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隊伍後麵的兵丁不明就裏,探頭忙前麵張望,前邊的兵丁臉色就精彩多了,齊齊看向馬義,一副準備跑路的神色。這時,蒲二狗忽然勇氣大增,站起身子,大聲叫著,示意大家冷靜下來,話語中的意思很明確,千萬不要逃跑,否則性命難保,對麵的華興人並不想和咱們衝突。


    還是馬義率先打破尷尬,命人趕緊清理現場,看著蒲二狗,臉色明顯緩和下來。此時的馬義也顧不得兩邊還在對陣,拉著蒲二狗細細問起相關情由,最後才無奈長歎一聲。雖然對蒲二狗的描述半信半疑,但也不得不認真對待。


    接著,馬義示意手下拿出一副盾牌,放到隊伍側麵的空地上,此時大家均已知曉剛才突變原因,紛紛閃到一邊。就見蒲二狗對著寨門方向揮手,再看那盾牌,似乎被重物狠狠撞擊一般,彈跳著滾到一邊。


    這仗該怎麽打?已經失了方寸的馬義無助地看向前方。火銃這東西雖然金貴,但水寨中還是有幾支的,問題是自家的火銃是個什麽水平,馬義心裏是清楚的,這麽遠的距離,基本沒什麽準頭的。可對麵的華興人就不一樣了,用蒲二狗的話來說,人家的火銃不僅百發百中,而且還是一擊致命,威力巨大,咱們這些人,還沒發動,就得倒下一批。


    隨著嶺下尖嘯聲響起,也就短短數息之間,便再次安靜下來,馬義此刻心中明白,苟崇善肯定也完了。


    接下來便進入蒲二狗的表演時間,兩邊來迴跑動起來,交換意見,談著條件。既然沒有打的必要,馬義隊伍的情緒便慢慢穩定下來,大家心裏明白,別看人家對麵人少,可個個都是兇神惡煞,而自己這方,分明就是待宰的羔羊。


    最後,馬義勇敢地走入寨門,和曹衛國見麵。華興人的條件很簡單,就是要將他們暫時扣留,等到和官府完成和平談判,自然會放他們返迴水寨。至於其它意外情況,曹衛國向馬義保證,隻要水寨兵丁不亂來,即便是華興這邊和州府的談判不順利,也不會害他們性命。實際上,呆在這裏,也省了給官府賣命。


    此時此刻,為了保命,馬義等人早已將自身職責拋到九霄雲外。


    當飛魚號押著眾多船隻進入榆林港時,幾艘華興大船上的人們爆發出熱烈的歡唿聲,而另一邊船上的兵丁們,則個個目瞪口呆,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力。


    周雄和符山嶺昨日便趕來迴訪,被符思南請到喜鵲號上,心中驚歎難以言表。麵對紛紛上來問候的華興男女,兩個人用了很長時間才適應過來。


    吃過華興人的美食之後,周雄和符山嶺不再猶疑,作為同宗同族之人,人家能有如此異能,自己除了拜服,顯示配合的誠意之外,還能做什麽呢?


    蒲二狗順利勸降馬義的同時,胡勝也讓苟崇善認識到自身處境,這些華興人雖然來路可疑,但有兩點是肯定的,一是華興人的身份,不管是漢人、黎人,均與我大燕之人契合,同宗同族應無疑問。二是人家雖然厲害,但心向大燕,並無侵害周邊的意圖。形勢比人強,和馬義一樣,苟崇善也不是熱血人士,自然從善入流,選擇和華興人友好合作。


    加上昨日俘虜的連珠寨人馬,此時呆在榆林堡嶺下空地的燕朝官兵已經接近兩百人,梁繼盛讓曹衛國做好看管工作,自己則乘橡皮艇登上喜鵲號。兩天的戰鬥雖然有驚無險,但這僅僅隻是開始,下一步該怎麽走,還得細細商量一番。


    會議室裏,梁繼盛、孟慶祥、李政、林誌剛、符思南、劉建國圍桌而坐,期待地看著準備匯報的曆史學教授陳清源,現在已經和燕朝人接觸上了,如何表述他們華興人的來曆,就成了當下最重要的工作。


    實際上,昨天周雄和符山嶺來訪,劉建國和陳清源便抓著這兩人,連比劃帶說話,了解了不少信息,尤其是周雄這個人,頗有一些見識,給他們講了不少燕朝的風聞故事,對兩人製定華興來曆方案幫助極大。


    見大家坐定,陳清源清了清嗓子,開始進行方案講解。


    “各位,其實之前在華興大陸,梁總就給我和建國布置過這個任務,隻是當時咱們對新世界一無所知,隻能憑空猜想,做出的方案也比較粗糙,一直沒和大家見麵。現在,新世界就在咱們腳下,時不我待,隻能在舊方案的基礎上進行修改完善。下麵,我先大體講講,咱們一起討論,爭取能拿出一版相對嚴密的方案來。”作為長期研究華興曆史的教授級專家,陳清源還是先作了一番背景介紹,見大家聽的仔細,才繼續講述起來。


