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杜明歡在皇宮燒傷的消息傳開,各家女眷都紛紛上門,美名其曰是探望,杜夫人一連幾天是接待了一批又一批的女眷,隻是在大堂裏坐著,不允許去內院,隻推說是杜明歡需要休息。而那些關係稍微近點的,自然有自知之明,沒去討人嫌,隻是上門詢問了情況就迴了。可偏偏楊月就帶著劉家兄妹登門了。


    “夫人,聽靈兒說歡兒已經醒了?”杜夫人不解,這楊月平時也是個知進退的,怎麽此時就如此沒有眼力勁呢,心下頓時有些不滿,可她並沒有表現出來,“醒了有幾天,這些日子都讓她呆在內院養傷。”杜夫人想這話說得夠直白了吧。“夫人見諒,進宮那日歡兒原是與我一同在城門口等待鹹安劉家的,可惜沒見上一麵就發生了這事。”杜夫人明白了,心下也釋然了,“靈兒原是同我說過的,這幾日忙昏了頭。”接著又對蔡媽媽說,“打發個丫頭去那院跟三小姐說,楊家小姐和劉家兄妹來了。”


    傳話丫鬟來的時候,辰王還在呢,杜明城也還是一人站在院門口。屋子裏辰王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與明歡聊得起勁呢,幸兒來了,“小姐,小翠來報,楊小姐和劉家兄妹來看望你。”這麽一說,杜明歡才想起劉家人,“快帶他們來。”幸兒去迴話了。辰王見狀就要告辭了,“不見見我們的老朋友?”杜明歡倒是詫異。“王府中還有事。”辰王扔下這句話便輕飄飄走了。或許是皇室接連幾日舉辦兩場喪事,氣氛會過於低沉,當今皇室竟下令準予逸親王先下葬,一個月後再辦葬禮,而辰王上書陳情說,準允皇上將逸親王府賜予他辰王,皇上也答應了,總歸少了一處賞賜,逸親王府又不至於閑置。明歡想著,或是辰王忙著府裏的事情吧。


    劉家兄妹一路走來,這才知道了什麽是世家,這可不是他們這些商戶、大戶人家什麽的可以比擬的。單單這走廊,冬暖夏涼,還能遮風避雨,向外望去,這假山流水,又有另一番韻味,這潺潺的流水聲,再加上這暖陽微風,竟如從畫裏扣出來的一般,如此美妙。劉南涔就這麽一路想著,小翠已經把人帶到了明歡的院子,南涔一抬頭,不愧是皇城貴女,這院子竟都這麽雅致,映入眼簾的是一些花草樹木,還有一些南涔叫不上名的,但都是很名貴的,雖然各式各樣的都有,但卻打理的極好,想來主人是費了幾分心思的。再往裏走,便看到一棵槐樹挺拔地屹立在那兒,看那長勢,應該是有些年頭了。南涔往周圍望去,隻見一旁還架著一個秋千,秋千的旁邊還有一張石桌,幾個石凳,皆是名貴的。


