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從沈窈那屋出來,臉色顯然不太好看。


    他快速走到馮胭跟前,甚是嚴肅說道:“我跟你去關外,現在就出發。”


    “好!”


    馮胭知道宋煜想做什麽,也知道他是什麽目的去關外。


    不過,她也是有條件的。


    “到了關外,找到解藥後,我會安排人立刻給謝夫人送來,而你要留在關外幫我一個忙。”


    宋煜皺眉,但還是問了出來。


    “怎麽幫你……。”


    “這個我就不能跟你說了,等你跟我先迴到關外馮家再說。”


    ***


    沈窈這幾日強撐著身體不適,可算是將那天在謝家受到驚嚇的人安撫好了。


    另外這些管家家眷倒是沒出事,王夫人家的丫鬟死了兩個,陳家也死了兩個,一個丫鬟一個婆子。


    沈窈不但出了安葬費,還給這些個丫鬟婆子的家人送了一筆錢,給王夫人和陳老夫人都送去了一份不薄的禮物。


    得知沈窈受傷,王夫人和陳老夫人也特意前來瞧了下,不過就是坐著說了會兒話,就差人送了她們離開。


    沈窈身上的毒,全是吃著宋煜留下的藥,那藥可以續她的命,但不能徹底解她的毒。


    宋煜說去關外找找法子,也不知道能行否。


    萬一隻是宋煜安慰她的話呢。


    沈窈想著,她也別多想了,這段時間就該幹啥幹啥,該吃吃該喝喝,至於將死的事情,聽天由命吧。


    神醫都不能解決,她區區一個肉體凡胎之人還能有什麽好的法子?


    關於謝家出了事兒,不等沈窈說,謝臨淵便已經知道了。


    軍營之內。


    年輕女子跪在地上。


    “請侯爺贖罪,是奴婢沒能及時出手,才讓夫人受傷了。”


    “混賬。”


    謝臨淵一腳踹在了無月腿上,他算是給了她麵子,沒廢她雙腿。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護全夫人,你是如何做的?”


    “奴婢無能。”


    謝臨淵知道,他現在不能離開軍營,軍營不可一日無主,但是……


    “你現在速速迴去,務必照顧好夫人。”


    迴去之後,無月主動找了沈窈,跪在她麵前,請罪。


    “無月姑娘你這是作何,是我讓你顧後康康,你家主子不是說了嗎?你以後聽我的命令,既然聽我的,你就做的沒錯。”


    “隻是你錯不該去找謝臨淵,他除了是我的丈夫,是孩子的父親,他還是宜陽城的將軍。”


    “你將此事告知他,不但幫不到我什麽,還會讓他分心。”


    無月跪在地上,言語嚴肅,“奴婢怕您真有事兒,侯爺說今日晚上能迴來,讓您好生休息。”


    “既然宋神醫說了能治,他肯定是有辦法的。”


    沈窈坐在椅子上,輕聲說道:“紅苕將無月姑娘扶起來。”


    “無月姑娘,你沒做錯什麽,我家夫人是不會責怪你的。反而還要感謝你,若不是你及時出手護著了大公子和三公子。”


    沈窈用來刺中黑衣人的匕首,也是無月給她的。


    無月在謝臨淵那邊受了傷,沈窈讓丫鬟去請大夫,無月卻說不用。


    對她而言 ,隻是腿上受了一腳,算是很輕很輕的傷了,根本就不值一提。


    等無月離開,沈窈扶著傷口處,這疼痛是一陣一陣的,灼燒般。


    這毒藥是劇毒,能直接要命的那種。


    全是宋煜拿錢給她續著命,奈何毒性極狠,她的傷口因為毒藥的藥性強烈而無法愈合,所以需要格外小心。


    瞧沈窈微微蹙眉,紅苕便知道,肯定是夫人傷口又疼了起來。


    “夫人, 是不是傷口又疼的忍受不了?宋神醫給的藥呢,要不要再吃一顆?”


