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莉亞迴到臥房裏時,艾德裏安正靠在書桌邊。他已經洗過澡了,身上穿著寬鬆的睡袍,周身還殘留著淡淡的水汽。


    見西莉亞從淋浴間裏走出來,艾德裏安便放下書站起身來,無比自然地接過西莉亞手裏的毛巾,把她拉到書桌前坐下。


    他先把一件薄外套展開披在西莉亞的肩上,然後將毛巾蓋在西莉亞的頭上,準備幫她擦頭發。


    西莉亞拍了拍他的手:“烘幹咒。”


    艾德裏安義正辭嚴地說:“就算我們是巫師,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要依靠魔法的。”


    西莉亞無奈地搖搖頭,隨他去了。


    艾德裏安的動作很輕柔。他微微蜷起手指,將半個手掌覆在西莉亞的頭皮上,隔著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著西莉亞的頭發。


    過了一會兒,那雙手朝下移去,落在了西莉亞的發尾上。西莉亞不由得凝神,側耳聽了聽身後的響動。


    發絲揉搓的聲音很輕。


    還行,下手不算太重,這個小子還沒有笨到把她的頭發揉斷。


    西莉亞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兒,困倦漸漸泛上身體。她抬起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艾德裏安的動作頓了頓,然後抽出一隻手放在西莉亞的發頂上,輕輕地揉了揉。


    “困了嗎?”


    西莉亞點了點頭,艾德裏安這才念了個烘幹咒,讓剩下的水分消失無蹤。


    他走到浴室裏,將濕毛巾搭在架子上,然後迴到臥房裏。西莉亞又打了個哈欠,聽著艾德裏安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最後停在了自己的身後。


    身後的人彎下腰,張開雙臂將她攏進懷裏。


    艾德裏安的懷裏很暖和,西莉亞轉了轉身體,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後便懶懶地靠著。


    艾德裏安低下頭,湊到西莉亞耳邊說:“心情好點了嗎?”


    西莉亞輕輕地“嗯”了一聲。


    忙活了一整天,末了還要給斯內普做心理輔導。如今夜色已深,她是真的累壞了,腦子都不轉了,人也呆呆愣愣的。


    艾德裏安極少看到她這副模樣。他起了玩心,把頭往前探了探,讓西莉亞整個側臉都落進自己的目光裏。


    緊接著,他抬起右手在西莉亞的眼前晃了晃。


    西莉亞正垂著頭醞釀瞌睡。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熟悉的手,她不明所以地抬起頭,先是看了看艾德裏安的臉,然後將目光落在那隻手上。


    艾德裏安的手很白,因為常年握著魔杖,掌心和食指指腹帶著一層薄薄的繭子。


    西莉亞盯著那層繭子看了又看,不一會兒目光便又虛虛地散開,眼皮也沉沉地向下墜。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艾德裏安突然將那隻手握成拳頭,隻留出一根食指,在西莉亞的右邊臉頰上快速地點了一下。


    西莉亞猛地瞪大了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著艾德裏安。


    艾德裏安又拿食指戳了戳她的臉頰,看向她的神情裏帶著些許玩味。


    西莉亞眨了眨眼睛,一雙眼珠緩緩地向右邊輪轉,落在那根手指上。


    艾德裏安看著好玩,又在西莉亞的左邊臉頰上點了一下。


    西莉亞的眼珠又轉了過去。


    反複幾次後,西莉亞突然轉過頭,直直地看向艾德裏安的眼睛。


    艾德裏安心虛地收迴手指,說:“怎,怎麽啦?”


    然而他的手指剛收到一半,西莉亞突然也抬起手,一把握住了那根食指。


    她的握力很軟,手指鬆鬆地掛在艾德裏安的手上,仿佛一鬆勁兒就會直直地掉下去一樣。艾德裏安飛快地將剩下的手指展開,穩穩地抓住了她的手掌,以免她一個不慎將手砸在自己的大腿上。


    西莉亞的聲音也軟軟的:“唔,要睡覺。”


    艾德裏安:(?_?;;)


    他還剩下一隻自由的手,此時也舉起來,猶豫著去摸西莉亞的臉頰:“你沒喝酒吧?”


    怎麽看上去像醉了一樣?


    西莉亞把他的手拍開,氣嘟嘟地說:“沒喝!我就是困了,我要睡覺啦。”


    她困極了,也不管麵前有沒有路,站起來朝著床的方向就晃了過去。艾德裏安忙不迭地拉住她,這才免除了她一頭撞在床腳上的悲劇。


    艾德裏安把她帶到床邊,眼睜睜地看著她掀開被子,絲滑地鑽了進去,然後背對著他的方向躺下了。


    艾德裏安摸了摸後腦勺。


    現在這婚都已經結了,他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著鑽進去了?


    ……就這麽鑽進去的話,西莉亞不會一腳把他踢下來的吧?


    就在艾德裏安猶豫不決的時候,西莉亞突然轉過身,看著他說:“你不困嗎?”


    然後抬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上來睡覺。”


    艾德裏安:好嘞!


    他樂嗬嗬地溜過去,掀開被子在西莉亞身邊躺下。


    他再轉頭去看時,西莉亞已經睡著了。


    她的唿吸清淺綿長,神情溫和而恬靜。


    銀藍色長發散落在枕巾上,艾德裏安伸出手,將它們仔仔細細地籠在一起。


    西莉亞突然翻了個身,嘴裏嘟噥了一句什麽,然後迷迷糊糊地朝艾德裏安的方向挪了挪。


    她的手從被子裏探出來,艾德裏安握住那隻手,順勢將她拉進懷裏,抬手將她鬢間的碎發別在耳後。


    西莉亞順著他撫摸的力道微微側頭,麵頰在他胸前柔軟的衣料上蹭了蹭。


    她突然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後又閉上眼睛乖乖睡著不動了。


    艾德裏安被她笑得有些怔愣。等到他反應過來時,西莉亞把臉埋在他的懷裏,麵頰上帶著淺淡的紅暈,已然睡熟了。


    像隻敞著肚皮的貓兒一樣。


    他呆呆地看著她的睡顏,過了半晌,方才露出一個縱容的笑意。他幫西莉亞掖好被角,拿起枕邊的魔杖輕輕一揮,將屋裏的燈全部關上了。


    新婚第一晚,新娘居然早早地就睡了。


    不過沒關係,他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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