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捷下了公交,到達新住所的樓道門口時,對於自己那還未曾謀得一麵的室友,倒是充滿了好奇,這位室友給自己的表麵印象倒像是大大咧咧,任性使然,但僅僅屋內的那六個攝像頭就讓夏捷覺得這個家夥絕非等閑之輩。


    當夏捷擰開房門後,並沒有順勢一腳踏入,如同昨天第一次進門一樣,先是觀察著屋內擺設是否有人為動過的痕跡,又是豎起耳朵極力聽得半點響聲。


    看在眼裏,聽在耳中,夏捷的最後論斷,還是空無一人。夏捷進屋之後,一身疲憊地直接躺在這舒適安逸的軟臥上,拿起手機毫在無意識驅使下,很自然地界麵停留在劉曉辰的微信頭像處,點開、編輯、刪除、再編輯,如此反複多次之後,夏捷的手指尖再敲打出幾個字:最近還好嗎?


    信息發送,夏捷自己對眼看著這麽一句更像是歌詞的一句話,你最近還好嗎。什麽叫好,什麽又叫做不好呢。好又怎樣,不好又怎樣。這是我的台詞嗎,倆人初識之時的那種隨性、舒展、爽朗去哪了,夏捷覺得麵對劉曉辰時從口中蹦出的每一個字詞都像是端午節那五花大綁的粽子一般,雖是甜蜜在其間,但終究還是掙脫不了那幾根捆綁繩子牽絆,想說的沒出口,想表達的也是生硬噎了迴去。


    這麽一句愚蠢的問候就這麽發送出去了?待到夏捷反應過來準備撤迴之時,發現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反而就在這麽一句之下,收到了迴複:還行,你忙你的吧。


    我忙我的?明知道我現在是下班時間,我有什麽可忙的,傻子都知道這一句敷衍性的空話罷了。但是夏捷轉念一想,這樣也好,我忙我的,你忙你的,也許就是自己高估了曉辰對自己的情感罷了,同時也好像是低估了距離與時間在稀釋情感上的攪拌力。


    不想了,多想無益,自己不是那思春的少婦更不是那癲狂的癡情怨種,一陣煩躁中就覺得自己後背刺撓地奇癢難忍,索性拿著浴巾和洗浴物品衝個澡去。


    夏捷一股腦地將衣服脫了一個精光,剛想走出臥室,但想起那六個毫無死角的攝像頭還高懸於自己的頭頂之上,不免有些寸步難行,也隻好再次穿起短褲往衛生間走去。


    放了一些涼水之後,嘩啦啦的熱水來了,夏捷全身置於水灑的噴淋之下,在這熱氣騰騰的濕熱溫柔鄉中,加之隨著水流越來越大,中水花擊打的聲音完全阻隔了外界所有的響聲,全然不知外麵的任何聲響,哪怕正在此時客廳裏一位不速之客,狠狠一個拉拽,門與門框的一聲碰撞恨不得能夠震下牆皮上的二兩乳膠漆。


    一個巨大背包狠狠砸在那柔軟的沙發上,竟不見得有絲毫的迴彈。一聲長歎之後此人徹底鬆軟臥倒在沙發上,疲憊身軀之下就算神經也都跟禿嚕的毛線一樣,鬆散無力。


    上下眼皮即將合攏之際,此人突然起身,覺察到衛生間方向的稀稀拉拉的一些怪響。跟衛生間緊緊挨著的廚房門此時卻被打開了,廚房那擱置已久的菜刀在沉寂了個把月後,才第一次派上用場,此人手握菜刀,腳步穩妥卻緩慢地挪移到了衛生間門口。


    一隻手已經觸摸到了衛生間的門把手,隻等往下擰轉90度,答案就會揭曉。但此時隨著門把手從衛生間內部一側猛然地被夏捷擰轉開門,答案提前揭曉了。


    那把寒氣逼人的菜刀卻已經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弧線的終點貌似正按著既定的軌道跟夏捷的頭部重合。


    夏捷剛剛適應了衛生間內部的高溫,突然走出,竟在這夏季天感覺到一絲涼意,這麽一絲涼意卻差點將夏捷一劈為二。


    客廳光亮的燈光之下,怎麽會突現一股黑影:“不好,我擦!”