    沈窈靠在軟塌上,“忍一下就好了。”


    “康康那邊,等我狀態好了再讓他來。”


    昨兒康康就鬧著要找她,沈窈本想去瞧瞧孩子,可她身上的疼實在是太疼了,就沒去瞧康康,她不去那孩子反而更是吵鬧著找她了。


    今日她的情況並不比昨天好,她這傷口疼起來,就無心去管其他。


    幸好二郎和三郎還小,現在還不知道找娘親。


    沈窈想自己安靜下,就打發了紅苕出去。


    這藥,宋煜交代的每天吃一粒,足夠等到他迴來。


    沈窈不敢多吃,也是怕自己多吃了,等不到宋煜來,她就將藥給吃光了,那她便是真的一點存活 機會都沒有了。


    她疼的實在受不了就讓大夫給開了一些止疼的藥來。


    吃過後,她躺下便睡了。


    睡著了其實也會疼,隻是轉移了注意力,不去想似乎也沒那麽疼了。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沈窈張開眼,便看到了風塵趕來的謝臨淵。


    隻見他胡子拉碴的臉上帶著擔心,伸手解開她的衣裳,瞧見那腐爛的傷口,在戰場上身經百戰身上留下無數傷痕的謝臨淵看到了都要吸一口氣。


    “怎麽那麽嚴重……。”


    無月跟他說了,沈窈的傷口很嚴重,但他沒想到,會那麽的嚴重。


    沈窈確定眼前的人是謝臨淵後,便起身坐好。


    “你怎麽迴來了?這個節骨眼上迴來,可能行?”


    “行不行我都得迴來一趟。”謝臨淵說道。


    他後悔讓沈窈跟著過來了,到底是剛成婚的男人隻想著跟妻子長相廝守,沒想到潛在的危險,畢竟成婚後的日子,涉及到了他的盲區。


    “窈娘,你會沒事兒的。等宋煜迴來,我讓他送你迴京都。”


    沈窈突然問道:“怎麽突然就要迴去了?不是說等孩子再大點的嗎?”


    沈窈心裏清楚,突然讓她和孩子們迴京都,肯定是因為她遇刺的事情。


    “今天能來巴丹和蒙古國的人,明天就能來其他的國家的人。”


    謝臨淵仔細瞧著沈窈的傷口,這毒他瞧不出來是什麽,宋煜去關外之前差人給他留了話。


    隻說這毒,非同尋常,來的急,現在他用藥吊著,沈窈沒有性命危險。


    但這個毒一旦滲透到五髒六腑,那就無可救藥了。


    “不疼……。”


    見謝臨淵盯著她瞧,沈窈淺聲說道。


    謝臨淵今日晚上沒離開,他陪沈窈睡了一宿,半夜時分,沈窈疼痛難忍。


    男人將自己的胳膊送到她跟前,沈窈疼的快沒了意識,她甚至想要立刻去吃止疼藥……


    也不知道是不是止疼藥吃的多了,她再吃的話,止疼的效果沒那麽明顯了。


    她咬了謝臨淵。


    發狠似的咬。


    將他的胳膊都咬出血來了。


    謝臨淵根本不放心讓沈窈自己在宜陽城,但他現在也沒辦法。


    淩晨天還不亮,謝臨淵便離開了。


    沈窈清醒後,甚至都在想,昨兒晚上謝臨淵真的迴來了嗎?


    丫鬟端著熱水進來,照例給沈窈擦一下傷口,除了外服的藥粉,還要內服控製毒藥擴散的藥丸。


    “今早上侯爺走之前還千萬囑咐,說您淩晨才睡,讓奴婢等人在外候著,等您醒來,再進來。”


    “夫人,侯爺是真心疼您,瞧著侯爺是一宿沒睡。”


    隻怕是昨兒到今早,侯爺都沒休息半分,他那眼睛裏全是紅血絲。


    沈窈微愣,呢喃說道:“原來是真的,我還以為是做夢呢。”


    “紅苕,以後替我想著點侯爺,我若是哪裏想不到他了,就提醒我一二。”


    她這個人怎麽說呢,有點記仇,若是與謝臨淵吵架了,她隻會記著謝臨淵的壞和不理解,以及強勢的大男子主義,卻總是忽略他在很多事情上對她的包容和疼愛。


    “夫人對侯爺也很好。”


    “等宋神醫迴來,我們就迴京都去。”


    她淺聲說著,說著謝臨淵跟她說的話。


    關外。


    宋煜隨著馮胭當天晚上就離開了京都,他們出關之後,又往外走了足足三天,才到了邊塞城。


    剛出宜陽城,宋煜就瞧見了暗中護著馮胭的家丁,個個都是練家子。


    他這時才意識到,京都徐家那來頭給他送的信兒,說馮家女子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貌美嬌嬌女,身邊又無人可差使。


    隻怕出了馮家到宜陽城去尋他,會遭遇不測,讓他必須親自去接,這話就是哄騙他的。


    宋煜氣怒自己上當了。


    可現在他又不得不有求於馮胭,隻能跟著她走。


    馮胭見宋煜臉色依舊臭的不行,她倒也沒惱。


    “你是跟我去馮家住,還是先住在外麵客棧?”馮胭詢問他的意思。


    “我住客棧。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情。”


