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畢業離別傷感愁緒到務實成熟奮進的轉變就在這麽一瞬間,這一瞬間別人可能用一兩年的時間才會逐步適應轉變,但是夏捷的過人之處,對於任何的情感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絕不拖泥帶水,縱使情深入髓,也隻是理性珍藏。劉曉辰就是他心中最為珍貴的一件藏品、孤品。


    丫的怎麽奮鬥,丫的去哪奮鬥。


    無非就是給人打工唄,大多數的奮鬥就是被一群人帶著給別人打工,經過九牛二虎吃奶勁的折騰努力,終於成長為帶著一群人繼續給別人打工。


    這就是我夏捷以後奮鬥的方向嗎?這就是我的價值觀嗎?以我出眾的才華和遠大的鴻鵠之誌,終究不是那池中之物,更不可能一直寄人籬下。這就是夏捷的痞氣、戾氣,接著自己的思緒,越想越是著魔,最後一抹微笑淺淺劃過嘴邊,向著兩側臉頰蕩漾開去。


    “鈴鈴鈴……”一陣刺耳土氣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夏捷那對未來美好的憧憬,確切說打斷了他一個人的yy。夏捷清清嗓門,急速左右晃動頭腦保持清醒,甚至還整理一下繚亂的發型。


    “喂,你好。”


    “你好,夏捷先生,我是中仁公司的人事負責人,免貴姓齊。你的簡曆我看過了,算是符合我們的用人要求,我這邊是想電話確定一下你的最終的選擇。”電話那頭說話的語氣倒算謙遜平和。


    “哦,哦,齊經理您好,您辛苦了。我這也沒什麽問題。隻是想問一下,貴公司的麵試時間定在哪天?”夏捷這般客套話剛說完,心中難免詫異,這是什麽鬼公司,我淩晨一點發過去的郵箱,現在是早上七點多鍾就迴複我了,這公司不睡覺的嗎,難不成這公司就喜歡通宵加班。此時夏捷好像已經置身處地地想到以後自己淩晨一兩點還在公司忙碌的樣子。


    “是這樣的,本公司現在正在公關突擊一個大項目,急需用人,隻要簡曆通過即可,不需麵試再耽誤太長時間。稍後關於入職的相關信息我會以電郵的方式發送給你,請你及時查收。”電話那頭語速明顯快了一些,生怕夏捷這邊逮著一個時間差反悔。


    夏捷身上所謂的痞氣、戾氣瞬間消散而去,剩下的隻有一點“霧氣”。這丫的是個什麽公司啊,不需要麵試?公關項目亟需用人?隻看簡曆就行?八成不是個皮包公司搞一些傳銷詐騙之類的勾當吧。滿頭霧水的夏捷,除了往好處想,也隻能這麽猜想著對方了。


    “有勞齊經理了,您辛苦。我會及時查收郵箱與貴公司及時聯係的。非常感謝!”夏捷後麵你來我往地客套了幾句掛斷電話後,徹底不淡定了。但想起這是曉辰一再推薦的公司,應該不會錯,不過那丫頭傻頭傻腦的有鑒別能力嘛。


    夏捷也是一臉懵逼的感覺,畢業後的第一次簡曆投放到最終確認入職,隻用了6個小時。我的職場生涯就這麽開始了?


    “努力,奮鬥,我是最棒的!我就是第一!”夏捷有氣無力地喊了兩句,自己都不由地笑起來了,心想著要不然咱也做個成功學大師,這個邏輯思維不就是忽悠、畫大餅、灌雞湯,讓人甘心做牛做馬使勁耕地磨磨嘛。


    雖說還未真正踏足過職場,僅僅憑著幾本職場書籍,夏捷似乎已經參透了一些職場老板的腹黑用人之道:拉磨的驢兒不走了,農戶並沒有鞭打腳踢,而是在驢兒眼前掛了一根大白菜,連接木棍綁在驢兒的頭頸之處。驢兒看到近在眼前的白菜,使勁向前,永無休止,此時整個世界估計隻有時間和白菜是靜止永恆的。


    夏捷對於自己這般歪理邪說總結得很是滿意,不由說道:“我可是一隻聰明的驢兒,我不吃這一套!”