    “華興大陸,也就是咱們居住的地方,位於萬裏之外的海洋之中,周邊又有萬裏冰川環繞,為一處封閉大陸,不與外界溝通,內部自成體係,亦有文明發生。不知何時,有先賢偶然發現,冰川會出現短期崩裂現象,可與外界海洋溝通。千餘年前,先賢神功已成,借冰川崩裂之際,來到外洋,各處遊走。之後,在冰川合攏前,攜眾多華夏之人,來到華興大陸,就此繁衍生息,開拓發展,倏忽間千餘年過去,華夏族群日漸壯大,人民廣為分布,華興大陸亦因華夏之人的到來,社會發展日新月異,城市繁華,鄉村安逸,一派興盛景象。隻是事去久遠,先祖來源之說漸漸失傳,大陸民眾隻知華興,不知華夏。”說到這兒,陳清源稍稍停頓一下,斟酌著措辭,畢竟這段描述和神話故事沒什麽區別。


    “一年之前,有族中大能突然開悟,始知先祖來源之謎,並得知冰川將再次崩裂。得此信息,部分華興之人心生好奇,便生出返鄉念頭。經過一年時間的準備,待冰川再次崩裂之時,這些華興人駕駛巨舟,在大能之士的神功加持下,穿越冰川、外洋,來到榆林海灣,才知此處便是華夏大陸,千年之前先祖生活之地。眾人心懷感念,亦將以此為基,造福鄉裏,開始新的生活。”陳清源將最後部分解說完畢,抬頭看著大家,現出征詢的神色。


    從孟慶祥開始,大家紛紛笑起來,說辭雖然不長,但卻漏洞百出,如果去掉神話部分的話,根本經不起推敲,更加無法考證,人家燕朝人隻要智商在線,定然不會相信這種鬼話。


    梁繼盛繃住笑意,看向劉建國,問他有沒有補充。劉建國則搖搖頭,表示先看大家意見,畢竟才來三天,對燕朝之人的了解十分粗淺,隻能先編一段神話傳奇,看能不能糊弄過去,至少更詳細的方案,還得在定居之後,再慢慢完善。


    符思南率先開口,“劉總、陳教授,你們這段說辭倒是能自圓其說,問題是人家燕朝人雖然落後,但也是成熟文明,怎麽可能相信這種無根無據的說法?”


    “思南,你說的對,我想大家也是一樣的想法,這兩天和周雄、符山嶺溝通較多,我們發現燕朝人有一個特點,就是迷信,尤其對各種神話、傳說,說起來頭頭是道,和咱們華興那邊不太一樣。譬如說神話故事、宗教傳說之類的東西,咱們那邊叫作信仰,信的的是其中的道理,至於那些不著邊際的故事,其實心裏是不信的。而燕朝人和咱們不同,他們是真信,尤其是那些上古傳說,他們是當曆史看待的,而這些故事,在咱們看來,就是迷信。我和陳教授都認為,完全可以利用這一點,搞一個類神話故事,讓他們自己去猜,可能會有質疑,咱們順著胡說即可,反正也沒啥根據,信則有,不信則無嘛。”劉建國接過話茬,笑著解釋道。大家聽過後,頓時哄堂大笑。


    “陳教授,我有個問題,剛才陳總說了,利用燕朝人迷信這個特點攪混水,這一點我認可,隻是在燕朝官府裏,肯定存在有學問、有見識之人,這些人未必會認可咱們的說法,到時候質疑起來,咱們怎麽迴應?總不能跟人家耍賴吧。”林誌剛說出自己的見解,要和官府打交道,那些人可不好糊弄,這個說辭,可以糊弄老百姓,要想糊弄那些官員,恐怕還差點火候。


    “誌剛,你這個問題我們也考慮過,是這樣,在應對官府方麵,其實怎麽說都不合適,即便把光球的事情原封不動地告訴他們,估計和這個說辭的效果一樣。因此,我們的應對方案既要和說辭關聯起來,也要有理有據。具體來說,就是說漢話,寫漢字,這玩意絕對是鐵證,隻要認可咱們是漢人,其它的並不重要。實在不行,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看長相,除了更白一些,個子普遍偏高等特征,咱們和周雄他們這些燕朝人有區別嗎?就這一點,誰也無法辯駁。”陳清源笑著迴應,核心要義就是要讓燕朝人承認,這些華興人和他們同宗同族,其它的事情另當別論。


    拿牛頭,證馬腳,陳清源話音剛剛落下,會議室裏再次響起歡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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