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24小時監測不間斷,錄像設備一直在運轉。


    “刀鋒。”


    “雪狐。”


    “你們守上半夜,其他人守下半夜。”


    鐵塔作出指示,似是有意,似是無意,把楊鋒與雪狐分到了一組。


    夜風瀟瀟。


    雪狐銀色長發飄飄。


    銀碎月光灑落,雪狐的身影略顯單薄,多了一絲孤美。


    兩人默契的沒有說話,分別坐在房頂的兩個角,偶爾有那麽一瞬間的眼神接觸,然後再迅速放開。


    一坐就是三個小時。


    鐵塔幾人似乎從夢鄉中醒來,揉了揉眼睛,滿臉的失望。


    “好了。”


    鐵塔拍了拍楊鋒肩膀笑道:“你們去休息吧,接下來換我守夜。”


    這時。


    楊鋒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起來。


    “你們聽到了麽?”


    楊鋒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尖兵小隊的眾人有些疑惑,聽到什麽了??


    唱歌!!


    有人在唱歌。


    那是一種詭異扭曲的曲調。


    那是一種充滿了掙紮,痛苦,哀嚎,嘶吼,慟哭……等等負麵情緒的大合唱。


    楊鋒向那團肉山看去。


    它繼續無規律的蠕動著,將附近所有一切生物吞噬,最終導致方圓幾百米範圍內,連一頭怪物也找不到。


    “你們聽不到??”


    楊鋒有些詫異,然後指了指蠕動的肉山:“它在唱歌。”


    尖兵小隊的眾人麵麵相覷,鐵塔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銀狼閉垂著眼睛,感受著什麽,皺起眉頭說道:“我確實感覺到了一股惡意,源頭來自於血巢,但沒有刀鋒聽的那麽清楚。”


    惡意。


    血巢吞噬了幾十萬人,每時每刻都在散發著負麵情緒,理所應當的散發著惡念。


    但是……血巢唱歌就有些太離譜了。


    “不是歌聲。”


    “那是殘留的精神力。”


    楊鋒終於明白過來,他聽到的聲音不是來自耳朵,而是來自於精神世界。


    雪狐也想到了什麽:“你開啟了第六識,試試用天眼看它。”


    天眼。


    第六識。


    楊鋒的大腦進行了強化,第六意識遠超常人,又使用749局的方法鍛煉了一周,已經掌握了一種新技能。


    開天眼!!


    閉目。


    專注。


    楊鋒集中注意力,溢出的念力如潮水一般,然後又匯聚在自己的雙眼之上。


    睜開雙眼。


    楊鋒血色的瞳孔凝縮成一點,仿佛有一道光束射出,看向那蠕動的肉山。


    它在發光。


    蠕動的肉山散發出彩色光芒。


    無數痛苦的人臉慘叫掙紮著,發出撕心裂肺的痛苦聲音,而所有的聲音匯聚在一起,變成了詭異扭曲的大合唱。


    它們仿佛在祈禱。


    他們仿佛在朝拜。


    無限痛苦的人們跪在地上,正朝著什麽東西頂禮膜拜著。


    熟悉。


    太熟悉了。


    災難爆發的第一天,楊鋒就聽過這首曲子,而那簡直是地獄眾生的大合唱,就連普通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第二次,楊鋒受到了重創,腦子產生了些許損傷,但詭異扭曲的合唱卻出現在夢境,莫名其妙的將創傷撫平了。


    這是他第三次聽到,卻是來自於裝滿了變異人類的巨型肉團。


    無數的負麵情緒凝聚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繭,將所有人的意識殘念一絲絲的剝離。


    有什麽東西要誕生了。


    有什麽東西要降臨了。


    它……不是一團爛肉,而是一個巨大的胚胎!!


    楊鋒感受著地獄大合唱的讚歌,無比邪惡的禱詞,終於理解了血巢是什麽東西。


    無數被殘忍殺害的無辜受難者。


    他們痛苦的殘念,正高舉著雙手,跪拜在地上,虔誠的唱禱著邪惡祝福詞,用一切負麵情緒來迎接無比恐怖的存在。


    王。


    那是它們的王。


    那是滅世的王。


    那仿佛是災難的源頭。


    楊鋒心中震撼不已,意念不斷的深入,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錯位感。


    他用眼睛,聽到了聲音。


    他用耳朵,看到了歌聲。


    他用嗅覺,撫摸到了痛苦。


    他用觸感,嗅到了思想。


    一切都產生了錯亂,隻有第六識勉強保持著理智,能夠看穿事物的本相。


    “停下。”


    雪狐搖晃著楊鋒的身體:“刀鋒,你開始流血了。”


    楊鋒猛地睜開眼睛。


    他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怎麽唿吸。


    他嚐試用眼睛,用耳朵,去吸氣……意識的錯位太嚴重了,直到嘴巴吸了一口氣,整個人才恢複了過來。


    吸~~


    楊鋒大口喘息著,滿臉的無法置信。


    “我走的太遠了。”


