戙船澳位於海陵島最南端的東側海域,是一處天然的避風良港。


    在福瑞昌來此經營之前,這裏可是海盜們常常光顧的地方,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位置夠偏,還能避風,搞點兒蠅營狗苟的事情,官府也夠不著。


    曹洪和羽勝麒看中這處港灣,想法和那些海盜並無二致,隻不過海盜們是臨時停靠,福瑞昌打的可是永久占據的主意。


    用曹洪的話來說,馬無夜草不肥,靠從濠鏡拿貨,然後在廣州售賣,八輩子也發不了大財,若是再沒了京城強援,怕是小財也沒得發了。


    老兄弟倆商議許久,最終決定幹票大的,地點就在海陵島戙船澳。


    在海陵島各處港灣之中,戙船澳水域麵積隻能算是中等,與水域寬廣濠鏡澳更是不能比,正好適合福瑞昌這樣的小勢力低調經營。


    從陸地上來看,戙船澳整體位於北側的飛鵝嶺下,福興寨就建在嶺南的末段位置,前方是大片的碼頭平地,南側則是一道寬廣穀地,一直通達到西部的南澳沙灘,用來耕作並不算良田,但要是搞個海盜窩,還是蠻適合的。


    福瑞昌在此開埠,打的便是和海盜做生意的算盤,反正隻要貨拿的便宜,才有暴利可言。


    至於官府那邊,自有羽家應付,廣海各水寨哪家不做點生意,羽家來分一杯羹,似乎並無不妥。


    除了開埠拿貨之外,曹洪的想法還要更大一些,那就是結交海上豪傑,為日後下南洋做好準備。


    誰知正在張羅建寨的過程中,好運卻從天而降,來了華興這麽個大主顧,真是財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


    此時的福興寨,具體掌管碼頭商務的是羽應鴻,他老子羽勝麒更喜歡帶兵,每日和紀偉混在一起,就像遇到知音一般,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曹廷瑞一直在等喻邦泰返迴,然後同往濠鏡辦貨,沒事的時候,就和顧恆、黃平一起琢磨崇信堂的運營管理,一時間受益匪淺。


    眾人之中,就屬羽應濤最為辛苦,整日在碼頭上奔忙,除了應付船隻靠港之外,還得把監工的活計擔下來,督促工人們整修、擴建碼頭。


    年節之後,最先過來問詢的便是附近衛所、水寨的官兵,得知是廣州達兵移駐戙船澳,也就不再多管閑事,紛紛問起生意上的事來,反正有錢大家賺,總不能讓船閑著吧?


    徐靖、喻邦泰走後不久,黃文洋便讓黃井田運了一船石灰岩過來,說是已經讓郭峰看過了,都是高級貨。


    問到煤礦開采事宜時,黃井田表示還在進行,具體什麽時候能見成效,他也說不準,反正大掌櫃和郭先生大部分時間都盯在礦上。


    這邊黃井田卸貨離開沒幾天,張寶善載著一船型砂來到碼頭,說是想讓郭先生掌掌眼,若是品質能過關的話,他就準備大規模開采了。


    隨船而來的,還有部分鉛、銅等零散貨物。


    除了運貨之外,張寶善決定在福興寨租一間商鋪,順便把貨場建起來,有華興人托底收購,這買賣肯定是要往大裏做的。


    張寶善剛來不久,從化山區的鍾友便隨同家主鍾紹康父子,帶著一船鐵版登岸,前來商談新建大鐵爐一事。


    隨著有人上門接洽,以顧恆為首的廣州辦事處正式進入運營階段,不管是張寶善,還是鍾紹康,根本不在意顧恆的華興身份,度過最初的好奇之後,便開始大談特談生意之事。


    這邊談的正熱鬧的時候,有人進寨通報,說是總督府衙門來人了,頓時將眾人嚇了一跳。


    ......


    得知總督府來人,羽勝麒也不敢怠慢,連忙讓顧恆等人到後邊避一避,親自帶著曹廷瑞、羽應鴻出寨迎接。


    在鄧士良和詹宏舉麵前,羽勝麒的家世就點兒不夠看了,一路上誠惶誠恐地照應著,將二人讓到宅院堂中,又忙不迭地叫人看茶,表現的十分恭敬。


    好在羽、曹三人都是見過世麵的主,度過初時慌亂之後,很快便和鄧、詹二人熱情敘談起來。


    羽家能在戙船澳設寨,是有總督府正式批文背書的,按照正常流程,省裏還得給人家匹配相應的糧草、物資,至於能不能到位,還要看羽家在省城的能量。


    總之一點,福興寨是如假包換的沿海衛所之一。


    聽羽勝麒說起設寨之事,鄧士良心中大為詫異,海陵島周邊防衛力量綽綽有餘,總督府是不是瘋了,非要再增加這麽一處海寨。


    再想想羽家的特殊地位,頓時恍然大悟,人家達兵舍棄省城的好日子不過,主動前往海島駐守,總督府豈有不批之理。


    羽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總督府、廣州城的官員們亦是心知肚明,關鍵是開海之事千難萬難,可不是腦子一熱就能幹成的,大家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批準放行,估計也有看笑話的成分。


    哪知道人家福瑞昌鴻運高照,遇到華興人這樣的“大奇葩”,才一開海,大主顧就上門了,不想發財都不行。


    廣海之上,衛所官兵借著沿海便利,私下做些生意,幾乎成為常態,具體原因也不複雜,那就是從上邊下來的養兵銀子,在各路官員的克扣下,幾乎所剩無幾,衛所這邊再不想點辦法,那就離造反不遠了。


    既然大家都這麽幹,羽家借勢搞點幺蛾子,誰也挑不出理來。


    說到福瑞昌的情況時,曹廷瑞倒是討巧,隻說父親乃是當年秦將軍的親兵,在將軍從廣東總兵一職離任後,便和部分同僚在佛山定居下來。


    如今佛山生意難做,才不得不先在廣州設立商號,再到海陵島開埠。


    至於京城背景,鄧士良極為知趣地沒問,詹宏舉則是心中有數,並未當場點破。


    聊來聊去,話題還是不可避免地轉到華興人身上。


    這幫海外來客,到底有何本事?竟然能將六千窮兇極惡的海盜,打的落花流水?


    之前在總督府辭行的時候,胡英懷說的比較簡略,隻是讓二人在巡海的同時,盡量多搜集些華興人的信息。


    作為親曆者,羽應鴻毫不怯場,將自己隨曹老掌櫃進入榆林港,親曆崖州戰事的經過講述一遍,基本和之前喻邦泰匯報的情況大差不差。


    說到華興人的實力時,羽應鴻直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反正都是一群文武雙全的奇人。


    至於傳說的漢人身份,羽應鴻篤定地表示,華興人絕對是如假包換的漢人後裔。


    直到羽應鴻講述完畢,詹宏舉才不緊不慢地表示,能不能請華興人出來,大家敘談一番。


    堂中三人俱都呆愣當場,沒想到人家居然有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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