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發老師嗬嗬一笑,從少年宮先手中接過那塊魚形石頭,隨口道:“想不想知道,信裏說了啥?”


    少年宮先依然保持著彎腰的姿態,大聲道:“學生好學,但也知輕重進退——老師想教,自然會授。”


    “外麵的風,很大!”短發老師似乎答非所問,隻拋下手中魚竿,手握著那塊石頭,轉身離去,“你收拾收拾,好好想想。”


    “是!”少年宮先認真應下。


    他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並不抬頭,直到他感知到老師走遠,不複迴來,他才站直身體,開始收拾起周遭的釣魚裝備來。


    他收拾得很慢,確實是按照短發老師所說的那樣,在好好想想。


    他手上在收拾,眼睛卻時常投向那疑似是時空通道的湖。


    此時風平浪靜,湖麵仍如往昔那般,明如鏡,清澈見底。


    等到微風過時,才會泛起層層漣漪,猶如一汪夢境。


    湖畔柳樹在風中搖曳,飛絮墜落湖麵,竟在漣漪中轉瞬即逝。


    宮先追尋著那些消失在湖水中的柳絮,腦海中不自禁地浮現出一條半透明的通道——腦海中的它,一頭融入湖中,一頭穿越雲層,通向未知的遠方。


    它和湖融為一體,令他神往。


    但他終究不敢下水一試。


    這倒不是他缺乏探索精神,而是書院老師有明言,不臻至九境,不得入湖。


    這話,是被那些膽大魯莽的師兄弟們,用生命明證過的——偷偷下水之人,死狀奇慘。


    隻有那個別已至九境的師哥師姐,才得以在湖中暢遊。


    至於湖中到底有何辛秘,那暢遊過的師哥師姐皆諱莫如深,也很快被書院派出去做重要任務,不再迴來,故心中充滿好奇的師兄弟們,也不能得知。


    沒有真相,那便是猜測滿天飛,說什麽的都有。


    比如說時空隧道。


    是以,宮先今日猜其是時空通道,倒也不是隨口胡謅。


    但到底是不是,老師既未肯定,也不否認,宮先能做到心中有數,卻不敢以身去試。


    他隻能細細思量。


    老師說,外麵的風,很大。


    那這奇異紅魚,定是帶來了外麵的消息。


    這個外麵,到底是哪裏?


    是白采蓮姐姐她們,被派去做任務的外麵世界麽!


    風很大,是她們遇到了危險?


    那她們,可以通過這個時空通道,平安迴來麽!


    就在宮先在細細思量時,白采蓮她們也剛剛從集體冥想中,迴過神來。


    剛剛,她們按照蕭東兮的指令,集眾師兄弟之力,使用老師所授的神通秘法,向書院傳遞了信息。


    現在,就看老師收到信息後,會怎麽做了。


    蕭東兮看著大家耗費心神,個個都是滿頭大汗的樣子,一點也不小氣,直接從隨身空間裏,掏出大把大把的丹藥,分給他們。


    對於村長的豪爽,大家早已習以如常,也不客氣,接過就是直接吃,也不帶留的。


    反正,吃完了,村長還會再發的。


    白采蓮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傳音向村長:“我們在書院,都是完成了了不得的任務,才可能得到如此獎勵。”


    蕭東兮聽了,不禁莞爾,白了她一眼,傳音道:“你這是跟了本村長之後,為我著想了,還是……在變著法子罵我……”


    “說我組織鬆散,沒有規矩?”


    白采蓮沒有沉默不語,因為此事,她已與小憐有過深入探討。


    她抬起頭,直視蕭東兮:“平時已是如此,若他們立下不世功勳,則何以賜?”


    蕭東兮笑了,她走過去輕輕拍拍小白的頭:“不世功勳,與我何幹?”


    “我拿你當姐妹,你卻拿我當女帝!”


    “有你這麽當姐妹的麽……”


    白采蓮一時為之語塞:合著,你這位大姐頭,就喜歡由著性子來唄。


    問題是,你想救世,就必須有自己的班底。


    有班底,卻沒有規矩,那便意味著:你的人,全部都是衝著你個人魅力來的;一旦沒了你,這些人就會重新變成鬆散的個體……


    這些話,當然都是小憐教給小白的。


    當過國後的她,對蕭東兮對月村對北域雄城,十分看好,卻唯獨對蕭東兮的統治力,不看好。


    換句話說,她願意跟著蕭東兮,是因為蕭東兮的行事被她所喜,值得她追隨,但若有一天,她要離去,其原因,恰恰也是如此。


    蕭東兮當然看懂了小白的眼神,她攬過小白的肩膀,傳音道:“女帝有什麽好的?”


    “一個人照看天下把天下當成自己家,哪有每個人都把自己家當成天下,來得寫意?”


    “本村長救世,救的是你們每個人自己的家呀!”


    “怎麽,你們救自己家,還得來我這領功勳呀?”


    白采蓮能說什麽呢?這些東西,她根本就不懂。


    她從小就在山上書院長大,每天就知道修煉修煉,哪會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若真要她說,她想的可就跟小憐不一樣了:這村長,她本質上,就跟山上老師一樣,都是懶得出奇!


    她與山上老師比起來,之所以會累成狗,隻不過是因為事情都上趕著來了,不做不行。


    不然,你看山上老師,他也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但事情沒上趕著來,他怎麽著?每天就釣釣魚,跟學生打打啞謎!


    美其名曰,好學生都是自己學出來的,不是老師教出來的……


    村長你是不是想說,救世都是靠每個人自己救的,不是你救的。


    “村長……”小白思來想去,突然莫名其妙鼓起勇氣,說起了另外一種可能,“要不,我們都去山上書院,苟到無敵吧。”


    “噗!”蕭東兮乍聽之下,一個沒忍住,竟笑噴了出來。


    她先是看看白采蓮,然後又特意看了一眼那同樣差點笑噴,卻白著一張臉,裝作沒聽見的那位小白臉師兄。


    滾迴山上,“不苟成無敵,絕不下山”,這可是那廝,這段時間以來的口頭禪……


    咋滴?小白你怎麽也這麽想了。


    “聖山不滅!”小白解釋了一句,“村長既不想做女帝,那便無需擔救世之責。”


    “我們苟在聖山,哪怕世界毀滅,聖山也不會滅。”


    “外麵的風,太大了……”


    “這話,是誰教你的?”蕭東兮立住,盯著白采蓮,正色道,“不當女帝,與救世,並不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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