鍋端了強。


    二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養人的錢糧這下也有了著落。


    至於最後,義軍裏肯定有些能人,到時候便宜行事,收到自己手下,正好解決了缺人的困境。


    一舉多得的好事不是。


    裴麟正在計劃的時候,李君屹走了進來。


    他身披將甲,氣勢卻大不如前,甚至連佩刀的刀扣鬆了都不知道。


    “殿下,安排好了,隨時可以開拔。”


    李君屹低著頭,神情恍惚。


    裴麟挑了挑眉毛,走到他的身前,親手為他係好刀扣,笑道:“大軍即將動身,你這個副統帥怎麽一臉喪氣?難不成沒有督軍使,你就渾身沒勁兒了?”


    李君屹苦笑道:“殿下……並非如此。”


    裴麟此時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不願意和自己說?


    裴麟坐迴椅子上,臉色嚴肅:“李將軍,你是軍中大將,如此狀態,怎麽帶兵?你是百戰之將,這其中的道理用不著我來教你吧。”


    李君屹閉上了眼睛,似乎經曆了一段時間的思想鬥爭之後,才十分艱難地開口道:“殿下,我的兄長……在那裏。”


    裴麟深吸了口氣,“在……淮北義軍?”


    李君屹低下了頭,沉重地點了幾下,可忽然又反應過來了什麽,猛然抬起頭,“殿下你說什麽?”


    裴麟道:“淮北義軍啊。”


    李君屹急切道:“他們……不是流寇麽?”


    裴麟搖了搖頭,“我不覺得他們是流寇,他們平定過很多戰役,對遼和金打的勝仗也比韶陽所有軍隊加起來要多,隻不過拿走了一些人的銀子,就變成了叛軍,流寇,真是讓人惡心。”


    李君屹震驚道:“殿下,那是不是事情還有迴轉的餘地……我們能否……不去呢?”


    裴麟擺了擺手,“不去是不可能的,但事情總有斡旋的餘地,什麽事都不是絕對的,到時候再等我斟酌,總有一線生機。”


    裴麟的話算是說明白了,方才垂頭喪氣的李君屹頓時精神了起來,硬是跪在地上道:“多謝殿下!”


    雙手將他扶起,裴麟笑了笑道:“李將軍和我何苦說這些話?安排大軍,即刻啟程吧。”


    李君屹忍住了心酸,“是!”


    整備大軍之時,裴麟走到了營帳中。


    耶律天燕仰起頭,笑吟吟地看著他,“果然厲害,不出一個月的時間,就從一境入了二境。”


    裴麟摸了摸胳膊,“這還不是你的藥好?”


    耶律天燕凝視著他,片刻之後,訕訕道:“你是來放我走的?”


    裴麟眼睛亮了些,“你怎麽猜到的?”


    耶律天燕道:“不是猜到的,是算到的。”


    裴麟道:“如何算到的?”


    耶律天燕道:“以你的性子,定然不會和義軍起衝突,我聽說了你和秦群不合的事情,但又有婚約在身,你不會明擺著和他撕破臉,所以隻能在背地裏耍陰招。”


    裴麟淡笑道:“說下去。”


    耶律天燕拿出了紙筆,不知在寫些什麽,口中沒有停歇,“你需要我迴去,以長公主的名義出兵,來幫你解圍。”


    裴麟點點頭,“不錯。”


    耶律天燕寫完,將紙折好放在手心,另一隻手拿出來,伸向裴麟。


    裴麟不解道:“你要什麽?”


    耶律天燕道:“好處。”


    裴麟笑道,“我放你迴去,還不是天大的好處?”


    耶律天燕搖了搖頭,“你和我是同行,大家都貪心,沒有好處,這件事情我可以袖手旁觀。”


    這丫頭不好對付,裴麟早就有所預料,自然也不可能空手而來,他從袖口裏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耶律天燕,“這東西,足可以讓你幫我一把。”


    耶律天燕拿過紙張,展開一看,方才稍有勝利者姿態的臉上頓時定住了,瞳孔因為驚駭竟有些散開,目光一一掃過,最終定格在了裴麟臉上,“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裴麟淡然道:“韶陽五皇子,趙元。”


    耶律天燕一把抄起了手中的紙,“這是金軍對遼的布防圖!你從哪兒弄的!”


    裴麟攤開手,“我有我的法子,你也有你的本事,我以物換物,你覺得這買賣,值麽?”


    耶律天燕屏息凝神,再次細細觀測。


    裴麟知道她在質疑這張圖的真假,不過這就沒必要給她解釋什麽了,是真是假,還需要她親自應征。


    當然,裴麟這張圖不是全真,也不是全假,上麵做的暗扣,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好!”


    耶律天燕將方才自己寫好的紙遞給了裴麟,“這是敷藥時的穴位圖,切記,環明六虛功的三大禁忌就在這上麵,必須要按穴位才能生效,否則一切都是白搭。”


    裴麟笑著接過紙,拱手道:“多謝長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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