    “呸!我怎麽成了驢了,你妹的,你才是驢,你全家都是驢!”夏捷在自己的思維圈裏總是給自己挖坑,總是準確地對號入坑後又是幡然醒悟。


    離著入職還有幾天時間,除了學校所剩無幾的臨行末了的芝麻綠豆的事情外,自己也算是個閑餘之人了。夏捷想著得動身迴家匯報一下自己的畢業工作的事情去了。


    夏捷家在青城北部海石區,確切說這裏就是一片丘陵旅遊帶和市區交接的城鄉結合部,一個最為普通的青城第一紡紗廠職工家庭,夏捷這開闊的脾氣性格鐵鐵繼承了她老媽胡秀英的奔放基因。隻是夏捷老爸夏浪潮顯得沉穩曆練了許多,最終也是辜負了夏捷爺爺給老爸起得浪潮這頗具浪漫氣息的名字了。


    直達到家的公交隻有372路這一趟線,從市區海邊到北部丘陵旅遊開發區,372路線全長42公裏,途徑28個站牌,如果你不是從頭兩站上車占位,剩下的26站隻能是站著或者掛著或者擠著。所以夏捷的每次迴家之路,真可謂是穿越人山人海隻為見家人一麵。


    你才坐372,你全家都做372。苦於無座擠人的現狀,當地市民都衍生出這般罵人調侃的話語。


    第一紡紗廠員工家屬小區,五棟上世紀90年代蓋的六層磚混結構居民樓。出於所學土木工程專業的理解,夏捷總覺得自己家這破樓房已經是到了荷載極限和使用年限,隨時都會突然崩塌,想比這種可能隨時被活埋的無比忐忑心情,更讓他感到頭疼卻又逆來順受的就是家裏人在他耳邊的諄諄教誨,隻是出於對長輩的禮貌,暫且把絮叨沒完沒了的話稱之為諄諄教誨,良言苦口吧。


    夏捷走近牆皮幾近脫落殆盡的樓道,踏在已經磨出光亮的水泥台階上,又用手稍微使勁試探性地扶了一把樓梯護欄,隻覺得搖晃中夾帶著吱吱作響,更是像極了夏捷即將進家門的顫顫巍巍。


    門口。夏捷看似很不情願地從腰間掏出鑰匙準備開門,人家迴家都是如同進了福彩中心馬上兌獎一樣興奮,而夏捷隻能說如同自己進了icu。


    “哎呀,兒子迴來了,快讓我看看,媳婦領迴來了嗎?”夏捷雙目無神地想象著開門後老媽對著自己說出的第一句話肯定就是這麽一句。隨後,如同打了一個寒顫一樣,強硬地把自己從想象中的畫麵拉迴,不禁一陣哆嗦。


    吱……夏捷深吸一口氣緊閉雙眼,輕輕拉開屋門,接下來的場景中人物的出場、語言描述、動作展示,他已經猜到了該有的場景。


    整個門縫慢慢展開到略顯為虛掩狀態時,夏捷的神經提前緊繃起來,以便承接住來自老媽異常卻又習以為常的熱情問候,果不其然萬年不變的還是那一句:“兒子呀,你可迴來了,怎麽又是自己迴來的,讓我瞅瞅門外是不是帶女朋友迴來了。”說完一隻腳還未邁出門外,頭已探出,左右掃視一遍。


    “媽,下次我迴家咱能不能換一下開場白。誰家的閨女能當成大白菜一樣,讓你兒子隨便往家領啊。”夏捷欲哭無淚,盡顯一種無奈的疲憊,他也曾想過如若有一天能將劉曉辰領迴家那該多好,也隻是想想罷了。


    “我說你這臭小子,我看就是你沒本事,就算我養頭豬拱也早就把我兒媳婦拱迴家了吧。”胡秀英手裏拿著一把不知開了多少叉的芭蕉蒲扇,拍打著夏捷的後背,很是一頓埋怨。


    夏捷躲避不及,隻覺得後背被什麽東西透過衣服紮了一下,疼的嗷嗷直叫。坐在一旁的夏浪潮趕緊拉過夏捷:“能不疼嗎,你媽這扇子開叉之後就是並排的數十隻竹簽竹刺,你也別聽你媽那話,剛畢業事業還沒起步就談婚論嫁的,你真那樣做的話指定以後沒出息。”


