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懷予電話打出去十多分鍾,周許達和賀行之便帶著醫生急急趕來。


    “懷予,你和秦初沒事吧?”


    賀行之家居服都沒來得及換,一連闖了五個紅燈,麵上難得的嚴肅。


    電話裏聞懷予沒說清楚經過,隻說因為他秦初受了好大的驚嚇,讓賀行之請個權威的精神科醫生過來。


    女孩這會已經止住了哭,整個人縮在男人懷中。


    她眸光呆滯,隻有纖細的手緊緊攥著聞懷予的衣襟,骨節發白,用盡全力。


    “我沒事,初初不太好。”聞懷予手掌一下又一下落在女孩脊背安撫著,朝車的方向輕抬下顎:


    “這車突然往我這兒衝,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故意。”


    “警察呢?報警沒有?”賀行之聲音憤然拔高,餘光瞟到聞懷予中的女孩,又自覺放輕了音調:“人呢?別讓這個雜碎給跑了!”


    “應該有人報了,還沒到。那人從裏把車鎖住了,瞧不清裏麵的狀況。”


    “許達,”聞懷予喚他到麵前,報了車牌號,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去查。”


    周許達對外宣稱是聞懷予司機,實際身手不凡,聰明機敏,是聞懷予身邊的得力助手。


    未等周許達迴複,男人懷裏的女孩猛然抬頭,滿臉震驚。


    轉身看清楚號碼後,抓緊男人衣服的手一鬆,秦初渾身繃緊,從聞懷予懷裏抽離,徑直朝著車走去。


    四麵窗戶緊閉,有幾個熱心人士拿著竹竿守在一旁,不敢靠得太近。


    秦初低頭在地上尋找著,根本聽不到追來的男人在叫她。


    目光落在阿婆的刨冰機上,她赤著腳吃力地將機器抱起,對著車駕駛室窗戶狠狠砸去……


    “許達。”聞懷予被女孩反常的舉動嚇得心驚肉跳,抱起秦初往後退,目光示意周徐達砸開車窗。


    周徐達撿起刨冰機,照著秦初砸的地方又是兩下,車窗全部碎裂,他伸手進駕駛室側邊,解了車鎖。


    然後將裏麵昏昏欲睡的男人拖了出來。


    看清男人的容貌聞懷予隻覺得麵熟,下一秒秦初掙脫了他的桎梏,照著嚴立的臉狠狠扇了過去……


    “啪——”


    在場眾人齊齊朝聲音源頭看來,隻見嬌小的女孩站在肇事者對麵,胸口起伏,杏眼猩紅。


    眼底翻湧著滔天恨意。


    “初……”嚴立被這巴掌打的清醒了幾分,努力分辨清來人,還準備說什麽, 迎麵又是秦初一個狠狠的巴掌。


    第二個巴掌落下,聞懷予眼疾手快抓住秦初的手腕將她抱起,一麵柔聲安撫,一麵給看呆了的賀行之使眼色。


    醫生背著醫藥箱跑到二人身邊,拿出鎮靜針劑給秦初注射。


    而懷抱著女孩的聞懷予仍舊一下又一下撫著她的脊背。


    男人低沉清潤的聲音帶著些顫抖:“沒事了,初初,我在,我在……”


    薄唇貼在女孩的鬢邊,他不厭其煩地重複著話語,直到懷中的女孩漸漸安定,陷入沉睡。


    沒有人看到,自小清冷持重的聞先生,人生第一次紅了眼。


    惦記著秦初的身體,聞懷予沒有繼續在集市停留,低聲吩咐了周許達幾句,就抱著秦初迴了家。


    江叔著實被女孩慘兮兮的模樣嚇壞了,連忙招唿傭人給秦初換上幹淨的衣服。


    聞懷予也是滿身狼狽,卻始終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


    女孩四肢皆是傷口和髒汙,傭人端來水,正不知該從何處著手,一旁的聞懷予曲起手指勾了勾,接過毛巾:“我來吧。”


    他輕柔地卷起女孩的及膝睡裙,彎著腰小心翼翼為她擦拭,專注又溫柔。


    自小沒做過伺候人的活計,聞懷予的手法難免有些笨拙僵硬。


    他盡量避開傷口處清理,實在避不開的時候,他擦一下,就要抬頭觀察秦初的表情。


    哪怕女孩因為藥劑的原因陷入沉睡,沒有什麽痛覺,他依然耐心十足,不敢有絲毫怠慢。


    待他清理完畢,才重新讓醫生進臥室,給秦初診斷。


    賀行之請來的精神科醫生可算是海城這方麵領域的權威。


    與其他科室不同,精神科診病注重和患者聊天溝通,填寫問卷綜合診治。


    如今患者昏睡,他隻能通過聞懷予的敘述,和剛才賀行之的大致介紹做出判斷。


    “聞太太是很典型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今天的意外可能讓她聯想到母親車禍時的場景,”醫生歎了口氣,扶了扶眼鏡:


    “她不能說話,還有今晚表現出的攻擊行為都是病狀。”


    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聞懷予克製著自己滿腔的心慌:“要怎麽辦?”


    “我的建議是越早進行幹預治療越好,她的失語症有很大概率能痊愈,”醫者仁心,醫生難免有些氣急追問:“不是一年前就不能說話,怎麽到現在才找醫生?”


    “不盡早幹預,很多病人到後期會伴隨抑鬱症發作,會自殘……甚至自殺。”


    手不自覺收緊,聞懷予垂眸,聲音低啞頹廢:“是我的責任,我沒照顧好她。”


    是他沒能盡早找到她,讓她平白吃了許多苦。


    重逢後聞懷予想過帶秦初去看心理醫生,又怕秦初以為他介意她的缺陷,這才遲遲沒有動作。


    他不在乎秦初能不能說話,可不能不在乎她的健康。


    “聞先生,今晚的情況您也看到了,聞太太很依賴您,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大的應激反應。您盡快和太太商議好,找個時間來醫院做詳細診療。”


    遞出名片後,醫生也沒有多留,還是由賀行之親自送他迴家。


    聞懷予也沒有聽江叔的勸找醫生看自己的傷,遣散走眾人,靠坐在床頭,目光落在女孩安靜的睡顏上。


    俊朗的眉毛緊擰,她不久前失魂落魄的模樣像是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刺得他唿吸不暢。


    他甚至害怕去想,那時剛失去親人的她,一個人哭了多久。


    皎潔月光傾瀉入房中,聞懷予將女孩攬入懷中,闔上了眼。


    過了許久,黑暗中響起一道輕輕地歎息,清潤的聲音帶了些無助,不知是喃喃自語,還是暗夜中的祈禱:


    “隻要秦初能健康平安,聞懷予什麽都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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