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鄉間小路,程龍、彩玉、徐亮、王智、謝豹等人輕鬆前行,望著兩邊的景象,彩玉一個勁地給夫君道歉,直言當時怎麽就昏了頭,走上這條邪路,差一點將小命留在這裏,現在想想,闖蕩江湖,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旁邊的王智再也忍不住了,略帶嘲諷地說出心裏話。


    大姐,咱都是見過生死的人了,能不能別在程大哥麵前裝小女人,一點都不實誠。


    謝豹隨即幫腔,說是他們走上這條路,都是彩玉姐瞎指揮,還有就是最初偷跑,也是彩玉姐嫌一個人孤單,才強行逼迫他和王智跟著的。


    聽二人揭自己老底,彩玉瞬間鳳目圓睜,就要過來教訓兩位小弟,卻被程龍攔住,然後笑著告訴眾人。


    錯歸錯、誤歸誤,最後結果還是相當好的。


    你等三人,這下可是出大名了,日後再來山區,怕是家家都會盛情接待。


    隻是這莽撞之事,幹一迴就行了,若是迴迴如此,十條命也不夠你們折騰的。


    凡事謀定而後動,才是做事要義,非到不得已時,絕不能再做如此荒唐之事......。


    程龍這邊剛說完,彩玉第一個點頭稱是,王智、謝豹二人則做著鬼臉,對彩玉的行為嗤之以鼻。


    一路行來,卸去包袱的眾人,心情好的不得了。


    ......


    路口處,陳選搖晃著肥胖的身體,在驛道上來迴踱步,焦慮的心情溢於言表。


    華興人的銀子真是不好拿,這才多長時間,秀水農莊、安錦煤礦、龍門港的商鋪,就像突然冒出來的一樣,快的讓人目不暇接,而自己居然參與其中,也不知是幸事,還是災禍。


    進入山區,滅人一族,這分明就是造反嘛?


    這手筆,這魄力,陳選一邊點頭,一邊搖頭,似乎有些魔怔了。


    和這樣的人群打交道,命還在,怕是魂先飛了。


    退出,顯然不甘心,跟從,膽量又跟不上,陳選這輩子,從未這麽焦慮過。


    正在路口神神叨叨地念經,猛一抬頭,陳選便看見程龍一夥人說笑著走過來,頓時有了發泄口,跑過來一頓輸出,幾乎就快罵人了。


    程龍也不著急,任由陳選在那兒嘮叨,直到這位戶吏停下來,才讓徐亮揭開馬車上的蓋布,給他看了看裏邊的銀子。


    隨後告訴陳選,善後工作由你負責,若是不能搞定,那就趕緊跑路,隻要官府較真,你肩上這顆腦袋,肯定是保不住的。


    陳選呆愣半晌,隨即換了一副模樣,苦笑著向程龍詢問,是否要將華興“惡行”一並掩蓋下來。


    程龍搖搖頭,表示沒必要,實際也遮掩不住。


    需要做的工作,僅是讓石城縣,乃至化州、高州府別太較真,反正招撫已成定局,非要掀個底朝天,將華興逼反,他們個個都得罷職、下獄,掉腦袋也是有可能的。


    見程龍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陳選心中算是有了底,人家正主都不怕,他跟著瞎著急幹嘛。


    真查到自己,跑路還不容易?


    關於花費問題,程龍建議陳選看著辦,總之能省則省,若是那幫官吏獅子大開口,你就趕緊撤,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去。


    這事最終還得總督府那邊定奪,你去做工作,頂多就是建議他們上書之時,別瞎胡亂寫,誇大其詞。


    最麻煩的,其實是華興總部,他們直接和總督府對接,怕是得費不少勁,才能將此事壓下來。


    問題是我等做事之人,豈能因此束手束腳?......


    待程龍將其中利弊分析完畢後,陳選心情好了不少,反正就是居中做些說合,難度似乎不算大。


    直到此時,陳選才猛然醒悟。


    不知不覺中,華興勢力已不容小覷,自己背靠這棵大樹,實在沒必要患得患失。


    隨後,程龍叮囑陳選,一旦發生巨變,趕緊帶著家眷往農莊跑,到時必有船隻接應,助你等逃出生天。


    至於那些財產,隻要咱們勢力仍在,遲早還會掙迴來的。


    好話賴話都讓程龍說了,陳選隻能無奈接受,總之上了賊船,再想下來,肯定是不可能了。


    想想當日鄧寶慶找到他的時候,曾經說過一段話。


    像華興這樣勢力,可是八輩子都難碰上的大機遇,哪怕是為子孫計,也得緊緊抓住。


    思來想去,陳選提出三個條件,一是徐亮必須跟著自己,萬一將來有個閃失,總得有人保護吧。


    二是留在瑤寨的鄧寶慶、陶衝等人,必須全力配合他把戲演足,把劇本編圓了,爭取將影響降到最低。


    三是這批銀子隨便自己花,若是不夠,你們還得繼續補充。


    程龍極為爽快地點頭答應,同時告訴陳選放手施為,但有一點,那就是盡量把自己摘出來,切不可一時忘情,讓人家把你當成華興同謀。


    旁敲側擊可以,幫忙也行,代表華興到處招搖,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陳選點頭表示同意。


    麵對這樣知情知趣的夥伴,陳選心中隻能無奈長歎,自己這條命,怕是遲早得賣給華興。


    按照原定計劃,徐亮要親自返迴雷州報信,這下徹底黃了。


    跟著老東家前往石城縣,顯然更加重要。


    無奈之下,徐亮隻好安排那兩名打行好手,拿著王奎的信,盡快往迴趕。


    好在他倆都是親曆者,應該能說個大差不差。


    ......


    廉江(九洲江)在入海之前,分出兩條支流,並行向東南流入大海,其中東側支流作為主河道,更適合大船航行。


    之前在鄧寶慶的指引下,眾人在選擇基地時,主要沿著廉江東側支流的東岸勘察,其主要用意,也是看到這裏足夠偏僻,即便官府想要插手,難度和代價都會很大。


    從地理建置來看,這塊區域歸高州府石城縣管理,但卻緊鄰雷州府遂溪縣西部邊界,屬於石城縣鞭長莫及,遂溪縣視而不見的三不管地帶。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位於廉江西部的永安所城,也就是焦橫服役的地方,離這裏並不遠,算是未來最大威脅。


    好在永安所歸在廉州府,似乎沒啥動力替高州府辦事。


    因此,眾人在基地選址時,必須避開永安所城,那就隻能在石城縣境內、廉江東部想辦法了。


    距離海口約三十多裏的地方,有一處稱作“暗鋪”的墟市,算是周邊漁獲生意的集散地。


    程龍等人最初想在那裏開埠,經過考察之後,認為此地還是有些紮眼,隨即再向西南而行,最終來到海口附近,找了一處漁碼頭,紮下營來。


    ......


    程龍、鄧寶慶等人走後,秦忠直接從戶主手中,將那處用於處理漁獲的場院買了下來,並組織附近的疍戶人家,搭建窩棚,作為出海青壯的臨時居住地。


    至於茅屋建設,還得慢慢籌措。


    作為當地的主流人群,疍戶人家沒啥資產,聽說有大戶前來開埠,自然紛紛來投,反正能吃口飽飯,就比打魚要強。


    對於他們來說,手中並不缺漁獲,無奈這玩意兒賣不上價錢,換不來足夠的糧食、食鹽,甚至香料等必需品。


    光是水煮、燒烤,魚是很難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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