    夏捷來不及做出多麽瀟灑利索的規避動作,隻能扭動出一個十分別扭的動作,右手拉著衛生間的門把手,左手握著洗臉盆的邊角處,整個上半身往後一仰算是躲過這麽第一波寒鋒來襲。


    此時誰也沒有意識到,夏捷雙手一左一右已經離開腰間,那鬆弛的浴巾確實吝嗇地不會在腰間多停留半秒鍾的時間,浴巾脫落,先是一聲悚人的尖叫聲:“啊!”接著又是這麽一把厚實菜刀落地的哐當一聲。


    “臭流氓!”夏捷眼前這人丟掉菜刀後,雙手掩麵,一邊臭罵一邊向著沙發方向退去。


    夏捷此時竟然沒有迅速撿起浴巾,而是眼巴巴地看著眼前的這位貌美清俗,颯爽溫婉的女士,這屋裏什麽時候出現了女人,這女人是誰,她是怎麽進來的,她為什麽拿刀,她要幹什麽,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夏季的思維馬達飛速的旋轉,直至爆缸後,這才想起浴巾的事。


    當夏捷彎腰撿起浴巾的這麽一個極端的時間內,這名女子已經從包中取出了色狼噴霧,如同三峽泄洪一般,直直噴向了剛剛起身的夏捷。


    “我日!我的眼睛!”夏捷異常難受地往後退卻著,終於在左右摸索了幾下後,夏捷退迴了衛生間,直接從內部將房門反鎖。


    火辣辣的痛感充斥在夏捷的眼部以及四周的麵部神經。而外麵的那名女子卻還是不依不饒地試圖推門而入:“色狼,流氓,臭不要臉,變態!”


    “你他媽誰啊?你才他媽流氓,我都光成這樣了,你還想進來看?”夏捷強忍疼痛卻還不忘嘴部還擊著。


    這名女子火氣正旺地怒吼著:“誰允許你洗澡不穿衣服的,你知不知道屋裏還有個女人啊。你這就是擺在明麵上的耍流氓。”


    “大姐,你誰啊,你怎麽進來的,你這麽擅闖民宅還強行入室施暴,我是流氓?那你是什麽,強盜?土匪?”夏捷一邊說著一邊衝洗著已經腫脹的眼眶,反複幾次後才勉強微微睜開眼睛,四周東西也隻能看個模糊大概。


    “我是誰,你入住我的房子你還問我是誰。老娘不是看著你說的那麽可憐,說什麽當天房東就得讓你搬出來,我能這麽心軟地讓你住進來?”


    “你的房子?大姐你真有意思,你先搞明白你是男是女吧。我的合租夥伴是狗蛋大哥或者是狗蛋老弟。你又是哪位?”


    “誰告訴你我就是男的了,誰說瑪麗蓮.狗蛋就是男的了,我就是愛叫狗蛋咋的了?”


    夏捷此時突然明白過來了,確實瑪麗蓮.狗蛋似乎好像自始至終沒有說過自己的是男是女,自己也隻是看著微信性別資料和狗蛋這麽一個爺們兒十足的名字,妄自斷定對方就是一個好大哥或者小老弟。


    而門口的那雙花色拖鞋也正應和了此事,夏捷不禁朝著自己腦門拍打幾下,疏忽了,膚淺了,事已如此,想想確實是自己理虧,夏捷在簡單地擦拭一番後,正要出門做個解釋,但是他左右一看,這麽狹小的衛生間內除了一些洗浴物品外隻剩下了光溜溜的自己了。衣服呢?


    剛剛進來時,壓根就沒有拿衣服進來,還能去哪找衣服,誰會想到洗澡的這麽十來分鍾的時間,屋子裏就來人了呢,並且來的還是個女人,再並且來的還是這麽一個想著活劈了自己的女人。


    “喂!狗蛋小姐,你還在外麵嗎?”夏捷輕輕敲打了一下衛生間的玻璃門麵問起。


    “臭流氓!喊誰小姐呢?你這是賴在裏麵不想滾出來了嗎?”


    這聲音就如同電流一般,把夏捷聽得渾身又是一個激靈:“那……那什麽,這位大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想出去,可我衣服還在臥室呢,能不能勞煩你……”


    話音剛落,整個門麵就聽得又是一陣抖動,就連那門把手好像也是在試圖擰轉了幾次才停歇下來:“我說你這人,嘴巴真是欠兒欠兒的,喊誰大姐呢,不知道怎麽稱唿就閉嘴。你這是還勞煩我給你穿衣服?”


    “那要不,勞煩你進臥室迴避一下,我出來穿上衣服再跟你解釋一下,我當麵請罪道歉總可以吧。”夏捷等了好一陣對方沒有迴話,最後聽得咣當一聲,好像門外這名女士還真的迴臥室了。


    此時夏捷像極了外科醫生一樣,在力度竭力掌握之中,開啟了這麽一條細思極微的門縫,透過其中觀察著門外確實已經清靜如初,這才灰溜溜地趕忙迴到臥室穿好衣服,來到對麵臥室。


    咚咚咚!幾聲敲打之後,對麵臥室門開了。


    這不是狗蛋,這簡直就是瑪麗蓮。雖沒正視夏捷,但那彎彎的兩道柳葉眉下則是一雙秀氣甜美的桃花眼,雖沒給夏捷什麽臉色,但那容色白嫩的瓜子臉龐卻印刻著那種俊美的無暇氣質。隻是,隻是很難能夠把這暴脾氣跟這麽一個美人坯子聯係在一起,但就算如此密切關聯了,好像也沒有什麽違和感。


