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恩“唉”了一聲,恰到好處地發起了牢騷:“要不是我揍不過他,真想替爹娘揍死這傻子!”


    “竟敢連國主也不信?!”


    “他也不想想,吾主縱橫天下至今,有哪一次不是百密無疏——他也配不信?”


    “承恩啊,你也別動怒。”李天下的語氣變得更加平淡,“他也是怕那郭文仲,不是範晉賢的對手。”


    “畢竟,老範當年……”


    “他就是個傻子!”宋承恩難得地打斷了國主的話,“若範賊還有當年之勇,以吾主最喜啃硬骨頭的作風,定當親往。”


    “範賊連镔鐵之族都比不上——他,還敢不信……”


    李天下很滿意宋承恩的態度,偏頭認真地看著他:“若得空,好好勸勸他——不信孤,容易丟了命。”


    宋承恩心頭大駭,險些亂了胯下馬速。


    李天下見了,淡淡一笑:“若我是老範,定將那整個天河梁,都給炸沒了。”


    宋承恩方寸大亂:“求主公救他——我就這麽一個……”


    李天下擺了擺手:“你我情誼,不必如此——若我所料不差,那月淵仙子應該也去了那。”


    “都被我設計炸了兩次……她若不是頭豬,定當無虞。”


    宋承恩這才放下心來,他欲言又止。


    “說吧。”李天下看著草原盡頭,那若隱若現的帳篷煙火,頷首道,“快了……就當戰前的開胃小曲。”


    “吾主既然要炸,為何不盡全力?”宋承恩反複措辭之後,終是問了出來。


    “承恩啊。”李天下笑了,“你在台上的演技還行……在孤身旁嘛,若想要有台上的效果,那還得練。”


    宋承恩笑了:“您也說了,那是台上。”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呀!”李天下哼了句曲,然後他繼續笑道,“要質疑我,就得發自內心的去懷疑。”


    “你得去想為什麽……若不這樣,會怎樣……”


    “吾主說什麽,老奴便去做什麽。”宋承恩恭敬地端了端手中匣子,“要救這天下蒼生……隻需,也隻能有一個聲音。”


    “選擇了,就不後悔——對吧?”李天下接迴了台詞,“這還是當年月淵仙子的台詞。”


    追憶往事,李天下的眼中有光亮在閃:“猶記當年,仙子搭台唱戲,天下節度抗異域,救大唐。”


    “這異域是退了!但仙子沒了,大唐沒了……”


    “這些個狗屁節度,把大唐分成了十幾個餅!”


    “他們不信我……”


    “大燕的子民信。”宋承恩端了端手中匣,尊敬地道,“信吾主,方享今日中興盛世。”


    “信我者,自得福。”李天下並不謙虛,隻因他說的是真心話,“不信我者,我自會教他信。”


    “承恩啊!”李天下抬頭看看天,“你們還要再多幫幫我,快來不及了……”


    “老奴定當效死!”宋承恩於馬上行大禮,表明立場。


    李天下滿意地點點頭:“若非如此——一個曆從原而已,大不了多花點時間,我豈會容不得他?更不會……去動月淵殘黨。”


    “這樣也好,至少把仙子給炸出來了。”


    “孤實話與你——若仙子不在,月淵必定成墟。”


    “豈有不盡全力之理,何來汝向來之所惑?”


    “正如你所言,要救這天下蒼生——必須,也隻能……有我一個聲音。”


    “吾主英明!”宋承恩明顯震了一下,他信國主的決絕。


    “你放心。”李天下雙眼直視前方,那镔鐵族的王帳,離他們更近了,“仙子既在——那便是重開一局。”


    “隻要,我們還來得及……”


    李天下向著前方的虛空,揚起了手。


    他的手中,憑空出現了那把,據說幾百年前,就已絕跡於九州大陸,隻存在傳說中的大唐天子劍。


    宋承恩顯然也沒想到——自己的國主,竟然會選擇在此刻,曝出了他擁有空間,並獲得了天子劍這樣的絕密。


    要知道,整個園歌大陸擁有空間之人,絕不超過五指之數。


    今日之戰,定然不凡——國主誌在必得!


    宋承恩熱血燃起,他端穩匣子,仰天笑:“一定來得及!”


    “承恩今生能為國主效死,幾世之幸也。”


    李天下亦笑,他高舉天子劍,催動胯下戰馬:“我大燕兒郎,隨我為九州效死——殺!”


    “殺!”他身後五員戰將,近萬精騎,殺聲震天恍如一人。


    萬騎踏地,聲斷蒼穹。


    大燕鐵騎,便在此刻,突襲镔鐵王帳,誓要北收镔鐵,為大燕踏平天下,邁出至關重要的一步。


    ……


    天河梁畔,天河之巔,南燕行宮。


    胖子國主範晉賢終於止住了哭聲。


    他眯起小眼,環視群臣,指著座中禦史:“國破在即,孤為蒼生而哭——你為禦史,既無諫言,也不心憂,意欲何為?”


    那禦史“啪”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全無骨氣可言。


    範晉賢指著禦史罵:“孤曾有言——你身為禦史,在孤這,可享三次免死。”


    “國破在即,孤卻遍招文武在此夜宴達旦,你不曾有諫言。”


    那禦史聽了,頭搗如蒜,血濺地板。


    範晉賢指著他,繼續罵:“孤欲效那後主,行‘貴妃玉體橫陳宴,已報王師入晉陽’之荒唐事;士衡效那奸臣,行搜刮民女孌童,惑亂君王之事,你亦不曾有諫言。”


    這一次,周士衡也跪了——範胖子都說他是奸臣,霍亂主上了,他豈能不跪地求饒,保命為上。


    隻要能熬過此夜,待南燕換了片天,他就還有活路。


    範晉賢並不停,他繼續指著禦史罵:“堂堂東境主將,沒有戰死沙場,卻死在與山野村姑的戲鬥之下——你可曾有諫言,阻孤與滿宴文武,行此荒唐之事?”


    這一下,滿宴文武全部都跪了——他們知道,破國在即,卻無人無兵可用的國主,大概是要掀棋盤了。


    現在,就看代表他們這塊“土地”的周士衡,所準備的那些後手,有沒有用,能不能保他們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了。


    誰也沒想到,範晉賢竟然又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把另一邊沒腫的臉,給扇腫了——現在,兩邊腫成一般高,讓胖子的胖臉,胖出了新高度,顯得特別詭異。


    大胖臉胖子在咆哮:“我不甘——我竟不如他!”


    “若他是我——今日必炸平整座山,管他敵我蒼生,盡同為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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