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龐大,又有兩國皇子在其中,光出行儀仗就牽涉上百人,更不要說隨行護衛和主持互市的官員。


    顧紀棠不想碰見三皇子,一路上都悄咪咪窩在齊衡弈的車隊中。陸淵深知顧紀棠與三皇子過節,也就由他去了。


    但陸淵不能理解的是,你魏巍也見不得人麽?要躲在南晉的車隊中?


    “魏世子,關於三皇子這一路的護衛安全,我有幾點要與你商議。”


    “陸將軍,我隻是隨行而來湊熱鬧的而已,連官職都無,你來找我說這些,是不是太牽強?”


    “你的馬車正在三皇子後跟著,若萬一有仇家針對你,結果搞錯波及三皇子怎麽辦?事關宗室無小事,你還是快快跟我去確定三皇子車架安全吧。”


    陸淵說著話,眼睛還往車內瞟去。


    齊衡弈如今代表著南晉,待遇自然不低。


    寬敞的馬車內布置也是十分奢華。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熊皮,一腳踩上去,連腳背都深深埋了進去。


    馬車四壁還有裝滿書的櫃子,更不用說那嵌在馬車內溫酒用的爐子。


    顧紀棠來過一次之後就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小爐子。


    幾人圍坐在馬車內,小爐子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熱在裏麵的好酒散發出醉人的熏香。哪怕不喝,光是坐一會兒,人也有微醺的感覺。


    齊衡弈這裏平日裏人也少。


    雖然貴為皇長子,又來此辦理如此肥差,但隨行而來的南晉官員卻十分清楚,這差事為何會落到這位皇子的頭上。


    對比三皇子行轅的熱鬧,齊衡弈這裏就顯得冷清許多。


    好在有顧紀棠和魏巍等人每日準時報到。


    齊衡弈心中也豁達,那些糟老頭子不來才好呢。


    “紀棠,你什麽時候學會的做生意?互市可以說是我一手經辦,我都沒你掙得多。”


    齊衡弈這次也跟著顧紀棠撈了不少。


    不過他聽顧紀棠的,買進的所有田地莊子商鋪都沒有拋售。


    顧紀棠說他需要一個錢袋子,穗豐縣就是了。


    “學習!是學習讓我不斷進步。”


    顧紀棠一本正經地說道。


    齊衡弈翻個白眼。不理會顧紀棠時不時的假正經。


    三人正在閑聊時,陸淵來將魏巍叫走了。


    齊衡弈看著魏巍和陸淵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說。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陸淵這兩天特別喜歡來我這裏,尤其是魏巍來這裏之後……”


    一旁的顧紀棠有些心虛地應道。


    “也許他真的找魏巍有事呢。”


    “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齊衡弈滿臉的若有所思。


    顧紀棠喝口熱茶,冷哼一聲。


    “哼,兩個大男人能有什麽不正常。”


    想到什麽般,齊衡弈兩隻眼睛突然冒出亮光來。原本趴在車窗上的身子“嗖”地湊到顧紀棠跟前。


    “你幹嘛?嚇我一跳!”


    齊衡弈頗為神秘地湊近顧紀棠耳邊壓低聲音道。


    “你知道我這次迴南晉去發現了什麽嗎?”


    “發現你爹不愛你?”


    “這還用迴南晉再發現?你別扯遠我話題!”


    齊衡弈一下子識破顧紀棠的“陰謀”,堅定地迴到自己的話題上。


    “你知道嗎?我這次迴南晉,發現南晉貴族之間十分流行契兄弟。”


    齊衡弈說起這些話時,滿臉的八卦神色。


    顧紀棠第一次聽這個詞。


    “七兄弟?什麽意思?”


    “不是七!是契!契約的契!”


    齊衡弈看顧紀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文盲。


    顧紀棠這才明白是哪幾個字。


    “契兄弟是吧,那是啥?”


    “虧你還自稱京城第一紈絝!連這個都不知道!”


    齊衡弈這裏說得誇張,其實他也是去了南晉之後才知道有契兄弟的存在。


    北燕尚武,顧紀棠作為校閱魁首,依舊被當作小白臉看待,北燕的悍勇之風可想而知。


    悍勇之風主導的北燕,陰柔的小倌倌也有,卻並不盛行。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南晉盛行的風氣,和我北燕第一紈絝有什麽關係?合著我身為北燕第一紈絝,這天下間吃喝嫖賭的事兒都得精通?”


    齊衡弈說不過顧紀棠,他方才也是為了在顧紀棠麵前小小裝逼一下,顯得自己知道得多。主要目的還是在於向顧紀棠科普何為契兄弟。


    “嘖……怎麽說兩句還急眼了呢。契兄弟啊,就是……男的跟男的那個了……”


    老司機顧紀棠秒懂,這不就攪基嘛!契兄弟?還是古人風雅啊。攪基也說得如此高大上。


    “我那好幾個弟弟,每次宴會身邊都帶著那麽一兩個長得十分俊俏的小郎君。老皇帝看見也不管。嘖嘖……”


    齊衡弈又是搖頭又是咂舌。


    在北燕長大的他對這一點十分難以接受。


    顧紀棠生出幾分打趣的心思。


    “既然如此流行,你不也給自己找一個‘契兄弟’?”


    齊衡弈嘿然一笑。


    “我?我才不要!就算要找契兄弟,最起碼也得你這種樣貌水準的。嘿嘿……”


    “想死就直說吧你!”


    知道齊衡弈隻是故意欺負自己,並沒有弦外之音。顧紀棠狠狠白他一眼。


    “怪不得南晉屢戰屢敗,滿城都是塗脂抹粉的契兄弟,焉能上戰場保家衛國?”


    “就是說啊……”


    齊衡弈吊兒郎當的臉上突然浮上一層憂色。


    “此次我迴南晉,才發現那個我思念已久的故國全然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


    “貴族隻知享樂,官員隻知斂財,武將貪生怕死……都說南晉富庶,占盡天下財富。我卻隻看到被錦繡華緞包裹著的膿瘡。”


    哪怕沒有去過南晉,顧紀棠也從齊衡弈的言語中聽出南晉的奢靡腐敗來。


    “紀棠,其實我若是執意不來,也能夠推辭掉此次出使北燕的差事,但是我太懷念北燕冷冽幹爽的天氣了。”


    “南晉的水是軟的,樹是垂柳,花是曇花,無一不柔媚,無一不嬌嫩。初見驚豔,時間久了便膩了。”


    “我更喜歡北燕疏闊幹枯的樹枝,夏天盈滿生命,冬天時抖落累贅,孑然無憂……”


    “顧紀棠,我討厭南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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