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議定之後,田鬆明、李相繼跟著梁巨去四會縣城打官司,並“如實”匯報械鬥情況。


    譚光奇代表福瑞昌留守場院,董承軍、肖兵等人隱身幕後,繼續觀察碼頭動向。


    佛山霍家的二公子留了下來,接替李相繼指揮鄉兵,人員數量從百餘人降至五十人上下,其任務也隨之變化,從之前的攻擊場院、找迴麵子,改為控製碼頭地段,靜等官府決斷。


    哪怕是做樣子,也得將存在感拉足,直至等來最終結果。


    數日之後,曹廷瑞帶著百名達兵趕來,著實把眾人嚇了一大跳,一問才知道,當日那場景,直接把鍾友給整懵了,一路飛速返迴廣州,話說的極為誇張。


    廣州城內,曹廷瑞直接帶著鍾友去找羽家老爺子,老爺子頓時破防,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讓家人去各處點兵,速速去四水碼頭幹仗去。


    實在是廣州城管的嚴,一百人已是極限,換到其他地方,來的人隻會更多。


    達兵好戰,可不是吹出來的。


    見此情景,董承軍笑話曹廷瑞姍姍來遲,曹廷瑞則一本正經地表示,他是來收複失地的,誰成想你們這麽能打?


    倒是這批達兵,沒撈著仗打,總覺得有些遺憾,然後便主動去碼頭找茬,一來二去,把個霍家二公子嚇的夠嗆。


    好在有曹廷瑞攔著,才沒出啥大事。


    既然已經驚動官府,事情的性質就變了,達兵們吃飽喝足,還是即刻返迴為好。


    待的久了,無論是四會縣,還是南海縣,都會派人來問,反而不好解釋。


    這邊曹廷瑞剛把達兵放迴去,梁巨便從縣城返迴,帶來的消息令人錯愕不已,田鬆明居然被下了大獄。


    說到這裏,曹廷瑞隱隱有些後悔,真不該把達兵放迴去,哪怕是鼓噪著鬧上一場,也不至於受這份窩囊氣。


    與之對應的,李相繼僅是被要求不得離開縣城,至少還能在街上轉悠。


    細問下來,才知四會縣的曾知縣是個人精,靠梁巨、李相繼、田鬆明這些人物,根本忽悠不了人家。


    將梁巨帶到後堂一嚇唬,這貨便竹筒倒豆子,有的沒的全說了,主打一個忠誠可靠。


    之所以拘留田鬆明,用意還在華興這邊,怕這幫域外之人不知深淺,胡亂作為,搞出更大的事情來。


    至於李家,已經有了明確表態,自然待遇從優。


    另外一項,便是涉及華興的一切事宜,他一個小小知縣可管不了,必須上報府城、總督府決策,才好拿出定論。


    按照梁巨的判斷,這事可有得拖了。


    無奈之下,曹廷瑞在和董承軍等人商議過後,繼續啟程前往四會縣,一方麵說明情況,給縣城那邊一個確定的交代,另一方麵,也得去看看田鬆明,順便做些勾兌,看能不能把人撈出來。


    倒是碼頭這邊,經過達兵一番折騰,那位霍家二公子算是開了竅,主動來到場院接洽,進而釋放善意,隻求一個和平共處。


    幾番交往下來,兩邊居然熱絡起來,找到不少共同利益。


    ......


    曹廷瑞趕往四會縣,董承軍等人則在場院處理後續事宜。


    不久,田鬆明從縣城返迴,曹廷瑞拿到了和李相繼一樣的待遇,那就是留在縣城,靜候官府問詢。


    數日之後,從碼頭那邊來了一群人,站在場院門口品頭論足,然後便有鏢師興奮地大喊,“老掌櫃迴來啦。”


    與曹洪同行的,還有歐陽山、曹經文、於嗣業、張廣盛、梁衡、沈拓等人。


    ......


    返程來到河下鎮,梁大元找到曹洪,說是自家小女金鳳,看上那個叫趙錦輝的年輕華興人,整日往莊院那邊跑,怕是留不住了。


    麵對這樣的好事,曹洪當即重視起來,轉頭去找張作海、趙錦輝二人商量,尤其是趙錦輝,若是看上人家姑娘,就別藏著掖著。


    趙錦輝的想法倒也簡單,總之金鳳人不錯,長的也好看,他這邊當然願意,問題是咱們整天走南闖北,居無定所,人家一個小姑娘,又是家裏的寶貝,能跟著咱們到處亂跑嗎?


    即便是金鳳自己願意,梁家長輩怎麽辦?不管是未來去京城,還是返迴廣東,都是天人相隔的局麵,梁家二老舍得嗎?


    趙錦輝說的有道理,曹洪又去找梁大元商量,你梁家日子過的不錯,女兒就近結親不是更好?若是找上趙錦輝,肯定是要去廣東安家的,到那時候,你想見女兒一麵,可就千難萬難啦。


    梁大元聽後長歎,表示自己可做不了主,金鳳這丫頭,早就被家裏人給寵壞了。


    據梁大元所言,自己這個小女兒可不是啥省油的燈,從小就喜歡跟著三個哥哥練武,甚至與老三梁龍對打,都能走上數個迴合。


    至於女兒家的那些活計,倒是樣樣學的不咋地,純粹是個野丫頭,而且還是說一不二的那種。


    像這樣的女子,富家不敢娶,窮家看不上,拖了這麽幾年,都快成老姑娘啦。


    這次出嫁之議,就是金鳳自己提出來的。


    按照女兒的說法,跟著趙錦輝,就能出去見世麵,至於你們二老,兩個孫子,一個孫女,還不夠你們忙活的呀,少她一個並不打緊。


    三個哥哥能外出闖蕩,她這個女兒一樣能行。


    待在河下鎮,過那種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日子,實在是沒啥意思。


    一家人說不過一個小丫頭,梁大元也隻能徒喚奈何。


    這邊剛和曹洪商量好女兒的婚事,那邊梁衡又提出前往廣東開拓的想法,而且還要帶著妻兒一同出行,準備長期在廣東定居,其最終抵達的目的地,便是擁有大鐵船的榆林港。


    舍不得收拾小女兒,梁大元對二兒子可沒那麽客氣,直接拎起棍子,就要打人,卻被老大梁烈攔住,說是老二的想法不錯,無論是福瑞昌,還是華興人,都是咱們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勢力,此時攀附過去,迴報定然豐厚。


    當日你讓我們兄弟長途護送,進而開開眼界,如今二弟見了世麵,選擇外出創業,你卻橫加阻攔,又是哪樣道理?


    此話一出,梁大元頓時啞口無言。


    一路行來,看到山東各處亂象,梁烈的想法亦隨之改變。


    所謂好男兒誌在四方,梁衡待在河下鎮,最多就是給自己打個下手,上限一望便知,但去廣東就不一樣了,若是能做出一番事業來,對梁家來說,也算是一步退路。


    一家人都聚在淮安,倒是喜樂祥和,問題是子孫後代怎麽辦,咱們梁家比不得沈家那樣的書香門第、數代積累,一旦敗落起來,走到流落街頭那一步,就在頃刻之間。


    梁大元之前給兄弟三人講的那些道理,直到完成這趟行程,梁烈才豁然頓悟。


    聽老大說出這番言辭,梁大元反而放下心來,隻是這骨肉之情,終是難以割舍。


    再看身邊老伴,正捏著個手帕默默垂淚,早就沒了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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