    楊鋒的第六識,差點就要被血巢給吸走。


    它就像是一個不見底的漩渦深淵,越是靠近就越是陷入泥潭不可自拔。


    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你。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鐵塔表情凝重,深深的感覺到這件事不簡單。


    “不可名狀。”


    “不可言說。”


    “它是一個胚胎,醞釀著無法理解的東西,唱著地獄的大合唱,歡騰舞動著,等待著未知的降臨。”


    眾人麵麵相覷。


    如果換一個人,必定會把他當成是一個瘋子。


    楊鋒卻是值得信任的隊友,而且在用第六識觀察事物,能看到普通人無法察覺的光怪陸離。


    “我明白了。”


    鐵塔長長唿出一口氣,選擇相信了楊鋒。


    “緊急報告。”


    “緊急報告。”


    鐵塔立刻使用過衛星通訊係統,聯係到了研究所,並且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全部都匯報給了般若博士。


    通訊器中出現了般若博士的身影。


    她仍是那副樣子,一邊瘋狂工作,一邊端著咖啡給自己提神。


    “唱歌?”


    般若博士聽著鐵塔的描述,立刻被其內容深深的吸引。


    如此荒誕的一件事,般若博士卻聽得十分認真,就連唿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靈的畸變。”


    “這是靈的畸變,終於被我們找到了。”


    般若博士欣喜若狂,說出了一個新的名詞,讓眾人更是一頭霧水。


    “你們不懂?”


    般若博士來了興致,開始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語起來。


    “一顆受精卵,怎麽能生長成嬰兒?”


    “簡簡單單的一個細胞,為什麽能通過分裂,衍變成複雜的人類?”


    “那些萬能的幹細胞,又怎麽會變成大腦,變成心髒,變成器官,變成你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


    尖兵小隊眾人圍了上來。


    楊鋒皺起了眉頭,般若博士怎麽突然瘋瘋癲癲的。


    鐵塔隊長猶豫了一下,開口提醒:“般若博士,我們在報告很嚴重的事件。”


    “我知道。”


    般若博士放下手裏的咖啡杯,拿起神經注射器,在自己胳膊上又打了一針,興奮的繼續說道:“別打斷我,聽我說完!!”


    “dna!!”


    “科學家們,一定會說是dna裏的遺傳信息,引導細胞的形成。”


    “dna決定了,你將會有大腦,將會有心髒,將會有屁股。”


    “但是……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dna沒有自我意識,沒有思考的能力,更沒有決策的能力。”


    “它怎麽決定,哪些萬能幹細胞去做大腦,哪些萬能幹細胞去做大腸呢??”


    “兩個萬能幹細胞同時出現。”


    “誰去做大腦,誰去變成你的腳指頭?”


    “dna不可能去命令那些幹細胞,告訴它們……你們這些,去到心髒那裏報道,你們這些,去到腦子那裏報告,你們這些,去大腸處理大便。”


    “dna遺傳信息,它隻是一個模具,隻是一個生產線,隻是一個加工廠的圖紙。”


    “誰決定了細胞個體去哪裏工作?”


    “誰命令了萬能幹細胞,變成什麽部位的組織。”


    “誰在控製那些細胞,將dna設計的模具打造成型??”


    般若博士進入了狀態,越說越是興奮。


    “隨機的!”


    “有人說,萬能幹細胞去做什麽工作,全都是隨機的。”


    “那你的身子可就亂套了。”


    “你的左腳或許會比右腳大一倍,因為它隨機到的細胞更多。”


    “你的左眼可能會占據半邊臉的大小,你的心髒可能撐滿胸膛,全隨機的狀態之下,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那麽!!”


    “除了dna遺傳信息之外,一定還有另外一套係統,決定了身體的構成,維持了你的生命,限製了每個器官得到的細胞數量。”


    “靈!!”


    “我們認為,還有一種叫做靈的東西,參與了生命的成長。”


    般若博士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你可以認為是靈魂。”


    “但我更偏向於將它比作生命的本源。”


    “如果一個人的靈出現了問題,那一切都會崩潰。”


    “看看吧!!”


    “那些怪物。”


    “那些樹上長滿了腎髒的葫蘆藤。”


    “那些土地裏長出的嬰兒手臂。”


    “它們真的是dna變異麽?”


    “真就那麽巧和,全世界如此多的物種,dna同時發生變異??”


    般若博士的雙手,重重拍在桌子上,臉上的笑容竟多了幾分猙獰。


    “靈的畸變!”


    “這是靈發生了異變。”


    “一套我們接觸不到的生命體係,變得紊亂畸形,所以地球上的生物才會變成這樣。”


    般若博士給出答案。


    749局這些年的研究,挖掘人類的潛意識,意念力,靈魂……得到了巨大的成果。


    他們並不是第一天研究靈,而是已經研究了幾十年,直到現在災難的爆發,一切都好像與靈相關。


    “尖兵小隊。”


    “無論付出多少代價。”


    “請一定將血巢的樣本帶迴來,它能解釋靈的畸變究竟發生了什麽!!”


    般若博士赤紅著眼睛,似乎已經有了一絲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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