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安靜坐在加長邁巴赫的後座,局促地攥著包帶,眼睛盯著自己的小單鞋不敢亂瞟。


    流光溢彩的燈火從濃黑的車身上流過,每當遇到紅燈停留時,周圍人行道上總會有停留駐足、或是舉著手機拍照的人。


    黃色車牌底,囂張的連號,加長車身,無一不在彰顯著車主的尊貴。


    這是聞懷予父母結婚時,聞爺爺送給夫妻二人的禮物,從到聞父到聞家大哥,最後到聞懷予這裏,時間輪轉更迭。


    這不僅是一輛車,更是一種責任和延續的象征。


    是錢買不到的傳承。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聞懷予上了車就閉目養神,前方開車司機目不斜視,不發一言,秦初拘謹,也不敢這瞧那看。


    男人闔眼休息的模樣也優雅挺拔,不是刻意的端方,隻是源於自小養成的良好習慣。


    一整天的疲累和傍晚的那場雨,讓秦初累得夠嗆,饒是再拘謹,眼皮也架不住了,杏眼閉閉睜睜,小腦袋也跟著一點一點,又呆又可愛。


    不知什麽時候,聞懷予已經醒了過來,看著身旁那個點頭的淺紫色身影,揚唇輕笑。


    下一秒,刺耳的刹車響起,他來不及多想,伸手緊緊攬住她的腰,寬大的手掌護住她的頭。


    “對不起聞先生,前麵兩輛車突然追尾,您和小姐沒事吧?”


    秦初睡意全消,淺淡的青草香若有似無,挽在腰上的手臂堅實有力,額前的男人的喉結發出震動,聲音清明:“沒事。”


    司機放下心,重新啟動,聞懷予也收迴手,闔眼休息。


    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手指輕碾著,那柔軟溫熱的觸感似乎還沒有消失。


    小姑娘看著瘦弱纖細,該有的地方是一點沒少啊。


    鬼使神差般又睜開眼,瞥見女孩側方開叉的裙子不知什麽時候往上滑了一截,瑩白如玉。


    真是要命!


    聞懷予歎氣,認命般閉上眼,臨到她下車告別,也隻是撇過頭眼睛卻看著前座,打了個招唿便作罷。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聞懷予才遙控下車窗,點了根煙。


    “許達,”他神色朦朧,唇邊叼的煙霧氣渺渺,出聲叫司機周許達。


    “聞先生,”寸頭青年抬眼看後視鏡,許是跟在他身邊久了,明明年紀不大,卻老成持重,不苟言笑。


    “是太太,不是小姐。”


    周許達第一次聽不懂聞懷予的話,他轉頭,看向靠在窗邊的男人,又問:“您說什麽?”


    唿出最後一口煙,聞懷予慢條斯理靠迴椅背,唇邊的笑意是明目張膽的:“很快就不是秦小姐了。”


    “她會成為聞太太。”


    ——


    推開大門燈光溢出的一瞬間,秦德山怒喝的聲音也同時響起:“好啊,終於舍得迴來了。”


    “電話不接微信不迴,我還沒死呢,你已經這麽不把我放在眼裏?”秦德山指指點點的手一步步靠近,氣勢逼人。


    秦初不拿手機打字,隻是木木然看著對方。


    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老秦,你別發那麽大的火,初初肯定是有事情耽擱了,”林霜這才慢悠悠地過來,給秦德山順氣,眼中滿是狐疑算計,“孩子嘛,難免有鬧別扭的時候。”


    臭丫頭不知道發什麽瘋,私下找嚴家退婚,嚴立一個電話打來,成功讓秦德山大發雷霆。


    林霜心中輕嗤,秦氏企業日漸式微,難得找到聯姻人家順理成章將秦初攆出門去,居然還敢反抗?


    一個臭啞巴,還當真以為是什麽高貴的鋼琴家?


    “爸爸別生氣啦,妹妹青春期叛逆延後似的,早先我有鼻炎,讓她別養那隻小笨狗,她也不聽。”


    秦珍昂著頭,一副勝利者姿態,親昵地挽著秦德山,“也能理解,遇到這麽大的變故,性格大變也不奇怪。”


    蛇蠍心腸不過如此,知道秦初的痛處,使勁的戳,是大半年來秦珍的常規操作。


    秦珍?嗬,等了這麽多年偏等不了一時半刻,媽媽屍骨未寒就再婚,著急給繼女從林改姓秦。


    那張相似的臉還不夠說明秦德山的無恥?


    秦初不想理會,走到樓梯下的那間房,推開了門。


    一隻小小的白狗歡快的從當中跑出,小尾巴止不住的搖,圍著秦初轉圈圈。


    它叫鬆鬆,是給媽媽辦完葬禮的那個夜晚,秦初從路邊買來的小可憐。


    那時她還能說話,街邊叫賣的狗販守著最後這隻小病狗,打算再碰碰運氣把它賤賣。


    那會的鬆鬆不過巴掌大小,雪白的它縮在紙盒子裏,不住的抖動,團成圈的尾巴隻有一半。


    老板說是先天不足,秦初若真心要,兩百塊就帶走,往日可是要收三千哩。


    剛迴國的她沒剩什麽錢,勉強湊了198,買迴了它,養大了它。


    有句話怎麽說的:小狗是買來的家人。


    鬆鬆是秦初在這個家裏,剩下的唯一家人,是她僅有的快樂和安心,


    她蹲下身把鬆鬆抱在懷裏,對身後的暴怒充耳不聞:“嚴家電話打來我才知道,退婚這麽大的事,憑你幾句話就打發啦?”


    “多大點事?嚴立年輕,不過是犯男人都會犯的錯,怎麽就鬧到退婚的地步?”秦德山漲紅了臉,聲調越說越高。


    可悲,這就是她的親生父親。


    秦初再也忍不住,放下小狗,拿出手機狠狠地按著:「這麽舍不得那個髒男人,那不如給“姐姐”吧,都姓秦,都一樣。」


    “說你呢,別往別人身上扯,嚴立遮遮掩掩說你有新對象,你主意大過天,上哪找的野男人?”


    公司岌岌可危,秦德山耐心不再,說話也口無遮攔。


    “你怎麽亂來我管不了,你哥哥躺在醫院也不管了?”他雙手叉腰,氣急敗壞,“好啊,公司倒了咱們都喝西北風,阿準要是死了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害的!


    秦德山自認了解這個女兒,下定決心要給秦初一次就敲打服氣,瞧著眼底跑動的鬆鬆就是一個猛踹,罵罵咧咧,“家都要沒了,一起死吧!”


    小狗被踢出一段距離,仰躺在地上,叫聲淒厲。


    秦初追過去,蹲下抱起它,手指輕輕在它渾身按壓,檢查它的狀況,她一個迴身,眼中的恨意足叫人心顫。


    “不聽話就滾!帶著這個小畜生給我滾出去!”她的眼神讓秦德山暴跳如雷,理智全無。


    瘦小的身影沒有再停留一刻,抱著鬆鬆毫不猶豫的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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