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紀棠養傷在家躺了一個多月,這期間陸淵總共來侯府三次!三次,三次都“恰巧”碰上顧紀棠和魏巍幾人小聚的日子。


    到後來,陸淵來遲了,齊衡弈還會主動問起。陸將軍怎得還不來?


    魏巍對此很是無奈,但陸淵就這樣突兀而又順利地融入了三人之中。


    陸淵身上沒有世家子的架子,反之還有許多行軍在外的見識,隨便撿一些來聊,便很容易得到顧紀棠和齊衡弈的好感。


    不過幾人的小聚也並非一直是暢快的。


    在幾人天南地北閑聊時,曹元珍總會“一不小心”闖了進來。


    對於每日都會來自己院子“點卯”的曹元珍,顧紀棠都已經習慣了。故而暫時沒有察覺出別的東西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畢竟還是親戚,收了人家很多禮物。顧紀棠不好做得太難看。隻好這樣安慰自己。


    算了,來就來了,畢竟人也買“門票”了不是?


    曹元珍每日補品藥材流水一樣送進顧紀棠的院子,她心疼嗎?答案是肯定的。


    但每次碰上陸淵幾人來探望顧紀棠。看到日後注定要權勢滔天的幾個少年郎,曹元珍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每次曹元珍來後,不論幾人之前的話題是什麽,接下來一定會變成相互誇獎。


    不是陸淵表示自己對魏巍的讚賞,就是魏巍直白地表達出對陸淵的欽佩。


    兩人說這些話時,還總時不時用“溫柔”的目光掃一眼曹元珍。


    曹元珍怎麽想暫且不說,顧紀棠在一旁看得可帶勁兒。


    又來了又來了!這種“商業互吹”!不對,應該是“惺惺相惜”!也許……情人眼裏出西施也能用?


    陸淵和魏巍若是知道顧紀棠腦子裏想什麽,恐怕能驚出一身雞皮疙瘩來。


    “看來陸將軍也很欣賞你大哥啊……”


    顧紀棠對這日隨行而來的魏巍感歎道。魏巍有些驕傲地一仰頭。


    “那必須的!”


    休養了一個多月,顧紀棠的傷勢終於大好了。迴到衛所報到。


    新衛的操練已經接近尾聲。教習了騎術之後便一直是體術的鍛煉。


    顧紀棠原本就體術不行,這一耽擱,是無論如何也跟不上了。


    而且不知為何,之前的教頭調往了別處,新的教頭竟然是陸通那廝。


    陸通那廝不是一直跟著陸淵的嗎?怎麽突然來當教頭。體驗生活嗎?


    想不通,顧紀棠也就不想了。下值後早早鑽進了馬車,今日府上有客人來。母親為她請的師父,來了!


    秦沛許多年沒有迴京,看見繁華的街市頗有恍若隔世之感。


    可看到人跡罕至的侯府大門,秦沛的嘴唇抿了抿。


    薑氏沒見過秦沛幾次,可當秦沛出現時,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他舉手投足和丈夫一般,都充滿了公爹的影子。


    “秦大人,別來無恙。”


    “夫人萬莫這樣叫我,如今秦某不過一介布衣,大人二字是再也擔不起了。我癡長逢春幾歲,夫人若不嫌棄,便叫我秦大哥就好。”


    見得故人,薑氏眼中湧上許多情緒。


    “當年秦大哥原本前途無量,都是因為公爹和相公的事……連累了你……”


    秦沛大手一揮,打斷了薑氏的話。


    “夫人莫要說這樣的話,侯爺待我如己出,逢春更是與我情同手足。我隻恨當年事發時不在軍中,否則定護得他們周全。”


    秦沛說著說著一拳砸在扶手上。上好的梨花木太師椅,當場被拍斷了扶手。嚇得屋內的下人一個激靈。


    待下人將椅子收拾了,兩人重新坐定後,薑氏打問秦沛近況。


    “這些年多虧侯府一直養著我們這些老廢物。日子倒也還過得去。


    他們從戰場上下來,缺胳膊瞎眼的,能活到現在都是多虧了夫人。”


    因顧侯的身亡而遭遇變故的,不僅僅是虞昌侯府,還有當年的整個征西軍。


    顧侯死後,征西軍便被他人接手。顧侯的親信要麽被打壓,要麽調往其它軍。征西軍中與顧家有關的一切都要潛移默化得被抹去。


    而最讓人不能忍的是,新上任的統帥將征西軍專門用來贍養傷殘老兵的那筆出項給取消了。


    那可是老侯爺生前定下的規矩。


    凡因戰而傷殘的弟兄,軍中來給你養老送終!


    凡因戰而死的弟兄,不論家中老父老母也好,孤兒寡母也罷。征西軍絕不會讓他們受委屈,無人管!


    而專為這些拚了命殺敵的弟兄而留的活命銀子,卻被取消了。


    秦沛也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頂撞了上司,最後一怒之下卸甲致仕。


    等薑氏生產完,侯府初初安定下來。才聽聞了秦沛已將家產全部變賣,來贍養當年征西軍傷殘老兵和遺孤的事。


    自此,薑氏每年從侯府的進項中專門劃出一大筆銀子。助秦沛贍養這些人。


    “這兩年他們也過得越發安穩了,我本想再守個兩年便迴奉節老家去。收到夫人的來信,便改了主意,來了京城。”


    薑氏對秦沛的人品很是信任,將這些年顧紀棠屢遭刺殺之事說了出來。


    秦沛越聽臉色越沉。捏著扶手的手是青筋暴起。


    “夫人為何不早早告知於我?”


    秦沛沒想到,侯爺的孫子竟然有這麽多次差點沒命。若是那孩子有個什麽閃失,顧家在世上的血脈豈不是就此斷絕了?


    越想越後怕的秦沛對薑氏也不免生出兩分怨氣來。


    說起這些年艱辛,薑氏也心中為顧紀棠難過。聲音有些哽咽。


    “秦大哥莫要怪我,這些年的經曆實在是讓我怕了,不知該信誰。我如今隻有紀棠一個,她是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秦沛聞言,怒火慢慢平息下來。易地而處,他恐怕也會如薑氏一般,對誰也不信任。


    不,也許他還做不到薑氏這麽好。對方能殺得了老侯爺,殺顧紀棠一個嬰孩,於對方而言不過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薑氏能在這些人手底下護住顧紀棠十五年平安長大,手段心性非同一般。


    心中欽佩,秦沛長身而起,一揖到底。為自己方才對薑氏的怨言道歉,也謝薑氏護住了侯府最後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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