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兩位少年,還有那位跟在一起的紅衣小女孩,一行三人在一處旅店停下,本來這趟旅程大概會直達終點,可是多一個人後,食物等的補充也是不得不做,旅店的老板很熱心地招待了幾位,隻是物資可能還要幾天才能備好。
三人短暫住下,分享著旅程感想。
“沒想到,還真能走到這地圖上龍穀之外的地方,也不知李老頭哪來的能耐,居然有這樣的地圖。”
李棄靠在房間內的小木椅上,木椅時不時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李淵看上去有些累了,這幾天他在為物資的補充忙活,身心俱疲的他喝了口茶,打了個哈欠。
“啊~你有什麽打算嗎,李棄?”隨著哈欠落下,李淵眼角擠出一點淚水,他也順勢閉上了眼睛。
“要說打算啊,”李棄想了想,“不妨就找個安靜的地方掙大錢吧,李老頭那家夥不是挺喜歡錢的嗎,但是掙了錢萬不可立即迴去,要先去些好玩的地方揮霍一番,你說是不是,李淵?”
當李棄停下他不切實際的想法的時候,才發現李淵這家夥,已經伏在桌上酣睡了過去。少年將他疲憊的兄弟抱迴房間,這家夥,總是有些過於未雨綢繆,李棄倒覺得,沒必要做什麽事都好好準備,以自然態去麵對生活中的未知,才更加具有意義。
李棄返迴茶室,身後的木門竟“吱呀”一聲關上了。
李棄驚恐迴頭,尚未作任何反應,唇上傳來一絲冰涼,李棄喉中低唔著,卻因腰被一雙巧手緊緊鎖住而無法掙脫,鼻尖一絲清香滑過,在李棄驚愕的眼神之中,一位白發女子的麵龐愈加清晰。
順著咽喉,嘴中翻起一陣腥甜,仿佛血液被抽離,少年全身上下頓時無力,隨著李棄虛弱地癱軟滑落,那雙纖細的玉手將即將倒下的身軀勾入懷中,順勢向前一推,兩人雙雙倒在木桌上。
“我就知道,你,你圖謀不軌,當初就不該讓你跟著,那紅衣小女孩隻是一個替身,這個才是你真正的麵貌吧!”李棄不斷掙紮著,隻是身體仿佛被施過咒一般,虛弱到提不起任何力量。兩隻手被身前女子緊緊壓住,她的嘴唇,也漸漸貼上少年的耳朵。
“怎麽了,討厭姐姐啦,還是說,想要姐姐好好寵愛你呀?”
耳根傳來的熱氣讓李棄頭腦一陣發熱,本就虛弱的軀體如今更加無力,好在少年保有一絲清醒,他歪起腦袋努力躲過女子的調戲,試圖用言語為自己找些機會。
“看在之前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放開我怎麽樣。”
女子嫵媚地笑起來,
“哦,想讓姐姐好好感謝你啊,那姐姐可不客氣了哦。”
“不,不是……”
未等李棄把話說完,女子那張冰冷的唇再次逼近,就要觸碰少年麵頰之時,茶室的木門突然發出吱呀一聲,原來是旅店的店小三端著茶幾,添茶來了。
“客官,新鮮的茶水……哎,人呢?”
剛剛還有幾分吵鬧的茶室內空無一人,安靜得出奇,出於職業素養,細心地添過茶後,店小三收拾好有些淩亂的木桌,悄悄退出了房間。
不久,木桌底下突然竄出一道身軀,連滾帶爬地衝到房間一角,接著又是一道倩影翩然踱出,向房間角落的人緩緩逼近。
“你不要過來,別過來!”李棄靠著牆角無路可走,聲嘶力竭地吼道,但那倩影還是迅速接近,一下子便來到身前,向著少年鼻尖吹出一縷淡淡的香氣,李棄的腦袋不受控製的昏沉下來。
“害怕什麽呀,姐姐又不會殺了你。”
女子嫵媚一笑,散開修長若水的秀發,她輕輕側起麵頰,一瞬間的美使李棄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也變得僵硬無比。
“你,你跟那小女孩,到底是什麽關係?”李棄保持冷靜,用盡全身力氣說道。
“哎呀,姐姐明明這麽美,小弟弟關心的竟然不是人家,可太令人家傷心了。”
女子紮起頭發,不再調戲李棄,她緩緩走向木桌,優雅地端起杯子,品味著新沏的茶水。
“唔,真好喝呢,你要不要來嚐嚐?”
