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馮劍隻好去找郭峰商量,詢問矽石與其它貨品的區別,看從技術上,能否找到合理的解釋。


    郭峰給馮劍的答複很簡單,造假肯定沒跑,至於假到何種程度,他也不好估算。


    實在不行,就讓李慶來發封電報迴去,讓那邊核實一下,一切定會明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會讓趙明下不來台。


    二人商議許久,決定先向顧恆匯報,然後再決定如何行事。


    聽過前後情由,顧恆略作思忖,讓他們先別聲張,等黃平迴來再說。


    反正羅文彩就在島上,銀子也未給付,拖一段時間,應該也沒啥問題。


    至於總部那邊,還是先別捅出去為好。


    ......


    此時的崇信堂,還有一項特殊職能,便是辦事處的財務管理,兩本賬常常混在一起。


    對外,黃平是崇信堂的大掌櫃,對內,則是辦事處的財務總監。


    待黃平將幾項急務處理完畢之後,馮劍便主動過來匯報工作。


    二人雖然不熟,但在馮劍口中,顧恆算是他在華興的師父,黃平則是他在燕朝的師父,有你們兩個高手帶著,他才能盡快成長起來。


    麵對馮劍謙虛之詞,黃平笑著表示大家一起學習,涉及到華興的算數、記賬,他也得從頭學起。


    對馮劍這個貨真價實的華興首長,黃平可不敢托大、擺譜。


    加上顧恆,三人悶在屋裏,足足用了兩天,才把這大半年的賬目梳理清楚。


    與此同時,顧恆總算從細碎事務中擺脫出來,與黃平完成工作交接。


    等到顧恆離開,馮劍才將矽石單據拿出來,請黃平給出指示。


    黃平打眼一看,便知其中蹊蹺,隨即問起原由。


    這個羅文彩肯定有問題,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何必等他迴來?


    馮劍倒也沒繞彎子,直接將前因後果敘述一遍,表示你是大掌櫃,又親自參與了尋礦工作,我等自然要聽過你的意見,才好下手處理。


    即便是照單辦理,也在你這個大掌櫃的權限範圍之內,我等亦無意見。


    具體到這件事上,隻需在賬本上將原因備注出來即可。


    聽到這裏,黃平心中了然,顧恆、馮劍將此事拖著不辦,分明是在照顧他的麵子嘛。


    從顧恆急著與他交接,馮劍待大事議畢之後才向他匯報來看,人家對事情的輕重緩急分的很清楚,對他這個大掌櫃,更是尊重有加,絕無半分輕慢。


    充分授權加上信任,才是華興用人之道。


    ......


    找到羅文彩,黃平很快便將事情原委理論清楚。


    按照羅文彩的說法,這趟貨物,他根本就沒準備掙錢,之所以虛增份量,主要是考慮黃平、趙明一路辛勞,總要做一份禮金出來,才好繼續來往。


    再說了,想要從崇信堂貸銀子出來,前期不做鋪墊,如何能夠成事?


    趙明是華興人,或許沒那麽多想法,但在黃平這裏,該有的禮數,羅文彩可不敢因為多年友情,就自顧自將好處全部拿走。


    對羅文彩來說,這一步投石問路,決定的可是未來許多年的大宗生意。


    聽羅文彩大言不慚地說出打算,黃平連連表示荒唐,首長們做事規矩極嚴,豈能容你投機取巧?


    若不是首長們念及你我交情,光憑這一件事,你就得兩手空空,打道迴府,而我這個大掌櫃職位,恐怕也讓你攪黃了.......。


    見黃平說的如此嚴重,羅文彩頓時慌亂起來,一邊出言致歉,一邊向黃平詢問,華興人如此不通情理,那你為何如此賣力?僅憑一個大掌櫃的名頭,似乎說不過去吧?


    慌亂歸慌亂,在商場、官場浸淫多年的羅文彩,仍舊充滿困惑。


    在外奔走,光靠明路薪資,豈能發家致富。


    替人賣力當屬本分,但也不能放棄暗處紅利,傻傻地將好處盡付與主家。


    羅文彩說的並非全無道理,當下的大燕朝,無論是做官,還是受雇於大戶,活幹的漂不漂亮倒在其次,從中漁利的手段高不高?才是評判本事大小的不二法則。


    聽羅文彩說出困惑,黃平隻能無奈歎息,表示華興人的做事風格,與燕朝迥然不同。


    若是本錢、能力俱全,華興人會建議你自立門戶,進而賺取財富,若是有所不足,又不願意承擔風險,那就為人操勞,搏個小富即安。


    想要二者兼得,虧主家、富自家,那就得做好家破人亡的準備。


    首長們常說仗劍行商,其中鋒芒所向,便是那些吃裏爬外,欺詐勒索之徒。


    人隻有兩條腿,叉開兩路並行,基本就是找死。


    之前叮囑你的話,看來都白費了。


    說到這裏,黃平轉換口吻,放緩語氣,極為認真地告訴羅文彩,想要與華興長久合作,必須將誠信、勤奮用到極致,才能收獲潑天富貴......。


    聊到深處,羅文彩輕歎一聲,直言長途跋涉,運那些碎石過來,所得實在微薄。


    像這樣的生意,真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黃平搖了搖頭,表示所言差矣,你日常經營商鋪,雖然利大,但刨去七七八八的應酬、分潤之後,所剩未必就多,無非是表麵光鮮而已。


    其中辛苦,隻會比這趟生意更大,各種心力交瘁,更是有過而無不及。


    與華興合作,單筆利潤雖小,但勝在細水長流、穩賺不賠。


    尤其是大宗一項,絕非你那些買進賣出的小生意可比。


    就拿崇信堂來說吧,為何能給出如此之低的貸息?其主要對象,便是眼前這種大宗礦石生意。


    隻要規模足夠大,照樣能帶來巨量利息。


    現在給你一萬兩銀子,你能找到投入的渠道嗎?就你那些小本生意,用得著如此巨量銀錢嗎?大宗、小宗各有玩法,你還需細細思量,才能明白其中巨大差異。


    買下四水碼頭,給你等減輕運輸負擔,為的是什麽?


    華興人將各種風險、成本一並擔了過去,還通過崇信堂貸給你等本錢,然後你說這是雞肋,太辛苦,掙不了大錢,怕是心長歪了吧?


    作為兜底政策,隻要說法合理,華興同樣會替你承擔,幫你卸去一切風險。


    如此種種,你還要翻倍、甚至數倍得利,人家豈能容你?


    大宗生意的賬,若是拿你商鋪的算盤來算,怕是算到明年此時,你也算不明白。


    若是按你的思路,福瑞昌來此建寨,還要養那麽多達兵,豈不是很快便傾家蕩產?


    大宗是啥意思?你先把這個想明白再說。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經黃平一番剖析,羅文彩很快醒悟,至此才知謬誤所在。


    小宗靠貪,大宗靠的是啥?膽略、眼光、誠信等等,哪一項都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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