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太安觀禮之日。


    在皇城中軸三大殿的太和殿,今日舉行冊立太子之禮。


    趙家天子著龍袞冕,立在高高的龍椅前,看著身邊不遠處的皇後輕柔一笑。


    皇族規矩多,當今天子與皇後同姓,按照規矩來說與禮不合。


    隻是今朝這位皇帝,在不被器重之時,就與皇後娘娘相見如便奉為知己。


    私下也曾發誓,他日若有朝能夠成功登基為帝,也勢必要立她的孩子為皇帝。


    說來簡直好笑,好像每個皇帝給自己心愛女子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立她的孩子為皇帝。


    這話說的就好像那後宮嬪妃女子所生的孩子。和當皇帝的沒關係一樣。


    當然這些話,都是百姓們私下閑來無事談談嘴說的。


    基本是茶餘飯後的小小談資而已,不會在明麵上如何如何說的。


    尤其現場這些當官的官老爺們,更不會傻缺成這樣,當著這位執掌天下的皇帝,說些什麽屁話的。


    話說迴來,趙家天子在潛龍之時就曾立下誓言,為了這個誓言,更是不惜有為嫡長不立幼的祖訓,足以可見皇後娘娘在趙家天子心中的分量。


    當然如此抉擇,竟能讓那些對守規矩重逾性命的言官們沒放一個屁。


    沒有一個人質疑,顯而易見,趙家天子對離陽天下的掌控已經到了空前強大的地步。


    冊封太子,敕封皇子,這是後宮娘娘們少有可以大膽從那不見陽光的後宮裏出來,參加大集會的少有的活動。


    後宮娘娘們心中對於什麽冊封太子如何如何,或心中略有不悅,但無一例外都不敢表現出來。


    原因無他,那位皇後娘娘早就已經擺平了這後宮,無一人敢在皇後娘娘麵前露出絲毫異樣情緒,不然就請等著被皇後娘娘研究算計。


    到時屍骨無存,沒準兒也是該有的下場。


    趙家天子一共六位皇子,唯有六皇子趙純今年才十二歲。


    隻有他可以留在京城等到及冠之年,其餘四位皇子無望太子之位,今日便封王。


    三日之後就要出城就藩,無詔不得進京,也就是說此一別,若不得皇帝陛下心喜,那隻怕此生再難踏進京城一步,也再難踏進皇宮一步,更沒辦法見到自己的生母。


    而且敕封藩王之後要留京三日,離京之前必須向新太子叩首三遍,以示對太子的尊敬。


    大概也有做戲的成分,要給天下看看,並非是皇族之中無親情,看看我們哥幾個這感情好著呢!


    不過皇子之中倒也有真情分在,大皇子趙武被封為遼王,是四位新封的藩王之中,唯一一個手中掌有兵權的皇子。


    四皇子趙篆便是新的太子,除了大皇子四皇子一母同胞以外,還剩下一個趙純,小孩一個,沒那麽多的心思,威脅也不大,至少在他人眼裏看來是這樣的。


    漸漸的,皇後娘娘和趙家天子也湊了過去。


    外人看來倒是頗有親情,可落在徐鳳年的眼中,卻是怎麽看怎麽心裏膈應。


    今日朝會,大約是皇上冊封了太子,迴頭一看,可能也發現自己老了,二十年文治武功不容易,所以他特許一些殿閣大學士、上柱國將軍們有所逾矩。


    武將之中,顧劍棠更是佩戴了那柄極少露麵的南華刀,而更為吸引人注意,甚至一度壓過顧劍棠大將軍風頭的,便是陳芝豹一襲鮮紅蟒袍,手持梅子酒登朝而來。


    至於徐鳳年,這次和上次上朝有所不同,他不僅配了徐驍的那把北涼刀,而且還配了水寒劍。


    水寒劍劍身修長,徐鳳年丹鳳眼臥蠶眉,身形也修長。


    人配劍,劍襯人。


    再加上徐鳳年身負武當道門大黃庭,而且還坐穩大金剛,寶象莊嚴,兩教合一,更是讓那徐鳳年的氣質頗有出塵意味。


    一時之間,在朝堂上兩條龍,朝堂下兩條蛟蟒,冥冥之中,還真有那麽一點點分庭抗禮的意味。


    一時之間竟叫文武百官們瞧花了眼,也有不少人在心中感歎。


    北涼氣運不該絕,那位一直以來對外是以敗絮其外,敗絮其中的北涼世子,終於展露了他的真實麵目。


    金玉其外,金玉其中。


    膠東王趙睢,不動聲色地向徐鳳年挪動幾步,一眼望向,正南城門,再往南至京城外城,一十八裏路,一十八座巍峨城門。


    趙睢開口,不像和他人說話,倒像自言自語。


    “一晃三十年,當年陪著一起喝酒說葷話的年輕人,現在倒也越來越穩當了,打眼兒一瞧便知有了出息了。”


    徐鳳年也是兩手負於身前,頭也不動,平靜的說道。


    “徐驍說過,一直對趙伯伯您很是愧疚。”


    趙睢哈哈一笑,灑然說道。


    “愧疚什麽呀?不過幾頓酒而已,你們現在都快成家立業了,將來我們這些老東西一閉眼睛有的是時間在下麵喝。”


    “以後有機會去兩遼看看,記得找趙翼,現在這小子可佩服你了,再也不仰慕那些飛來飛去的高手了。”


    “他現在對你就倆字兒,服氣。”


    徐鳳年一頭霧水,不解的問道。


    “您這是貶我呢?還是誇我呢?”


    趙睢微笑道。


    “當然是誇你呢,不是嘴上客套。”


    “當年你在大雪坪對龍虎山天師府的言語,那小子已經翻過來調過去說了很多遍了,把我的耳朵說的都快起了繭子了。”


    “雖說當時你身旁左有老劍神李淳罡,右有斬仙道人蘇逸之,可那對龍虎山說出那番豪言壯語,倒也不是白給的啊。”


    “這小子現在天天學,你在我麵前整天說放屁,還跑出去跟人借錢,別人問他要錢的時候,他都先說一句,還個屁,再給人家錢。”


    遠處的膠東王世子,大約也猜出了父王和徐鳳年說的話,向徐鳳年投過來一個含蓄的笑容,眼睛卻亮晶晶的,好似見了偶像一般。


    膠東王笑了笑又說道。


    “以往年年離陽有大禮的時候,曹長卿總要跑來挑釁一番。”


    “原本,今年大家都以為那十八座門之中肯定有一個天下第二的坐鎮,可前段時間我聽說武當洪洗象去找王仙芝要分出個一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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