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魚也不幫忙修新房子了,忙著做飯,伺候牛花花坐小月子,養雞養鴨和做醃菜酸菜。


    黃家好幾天都沒來人。


    沈魚每天都打好幾個荷包蛋,放了三勺紅糖和蜜餞,又殺了一隻老母雞,把老母雞的雞血凝成塊兒,準備燉點肉和著給牛花花燉了補血。


    牛花花沒有力氣爬起來,沈魚便親自喂她吃,“要吃點東西的,不吃點東西,怎麽好去打迴來哩!”


    沈魚舀了一勺紅糖水。


    牛家妹子喝了一口,沈魚又舀了一個荷包蛋,牛花花張著微弱的小嘴吃了。


    鍾老婆子抱了小福寶進來,小福寶看見牛花花吃東西,好似很高興似的,兩隻手歡舞著朝牛花花撲騰,“這孩子很喜歡小姑哩!”


    鍾老婆子帶著小福寶到床邊,小福寶既然趴著床邊,慢慢的附上去,吧唧吧唧親了牛花花兩口。


    牛花花的眼淚一下洶湧的流了出來,小福寶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小腦袋胡亂蹭著。


    “好了好了,福寶啊,我們不要打擾小姑休息了!鍾老婆子道。


    “媽,灶台上還給小福寶留了荷包蛋哩!”沈魚道,沈魚給牛家小姑子喂了早餐,便忙自己的去了。


    牛家妹子,被虐待到流產的事兒,成了牛山村茶餘飯後的談資。


    大譚氏的大兒媳婦兒勞氏,勞氏為人老實本分,家裏家外都是她幹活兒。


    勞氏的娘家比大譚氏家還要窮,所以勞氏從七八歲上就被送了過來,是大譚氏家的童養媳。


    勞氏剛從外頭打了豬草迴來喂雞,進門的時候,就聽見大譚氏嘲諷道:


    “這光生蛋,蛋裏麵沒有雞仔兒的貨,就是該這樣被踩上兩腳!老大家的,你去給我倒杯白開水來!”


    “誒!”勞氏順從道。


    勞氏倒了一杯溫度適宜的白開水,恭敬的說道:“婆婆,喝茶!”


    “你是死人啦?不知道放點茶葉?你個蠢婆娘,你怎麽不蠢死?”大譚氏道。


    大牛禮是個怕老婆的。


    “可是你說要白開水的!”大譚氏一手扯著勞氏的頭發,“你還敢強嘴!我說過的?我什麽時候說過?就算我說過,那我說過的話多了去了!你是豬還是什麽?不知道見風使舵啊?”


    大譚氏的大兒子牛景泰在隔壁屋裏休息,並不出聲。


    “去把地掃了!”大譚氏道。


    “已經掃幹淨了!”


    “媽叫你掃,你就再掃一遍唄,強什麽嘴?”隔壁屋裏的牛景泰說道。


    勞氏沒有再說話,默默的把原本就幹幹淨淨的地又掃了一遍,她沒有反抗的資本,她娘家窮,養不起她一輩子,這個世道不允許女人有反抗的資本。


    三十年的媳婦熬成婆。


    大譚氏得意的走路都得瑟了起來,又說了一遍:“這光生空蛋的貨,就該好好折騰折騰她,才會聽話!”


    “你呀,別理你婆婆,也別跟她強嘴,她說什麽,聽著就是了,就算她能活到八十歲,也至多三四十年的活頭,終究是熬不過你的!”大牛禮道。


    勞氏心裏有怨氣,卻不知跟誰說。


    牛啞巴的老婆張閔牛方圓的老婆袁氏,老族長大孫子牛景文的老婆黃氏,牛大秀才的老娘張氏,牛小草的母親夏氏,小譚氏,向氏都陸陸續續的過來看牛家小妹。


    沈魚招唿著她們去了隔壁屋裏坐。


    “原是不該打擾病人的,你們家也不缺這幾個蛋,但是不來也過意不去”張閔摸著沈氏的手,將蛋遞給她。


    “我剛去摸了小妹的手,這樣涼,這天殺的,即便是不能生,發還本家就是,也不該這樣虐待人呦!”向金蘭道。


    “小妹,你要是想和離,跟你黃嫂子我說一聲,咱跟你大爺爺好好說說,咱牛家人不是那好欺負的,還跟老娘一個姓,真他娘的晦氣,呸!”黃氏跟躺在隔壁屋裏的牛小妹說道。


    “對,和離,他們家要是敢來鬧事兒,咱叫他有來無迴!”村子裏,打死個上門鬧事的犯人,屬於自衛。


    “人人都是女人生的,他們老婆,老娘,奶奶,家婆,都是女人,世人瞧不起女人,還要從女人腸子裏爬出來,可氣的是有些女人也瞧不起女人”夏氏道。


    沈魚道:“已經找了狀師告了”


    牛梅花倒了幾杯茶給來探病的人喝,喝了茶之後,眾人也都散了。


    那青龍縣的黃家,現在是鬧得不可開交。


    黃誌高自從把那賣唱的伍燕燕帶迴家以後,伍燕燕是什麽活兒也不幹,一天天的就知道哼哼唧唧的唱:


    “我滴小哥誒,我隻能給你看不能給你摸…一摸摸到小妹的脊梁邊,越摸我越喜歡…一摸摸到小妹我的臀上邊嘞,兩個屁,股圓又圓,好比兩個大木掀呐…,一m,m到小妹的小峰邊呐,好比那剛出籠的饅頭鮮呐”


    是楚館裏常唱的豔曲兒,十八,摸。


    “老頭子,你聽聽,聽聽她這唱的是什麽東西?下,賤,貨,天天勾著我兒子窩在房裏不出門!”趙老婆子氣得指著東屋罵道。


    黃老頭聽曲兒聽得麵紅耳赤,哪裏聽見趙婆子說了些什麽。


    “春燕兒,春燕兒,給你婆婆我倒一碗茶來,順順氣兒!家裏豬也不喂,飯也不做,田也不種,柴也不砍,你窩在家裏吃幹飯呐?”,“小的使喚不動,我還使喚不動大的了!”趙婆子坐在椅子上,道。


    春燕兒原是牛小妹給黃誌高納的一位良妾,為人潑辣,是個不好惹的主兒,但她人不壞,從未針對過牛小妹,過去還倒常幫著牛小妹治這個惡婆婆。


    “反了你了,還敢叫我給你倒茶?羈磨走了大姐,就來羈磨起我來了,我章春燕兒也不是大姐那樣軟性子的主兒,大姐是個好性兒的,我眼裏可容不得沙子!”章春燕兒戳著腰,跳起來罵道。


    章春燕是個不怕被打的主兒:“有本事,你叫你兒子打大姐那樣打我,我章春燕兒連你兒子都不怕,我怕你個老騷婆?”


    一句老騷婆,氣得趙婆子跳起來就動手,“小賤人,狐狸精,光生賠錢貨,你還有臉罵人?”


    章春燕兒也有把子力氣,一下拽著趙老婆子的頭發,往死裏扯,另一隻手摸到自己頭上的銀簪子,一下就插進了趙老婆子的眼睛裏,頓時血流永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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