    “我說夏浪潮,我看兒子大學四年沒混到個媳婦,就是怪你,基因隨你隨的鐵鐵的,當年在廠子裏,你就是慫包一個,我這大好的白菜天天在你眼皮低下轉來轉去,你就膽怯地不敢拱我一下,害的老娘我最後還是自己把自己刨了,硬生生地成了白菜把豬給拱了。”胡秀英很是氣憤地遷怒到夏浪潮頭上。


    “你……你拱我?還不是因為我這頭豬人樣還算帥氣,在廠子裏的文字創作方麵也有兩把刷子嘛,你說的沒錯,兒子還真就隨我了,咱兒子人帥隨我,才華橫溢更是隨我。要真就隨了你,咱兒子還指不定長成什麽熊樣呢。”夏浪潮很是不服氣迴懟著,然後很是驕傲地往旁邊看了一眼夏捷,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就是,你小子能有今天的大學畢業都是老子的功勞。


    眼看老媽即將迸發的小宇宙將要被點燃,夏捷趕緊打斷這老兩口的鬥嘴,一邊向老爸迴敬了一個感恩崇拜的眼神,一邊走向老媽擺出一副撒嬌式樣:“媽,您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撫養長大,我至今還沒有給您待會一個兒媳婦,是我不對,我保證下次迴家肯定不會讓你失望。隻是現在實在餓得不行,咱跟我爸不爭了哈,趕緊做飯好嗎?”


    胡秀英微微一抿嘴角,很是滿意地笑了一下:“這還差不多,男子漢大丈夫總得說話算話,不能糊弄你媽,可別學你爸,混了這麽大半輩子了還是不明白。”此話說完,胡秀英朝著夏浪潮擺出一副兇相狠狠瞪了一眼,然後朝著廚房方向走去。


    “捷子,別聽你媽的那些廢話。快坐這邊來,咱爺倆嘮嘮。你這工作找的咋樣了?有著落了嗎?”


    夏捷很是慶幸雙親之中,總算還有一個明白的老爸。在夏捷眼中老媽就是一盆滾燙的毛血旺,而老爸就是一碗溫和的雞蛋羹,總是最恰當的時候溫暖人心。


    “爸,我這還有幾天就徹底畢業了,應聘了幾家,最終落腳在一家省內算是比較知名的工程類公司。從此以後我就走上了經濟獨立的道路,隻是這條路指定不怎麽好走,還請父親大人給予一定的高明指點,可否?”夏捷嬉皮笑臉地說完這話,就跑到老爸身後,別是一番專業模樣地給老爸摁捏起了肩膀。


    夏浪潮剛剛拌嘴之後,像是終於在兒子麵前找會了一家之主的威嚴和尊重,清清嗓子,作出一副教師爺般的姿態,細條慢理地說著:“其實嘛,走上社會也並非複雜,隻是把持著從小我教導你的那條原則就好,做人就得要正派,錢掙多掙少無所謂,一定要走一條正路。隻要自己是對的,管他誰丫的,懟他杠他就得了!”


    其實這些年深受父親教導的耳濡目染,夏捷已經成熟地成長為國家一級抬杠運動員了。這貨所做之事,比起剛剛老爸所說有過之而無不及。大學四年,隻要自己認為是對,他懟人無數,杠人無數。


    夏捷對於父親的為人,是打心底的佩服,就在第一紡紗廠內老爸就有一種美譽:行走的人民法庭。隻要廠子裏的人和事有所紛爭分歧,事件雙方都會拉扯著對方,口中直說:“找夏法官說理去,隻要夏法官開口,我是有啥聽啥,絕對服從。”這就是老爸的人格魅力。


    “爸,其實吧,我這次迴家就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以後我參加工作後能不能在市區租房子住。這372路您也是知道的,這路公交的擁擠程度都成了罵人的噱頭了。我人微命薄,怕是扛不住!”


    夏浪潮不由地望了望廚房的方向,然後聲調比起之前降了半格:“瞧著廚房做飯的那位了嗎,你得去問她,你自己在外另起爐灶我是真的主不了,我也不敢主啊。”


    “得嘞,老爸,你這行走的人民法庭,主天主地主不了胡秀英!哈哈……”


    “你這小兔崽子,少笑話你爹,快去廚房看看飯菜好了沒。”


    此時透過廚房的玻璃,忽明忽暗地看著裏麵火光乍起,不時傳來油煎的呲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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