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蓬,你方才說那一行人為首的女子是……金鴛盟的角麗譙?”


    蘇小庸至今都不敢相信,李蓮蓬猝然暴起,斬的人竟是六年前在江湖上素有蛇蠍美人之稱的魔教聖女,角麗譙。


    那個惡名比金鴛盟大魔頭笛飛聲矮上一頭,卻因是女子身份,且相貌格外出眾的緣故,在另一方麵隱隱有趕超笛飛聲的女魔頭,竟然好巧不巧的讓他們給碰見了?


    李蓮蓬此刻正在收拾地上血淋淋的長馬尾,將其埋挖坑在路邊的同時,嘴裏還一遍遍地念叨著罪過罪過,對不住對不住,我李蓮蓬真不是孤寡獸醫之類的胡話,見她詢問,李蓮蓬頭也不抬地說道:


    “如我所料不差,那便是角麗譙本尊了,隻是隔著老遠瞧了我們一眼,就萌生了嫉妒之意,讓手下殺了我們,不是她還能是誰?”


    “啊?”


    蘇小庸聞言,一時不由神色茫然,百思不得解,疑惑出聲,


    “可是,為什麽啊?”


    人再如何壞,但被用來當坐騎的馬兒,畢竟是無辜的。


    情急之下,一劍斬了人家用來保持奔跑平衡的尾巴示威,李蓮蓬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唉~”


    念及那十幾匹失去尾巴後,事後定然要被人廢掉遺器的馬兒,李蓮蓬長長歎了一口氣,麵露悲戚之色,


    “正所謂,愛而生妒,得不到,就毀掉。”


    “那角麗譙對笛飛聲心生愛意,如今笛飛聲和李相夷一戰之後,躲在某個地方閉關療傷,不能見人,這女魔頭怕是寂寞太久,方才會在路邊見到一對相貌出眾的神仙眷侶,就忍不住想要親手毀掉。咱們怕是遭了無妄之災,畢竟,咱們和她又不認識。”


    蘇小庸聽他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大概也理解了他話中的意思。


    一樣米養百樣人,這江湖上什麽樣的人都有,更何況是那個在江湖上早有惡名的女魔頭,有什麽樣奇奇怪怪的心思,都不足為奇。


    隻是,他為什麽知道這麽多?


    蘇小庸小手托著下巴,俏臉上滿是思索之色。


    看著蹲在地上,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塊兒木板,以劍為刻刀,在木板上刻字的李蓮蓬,蘇小庸思緒一斷,忍不住開口問道:


    “李蓮蓬,你在幹嘛?”


    李蓮蓬頭也不迴的忙碌著,“我在給那些無辜的馬兒立碑呢。”


    “……”蘇小庸以手扶額,無言以對。


    給馬立碑,還是從馬身上斬落的馬尾,蘇小庸生平第一次見。


    雖然當時的血腥場景,她也覺得心中頗為不適,畢竟她家裏是養馬的,從小就接觸馬兒,但……


    這一幕是不是也太過荒謬了一些?


    這般想著,李蓮蓬下手如飛,很快便在木板上刻好了字,將其插在一個由大土包前,起身拱手行禮道:


    “各位馬中好漢,實在對不住,情急之下,不得已為之,李蓮蓬在這裏,給你們道個歉,希望你們下輩子擦亮一雙馬眼,能投個好胎,不要再給人家當坐騎了。”


    蘇小庸朝著那木牌看去。


    隻見上麵寫著“馬中赤兔之墓”,落款:江湖散人李蓮蓬。


    “……”


    不怪乎爺爺說他是性情中人,這番匪夷所思的舉動,怕是也隻有他方能做的出來了罷?


    不理解歸不理解,但蘇小庸無條件支持他。


    “小庸,你不問問我為何要給那些馬立碑麽?”


    突然,背對著她的李蓮蓬,開口說道。


    “……”


    蘇小庸默然片刻,還是開口問道:


    “為何?”