    幸兒早就在門外等候,這時接過三人便往屋子裏走來,而杜明歡早早便稍微梳洗了一番,且杜明城與杜明靈還在身旁陪著,“歡兒。”楊月一進門便看見了等候的杜明歡,這麽一說話,劉家兄妹自然看見了,上來打了幾聲招唿,“大哥,這位是鹹安劉北淮,這位是他的妹妹,南涔。”杜明靈自然是先要介紹這兄妹二人的,“劉大哥,南涔,這是我大哥。”三人微微點頭示意。聊了沒一會,劉北淮便待不下去了,隻問了問明歡的恢複情況,便坐立難安,畢竟一屋子小姑娘,杜明城見狀,忙邀請他去書房了。這下,四個小姑娘便徹底放開了。“我和哥哥從鹹安給你們帶了些小玩意兒來。”杜明靈聽了兩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泥塑娃娃?”“不止這個,還有別的。”杜明靈得到了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上次從鹹安帶迴來的泥塑娃娃,我沒保管好,碎了,我可傷心了。這下好了,嘿嘿。”杜明歡挺直著腰板,不是不敢動,而是不能動,怕背上傷口裂開,“你們費心了。”南涔倒是無所謂,“第一次來皇城見你們嘛,本來就應該帶些小玩意的。”她也曾想去探望孫雅茹,可孫雅茹顯然不待見她,她還納悶呢,楊月才與她說了實情,她便也將孫雅茹歸為了陌生人。“皇城怎麽樣呀?”杜明歡打趣地問道。南涔倒是一臉認真,若有所思,“皇城自是鹹安比不過的,繁華,富貴,氣派,哪怕是腳底下的泥巴,那也是香的。”杜明歡倒是沒想她會這樣形容,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杜明靈卻是絲毫不在意,“皇城固然好,可其中利害錯綜盤雜,要我說,還不如活在偏遠之地。”南涔也同意地點點頭,楊月笑了,“你們兩個小丫頭,年紀輕輕,哪來這麽多感悟?”南涔擠了擠眉,“我說真的,前些日子我在街上遊玩,就那條最繁華的街道。”三人明白,鼎盛街。“本來我看中了個首飾,可一位姑娘愣是高價從我手裏搶走了,真氣人”杜明靈一聽,一拍桌子當即就要上街,“哪家鋪子?哪家小姐?”“別衝動,一個首飾嘛。”南涔拉住她,早知道明靈的性子如此急,她也就不說這件事了,“好像是叫匠心堂,那姑娘,聽說是錢家未過門的媳婦,那店小二說錢家是勳爵人家,好有勢力的。”杜明歡聽了心下頓時了然,那日的小白兔總算沒白裝,釣了個金龜婿後,孫雅晴便徹底攤牌了,如今婚事已經過了三媒六聘,已經板上釘釘了。“孫雅晴,我當誰呢,真當是自己了不起了。”南涔一臉茫然,楊月湊過來,“就是那孫雅茹的二姐,不妨事的。”“南涔,一個首飾,讓便讓了,等過三兩天我的傷好了,親自帶你去挑選合適的。”南涔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她本意隻是發發牢騷而已啊。“歡兒的眼光可好著呢,等過幾天咱們幾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街去。”“就是,南涔,你初來皇城,很多事情不太明白,別人欺負你,你別怕,隻管拿出我三姐姐的名號鎮住她們。”皇城腳底,不是達官便是貴族,一個個從小跟人精似的,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兒。


    “您這裏書籍可真不少。”書房裏,杜明城和劉北淮局促地坐著,顯然,二人無話可談,劉北淮畢竟經商,腦子轉得快,嘴上也勤快,很快找到了一個話題。“我兩個妹妹說鹹安劉家沒少幫助她們,既如此,劉公子便不必客氣了,喚我明城即可。”好在明城也不是冷場的人兒,沒有枉費北淮的心思,“那公子可喚我北淮。”杜明城點點頭,“我小的時候,家父便很嚴厲,所以啟蒙極早,後出去拜師,這才轉了武。”二十年的經曆被杜明城一句話帶過,可隻有他這個當事人才知道,他寒窗苦讀遭了多少罪,他是百年世家杜家的嫡子,自出生那日便與眾不同。人人都羨慕顯貴的生活,可顯貴的日子並沒有那麽順遂。若是隻貪圖眼前之快,完全可以躺在父輩的勳功上享樂,可過不了三代,家族便已從底子裏爛掉了。一個家族若想永久地站在顯貴之位,既要拒絕眼前各式各樣的誘惑,還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可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作為一個旁觀者,它絲毫不會憐憫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命運多舛的平民,哪怕是萬民之上的皇帝,到最後都會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中,何談一成不變的榮耀呢?不過是底層人向上奮鬥的動力罷了,不過是顯貴想要家族永久繁榮的貪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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