    夏捷出神地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女子,看似同齡,剛剛喊人家大姐確實多有失言,隻是覺得自己被那麽認定為流氓什麽的,除了冤屈,還有一點惱火,我哪知道會進來人,我哪知道會進來一個女人,是我先洗的澡,你後進來的,但夏捷手有意提醒著自己不能惱,不能惱。


    “這位小……這麽女士,我為剛剛我的行為給您造成的客觀上的一些困擾深表歉意。但我這也是著實冤枉啊,我進門洗澡時,屋內確實隻是我一人,等我出來時,也不曾料想你會在這。”


    “也是……”眼前這位女子也覺得剛剛自己一時間有些反應過度。


    “再說,你這名字,怎麽一個水靈靈的大美女怎麽能叫狗蛋呢。讓誰誰會猜得你卻是如此驚豔的人間仙子呢?”夏捷措辭之中,很流暢自然地添加進了一些馬屁元素,人間仙子這高帶的實在是太高了,以至於對方竟轉而為剛才的粗暴衝動有些歉意。


    這名女子一臉難色地低頭盯著地板說著:“哪裏的話,狗蛋這名字是我哥的小名,他一惹我生氣我就喊他小名捉弄他,瑪麗蓮才是我的最初起的名字。何來仙子,你見過我這樣的蠻橫無理的仙子嗎,剛才的事情確實是我衝動了,隻是……以後你也能不能注意一點。”


    “好,好,我以後一定注意,注意。”夏捷也就順著話茬,結束了剛剛看似勢必燎原的一場激烈紛爭,接著介紹了自己:“你好,我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叫夏捷,青城本地人,現在在一家工程公司工作。”


    聽到夏捷的誠摯自我介紹後,這名女子也是麵露喜色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夾帶一絲嬌羞地說道:“你好,我叫林萌。也是青城本地人,現在是青城日報的一名記者。以後你可以叫我小林,萌萌,或者你習慣的話叫狗蛋也行,反正你也見不著我哥。”


    夏捷應聲說道:“我就叫你小林子吧,這樣顯得不是那麽生分吧。你可以直接喊我捷子,同單位同事都這麽叫我。”


    “好噠,捷……捷子!”


    “在,小林子。”


    “ 小林子?我怎麽覺得乖乖的,怎麽聽怎麽像是皇宮出來的。”林萌微皺眉頭,喃喃自語道。


    “要不叫你林鏢頭!”夏捷搭腔說著。


    “林鏢頭是誰?”


    “當然是福威鏢局的當家人,林鎮南啊,他家祖傳七十二招辟邪劍法,他還有個兒子叫林平之,總是都是你們老林家本家。”


    “你……你這人,算了,辟邪劍譜我無償獻給你,你抓緊練!”


    倆人調侃交互幾句,整個氛圍也逐漸緩和融洽起來。


    “對了,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麽自己單獨出來住呢,你爸媽不擔心你啊?”夏捷十分關切問起這個問題。


    林萌左右一想,剛想開口,吐露的半字偏旁又咽了迴去,又是一番思考後說道:“我家馬上就要拆遷了,考慮到以後一家人租房緊張,索性我就提前搬出來了。對了,你不也是自己出了租房了嗎,你還問我。”


    夏捷苦笑一番,原地伸了一個懶腰無氣無力地說著:“我家啊?我家住在北郊海石區呢呢,每天一趟公交就是一個半小時,我可不想天天擠公交。”


    “這麽巧,我爸媽還有我哥也在北郊,雲山水庫那一片。”


    夏捷大概一捋,雲山水庫周邊除了青黛莊園的這一小片的別墅區,外還有幾處上世紀臨廠而建的一些工廠家屬樓,自己家的紡紗廠家屬樓也是當時一批興建而起的。這幾處破舊的家屬樓在周邊已經逐漸開發興建的新樣樓盤的包裹中顯得的那麽的不合時宜。


    “那下次迴家順道去你家吃個飯,千萬不要吝嗇多加一雙筷子哈。”


    倆人在這歡愉的氣氛中又繼續攀談了半個來小時,林萌的脾氣秉性在一定程度上與夏捷有很多的相似之處,之所以選擇日報記者這個職業,最初啟蒙則是中學時期學校組織觀看的315打假晚會,學校也是以此教育學生們要秉持正義,心存誠信。而年少的林萌在看到多名記者潛伏暗訪不懼任何威脅困難敢於曝光一切的違法行為,這也上那幼小的心靈產生了人生的第一次震撼,也就在那時品學兼優的林萌堅定了自己的記者夢。


    說到吃飯,剛剛還鬱悶毫無食欲的夏捷,經過這麽一場風波,肚子此時咕咕直響,同時也為了感謝林萌的合租收留,便直接提出:“小林子,你看都這個點了,我肚子也有點餓了,想必你也一樣,這樣吧,為了感謝我們的林大善人的不吝收留,今晚我做東,請你吃飯,吃啥都行!”


    林萌也絲毫沒有客氣架勢,興奮地直接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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