    李蓮蓬仰天長歎道:


    “尾巴對於那些馬兒來說,和我們人的手臂無疑。”


    “我將其斬了之後,它們就算是徹底廢了,對人再無大用,事後定然會被金鴛盟那幫心狠手辣滅絕人性的江湖之人,隨意遺棄,乃至宰殺……”


    李蓮蓬轉身,目光失落地看向蘇小庸,


    “我成了幫兇。”


    蘇小庸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掌,輕聲道:


    “錯不在你,乃是那女魔頭的錯,若非他們對你我動了殺意,你也不會出手傷馬。”


    李蓮蓬見她不但理解自己,還柔柔聲寬慰,感動不已,心底那股暴戾的情緒,頓時消匿無蹤。


    他當時在得聽到角麗譙轉頭命令手下的話,要對他們下死手時,是起了殺心的。


    不過最終還是被他給克製強行克製住了,隻是展現了雷霆手段,給了對方一行人一個下馬威,一劍斬了所有馬尾而已。


    那瘋批女魔頭是不是此方世界的一個重要角色,與他何幹?


    若是挑戰他在意的人,他當不會手軟。


    之所以沒有下手殺人,是對方沒有來得及對他們動手,這是其一。


    其二,論跡不論心,他率先出劍止惡,使得對方沒有殺人的行跡,他若率先一劍將對方殺了,那與惡人各異?


    至於其三,則是內心深處,覺得對方於他,沒有威脅而已。


    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否則念頭轉動間,一劍就朝著人身上劈去了,而不僅僅隻是斬了十幾條馬尾那麽簡單。


    相較於無辜的馬兒,這些人更該殺,但不能死在他的手裏。


    終結角麗譙瘋狂一生的那個人,是笛飛聲。


    辣手摧毒花的事情,便讓那廝去做吧。


    李蓮蓬很快便想通釋然了。


    抬頭看了一眼已呈現藏青色,有星辰點綴其上的天幕,李蓮蓬笑道:


    “咱們快趕路吧,晚會兒天就要黑了,我可不想露宿荒野。”


    “好,不過走路太慢了,咱們去騎馬。”


    “我有辦法讓小庸伱不硌。”


    “我信你。”


    幾番對話下來,蘇小庸心中隱隱的擔憂消失,鬆了一口氣。


    李蓮蓬方才的樣子很奇怪,簡直像是魔怔了一般。


    她知曉不少江湖傳聞,有關那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武道高手的傳聞。


    據說某些武道高手若是殺生過多,就會走火入魔,神誌不清親疏不分,陷入瘋癲的狀態。


    李蓮蓬年紀輕輕,便有一身不輸那些宗師的深厚內力,想來在修心這一方麵,還是略有不足的。


    心不定,則念不通。


    念不通,便有可能走火入魔。


    念及如此,蘇小庸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看著李蓮蓬,讓他平日少動用武功,多修身養性,莫要因一身不俗武藝而最終害了他自己……


    “小庸,你在想什麽呢?”


    耳邊傳來李蓮蓬的話,她隻覺得耳邊癢癢的,迴過神來方才發現,她竟然騎在前麵!


    李蓮蓬手拉韁繩,坐在她身後。


    換而言之,他此時正抱著她!


    堅實的胸膛,時不時隔著衣裳貼著她的後背,蘇小庸頓時心跳不已,俏臉發燙,結結巴巴道:


    “沒,沒什麽,你,你怎麽跑到後麵去了?”


    “哦,這樣方便我運功,讓你感受不到馬背上的顛簸,如此一來,馬鞍便不會硌人了。”


    李蓮蓬的聲音倒是沒表現出什麽異樣。


    蘇小庸聽出他說話的語氣,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隻是臉上的紅暈並未就此消失。


    反而隨著馬兒加快邁動四蹄的速度,這一抹紅暈,從臉上爬到了白皙的脖頸之上。


    好在此時天色已晚,想必李蓮蓬看不出她臉上的異常……


    李蓮蓬看出來了。


    他的眼睛,夜能視物,是何等的毒辣?


    隻不過是樂於看到女子這番嬌羞的姿態,方才裝作不曾看見,專心趕路罷了。


    這何嚐不是另一種風景呢?


    李蓮蓬嘴角微微上揚,目視前方,時不時偏頭,看一看懷裏女子那張嬌羞無限的側臉。


    ……


    半個時辰之後。


    兩人前方出現了一個小鎮,夜色下,火光滔天,猶有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著火的地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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