    馮胭道:“這一路上你也打聽到了,關於去刺殺謝夫人的人隻有這個兩國的,這種毒從這兩個國家中找尋就知道答案了。不過,可能需要點時間。我先迴家一趟,處理點私事。”


    見宋煜蹙眉,馮胭又道:“我二娘是巴丹國人,她或許會知道些什麽,我得去問問她。”


    原本決定要住在客棧的宋煜,突然說道:“我跟你迴馮家。”


    馮胭詫異了下,繼而想到了什麽。


    隨即輕笑說道:“你這是要上門見我父母了?”


    “我隻想親自問一下,你別多想……。”嘴上這般說著,可宋煜的臉卻有點微紅,他自己沒意識到而已。


    馮胭隨即帶著宋煜迴了馮家。


    馮胭的母親是馮家的二房夫人,馮胭的父親娶了三房夫人。


    大房夫人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早年生病,如今坐在輪椅上,很少出門,也不參與家族生意。


    倒是大房二子,經商有方,馮家大部分的生意都是他來打理起來的。


    可他千不該,動了不該動的東西。


    大煙。


    他在關外雇人種了罌粟,研製出了一些能讓人上癮的大煙,掙了不少的錢,但他自己也因為沾染上了大煙而被廢掉,自然是沒了繼承馮家家主的可能。


    二房,也就是馮胭的母親。


    她是巴丹人被賣到邊塞城的,因為長得貌美而被馮胭的父親現在的馮家主而看上,先是帶迴家當了暖床的人,後來憑借她的聰明成了馮家主的二房夫人。


    先後生了她哥哥和馮胭兩人。


    馮胭的哥哥馮軒比不得馮胭的聰明,但他與自己妹妹關係好,二房兄妹倆比較團結,馮軒知道,自己妹妹若是成了馮家家主,對他沒有壞處。


    所以他願意給自己妹妹當下手打理一切。


    這不,剛得知妹妹迴了家,馮軒立刻從外麵商鋪迴來。


    “你還知道迴來,你再不迴來,這家就要被大房和三房分了。你是不知道,三房的馮蘭,不知道從哪裏得了什麽神醫給的藥方子,弄了些藥給爹吃了,爹現在精神好了,對馮蘭越發信任了。”


    “神醫?”馮胭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下宋煜,“我跟前站著的就是個神醫,難道還有比宋神醫更厲害的大夫?”


    宋煜望著馮胭,想也知道馮家的內部爭鬥。


    “需要我幫忙我會出手的。”


    看著眼前這個長相斯文,白白淨淨的年輕人,一看就知道是個讀書人,馮軒上前說道:“你就是我妹夫吧,沒想到啊,我們還以為,老頭子給我妹妹找的那個外室子,一般般, 沒想到,你長得倒是挺好看。”


    馮胭瞧宋煜臉色變得很難看,隨即一腳踩在了馮軒的腳背上。


    “不會說話就少說,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


    “娘呢,我找娘有事兒要問。商鋪的事情,我們晚點再說。”


    馮軒:“現在就要見嶽母了嗎?”


    他說著,瞧了下周圍,根本沒看到這未來女婿上門提來的禮物,雖說馮家也不稀罕什麽貴重的東西,但宋煜的確是空手來的,什麽都沒帶。


    這點上,有點失禮了。


    宋煜也意識到了。


    但他現在顧不上這些,他隻想確定沈窈中的是什麽毒,才能知道對症下藥。


    “等我忙完重要的事情, 定然會上門親自道謝。”


    馮軒奇怪這個未來妹夫的話,但他對於這個妹夫很滿意,因為他發現馮家的這些個姐姐妹妹嫁的男人,沒有比宋煜長得更為俊俏的了。


    馮胭先帶宋煜去見了親娘,問了之後,這馮二夫人也不敢確定。


    “我隻能說是個大概,瞧著是巴丹的毒,名叫見血封喉,聽你描述挺像的,我也隻是聽說過,咱巴丹隻有皇室才有這種毒。”


    “不過,你能控製住這個毒藥的擴散,你也是相當厲害了。”


    聽到親娘誇讚宋煜,馮胭一副相當驕傲的神情說道:


    “他可是名聲在外赫赫有名的大神醫,在新周就是十分厲害。”


    也是她的未婚夫婿。


    這個夫婿,她還真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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