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烈看來,碼頭上的那些無賴也有難言之苦,大家各憑實力,並無誰對誰錯之分。


    倒是他們梁家,一直作壁上觀,並未參與其中,但在運河之上,若是仍舊蒙頭硬闖,河幫的兄弟們,肯定要試探一番。


    說來說去,這也是底層強人謀生的手段罷了。


    今日父親認出曹叔,他這邊定會將警訊傳送出去,至少在淮安這一段,可以確保福瑞昌眾人暢通無阻。


    一旦到了山東地麵,很多事就不好說了。


    為今之計,還需曹叔早做籌謀,或許緊靠驛站,緩緩而行,是個可行的辦法,若是能有官府文書傍身,再和漕船相伴而行,當為穩妥之舉......。


    至始至終,梁烈隻說運河事態,對梁大元所提協助之議,幹脆迴避不提。


    總之一條,想要獨闖運河,肯定會有麻煩不請自來。


    麵對二人熱心提議,曹洪心中疑竇叢生,前月在長江行船,倒是遇到過幾樁麻煩,但卻沒有你們說的這麽玄乎,無非是糾纏些銀兩罷了,怎麽越往北走,人心卻愈發險惡起來?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嗎?


    麵對這個問題,梁氏父子隻能稍稍說些遼餉的危害,再分辯下去,就剩下一句江南富庶、江北彪悍的俗語了。


    ......


    晚間返迴沈宅,曹洪將梁家父子所言告訴眾人,沈頌吉隨即長歎一聲,表示梁家所言不虛,你等若是單獨出行,遇到麻煩的可能性極大。


    說來說去,還是北方太窮,山區之人無法可想,靠著運河生活,豈能坐以待斃?


    種地不能養家糊口,經商又沒有本錢,務工更得打破頭,最後隻剩一條出路,那就是鋌而走險。


    與此對應的,便是民間教派發展迅猛,一旦讓百姓組織起來,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沈頌吉常常外出周遊,他對各處局勢的理解,顯然要比梁家父子深刻的多。


    說到梁家,沈頌吉笑著表示人家是撈偏門的,與自己也算認識,隻是不作勾連而已,從其日常行止來看,還算有些底線,至少在河下一帶,河幫的劣跡不多。


    關於梁大元提到的協助護衛之事,沈頌吉表示不妥。


    梁家手下那幫人,盡是些見利忘義之徒,而你們船上的貨品,哪一件都不能見光,若是讓他們知曉,怕是畫蛇添足,引來更大麻煩。


    說來說去,還是船上的貨品太過奇異,別說盜匪覬覦,哪怕是被官府知曉,也是巨大的麻煩。


    聽到這裏,嶽文雍多少有些不安,隨即問大家咋辦?總不能都放在沈家,咱們空手赴京吧?


    北方與南方,差異怎麽會如此之大?


    麵對嶽文雍的質疑,沈頌吉也隻能用一言難盡遮掩過去,倒是如何策劃出行,才是當下正題。


    最終,沈頌吉提出自己先去府城找找路子,若是近日有漕船赴京,咱們墜在其後,應該是條路子。


    於嗣昌想了想,決定跟沈頌吉一塊去看看,反正打著伯父的名頭,或許能起些作用呢?


    莫行雲搓了搓手,說是自己在淮安沒啥關係,這次跟著去,算是貨主,給沈、於二人充充門麵。


    另外,還有書坊一事,也需和沈兄在路上細細商議一番。


    ......


    沈頌吉、於嗣昌、莫行雲三人趕往南邊不遠的淮安城,張作海、趙錦輝父子,則在沈頌吉兒子的引領下,前往莊院,推進新作物種植計劃。


    閑著沒事,曹洪便去碼頭叫上歐陽山等幾個晚輩,一起去到梁家敘舊,把老爺子樂的直拍巴掌,連忙讓娘子張羅宴席,然後把兒子、閨女都叫到跟前,相互介紹之後,少不了又是一通吹噓,將場麵搞的其樂融融。


    一直熱鬧到下午,曹洪等人才告辭離去,梁大元則把三個兒子叫到堂中,讓他們說說一日感受。


    老大梁烈不說話,老二梁衡、老三梁龍互相對視一眼,顯然不敢打頭發言。


    無奈之下,梁大元幹脆讓梁龍先說,至於老大,可以讓他多想想。


    梁龍撓撓頭,表示這幫兄弟挺厲害的,上午比試身手時,自己居然次次落敗。


    梁衡笑著告訴小弟,你還是曆練太少,光憑那幾招幾式,哪是人家正經鏢師的對手。


    梁龍好武,但在兩位哥哥的嗬護下,幾乎沒機會經曆殺場,無論是狠勁,還是應變能力,都有不少短板。


    梁烈讓三弟說正經的,打打殺殺的事,以後會找機會讓你曆練,隻是母親那邊,還得你自己去說。


    梁龍表示自己沒啥可說的,反正這幫人挺厲害的,比咱們河幫強。


    梁大元又看向梁衡,讓他談談感想。


    梁衡細思片刻,說出心中想法。


    曹叔他們千裏赴京,隨身護衛的鏢師是不是太多了?還有就是船隻,從來都是分段雇船出行,像曹叔他們這種自帶船隻的,可是少之又少,也不知所圖為何?


    兩廂計算下來,跑這麽一趟長途,耗費有些太大了吧?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他們那邊的船型,與咱們淮安的船型明顯不同,這在盜匪眼中,可不就是案板上的肥肉嘛......。


    帶了這麽多高手,從頭至尾用的都是自家船隻,曹叔做的,可不是一般的小生意。


    船中物資,怕是難以想象。


    聽梁衡說出判斷,梁大元滿意地點點頭,卻沒給予解答,而是看向老大梁烈,示意他說說想法。


    梁烈苦笑一聲,直接向父親發問,是不是還想著幫人家護衛呢?


    梁大元皺起眉頭,讓他說自己的想法,別整天琢磨別人。


    梁烈認為幫忙可以,哪怕是當無名英雄也行,關鍵是人家不需要,咱們何必硬往上貼?


    說來說去,總要給自己找個幫忙的理由吧?


    作為晚輩,梁烈並不想質疑曹洪的態度,但作為此時的河幫首領,他也不認為父親的主意就是對的。


    既然各人有各人的路子,咱們已經盡到朋友情誼,相關告知、建議,該提的都提了,若是再自作多情,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麵對老大的說辭,梁大元長歎一聲,表示你這幾年上下聯絡,幹的有聲有色,怕是有些飄了。


    說的好聽點,我們在運河上,也算一號人物,說的難聽點,我們不就是官府下麵的一路打手嘛,運籌的好,才有了如今的寬宅大院,可人生無常,誰又能事事順遂呢?


    我的那些老兄弟們,不都沉在運河裏了嗎?


    你是老大,你說說看,等到咱們梁家河幫分崩離析的時候,你,你手下的那幫兄弟們,還有咱們這一大家子人,又該何去何從?


    曹洪千裏赴京,身旁有舉人護持,京城有高官唿應,若不是有薊鎮老友這層關係,你們就是想貼,就真的能貼上去嗎?


    現在不是福瑞昌需要我們梁家,而是我們梁家,務必要抓住這次難得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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