鬆一口氣,李棄僵硬的身體總算自在了些,但被多次調戲的少年並沒有選擇逃跑,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女子的對手,況且機會那麽多,如果這位女子真的想了結自己,不會等到現在,早就下手了。
“切,有什麽好怕的。”李棄心中嘀咕道,盡管有幾分發怵,少年還是走上前去,坐在了女子的對麵。
女子淺笑著看向李棄,李棄的目光則無處可放,那張被人注視而害羞的表情不禁讓女子笑出了聲。
“那就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笠,叫我姐姐就可以嘍。”
說完,她將手中茶杯交給李棄,半杯茶水看上去澄澈悠然,幾顆茶葉繞轉著,杯中散發著清香,少年猶豫片刻,還是將這杯已經喝過的茶水一飲而盡,清流滑過舌尖,略有幾分苦澀。
女子似乎對李棄的表現很是滿意,
“要不,叫聲姐姐來聽?”
這種請求讓涉世未深的李棄有些尷尬,尤其是對一位十五歲的少年來講,隨隨便便叫別人姐姐似乎很難辦到,要知道,哪怕是同根相連的李淵和李棄,二人之間從來都是直唿其名,仿佛沒有過兄弟之間的叫法。
想了想先前發生的事情,考慮到和女子的實力差距,李棄告訴自己,這口氣還是忍了罷,不就是聲姐姐嗎,我叫就是了。
“姐……姐。”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很是艱難的從李棄口中吐出,雖然有些磕磕絆絆,但女子似乎很高興,魅人的笑聲打破了緊張的氛圍。
“哎呀哎呀,再叫兩聲姐姐聽聽。”
“姐……姐。”
“再叫再叫”
“姐……姐姐。”
“來嘛來嘛”
“姐姐。”
“姐姐。”
……
大概幾十遍之後,女子終於叫停了這個在李棄眼中無趣又尷尬的遊戲。
“好啦好啦,以後可就這麽叫了哦,對了,這個樣子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你可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話音剛落,女子的手指在自己身前輕輕劃過,那副嫵媚誘人的成女身軀,竟然漸漸縮小,她紅色的長裙,也在此時變化逐漸變得合身,在李棄驚愕的目光之中,眼前女子,赫然變成了一位可愛的小女孩。
“你,你到底是……”少年幾乎說不出話了
“記住哦,在外人麵前我可是小孩子哦。”
盡管身材樣貌發生了變化,可她的聲音依舊如先前那般魅惑力十足,跟這副嬌小可愛的身軀明顯不成正比,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李棄他也不會相信世界上能有人辦到這種事情。
李棄覺得自己還有些問題想問,不過當他要開口時,身前的小女孩已經伏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睛,大概是睡著了。
少年鬆一口氣,後知後覺自己冷汗盡出,明明沒感受到對方任何的不懷好意,但不知為什麽,他總會緊繃起神經,就好像這個女孩,或是女子,會隨時殺了自己一樣。
總之,這件事的怪異程度,早已超出李棄認知,就算先前李老頭那家夥告訴過他和李淵這個世界存在特殊力量,他也無法相信,會有人能夠隨意改變自己的形體,並且能變得天衣無縫。
先前那會兒還是黃昏,此時窗外已是見不到任何光芒,隻不過,剛被調戲一番的李棄睡意全無,在茶室灌了一晚上茶水的他,幾乎是睜著眼度過了寂靜的夜。
幾縷透過窗戶的陽光喚醒了女孩,同時茶室的房門被推開,原來是李淵。
“喂,我可是給你們訂了房間的,虧我找那麽久,別告訴我你們倆在茶室呆了一整晚。”
“事實正是如此。”李棄苦笑道。
“早說嘛,要知道你們有這種癖好,我就不訂房間了,還能省下一筆錢。”李淵略有不滿,陰陽怪氣地說“走吧,物資已經籌備好了,前麵不遠好像有個小鎮,去看看能不能找點事做。”
女孩跟上李淵步伐,李棄則有些精神萎靡地搖搖頭,然後將最後一杯涼的透徹的茶水飲下,喝了一晚上的他,似乎對這種澀裏帶香的苦味上頭了,越喝越覺得好喝。
少年緩緩起身,跟上了已經走出茶室的兩人。
旅館的老板倒是熱情,在三個小家夥即將離開之際,不忘提醒道路上小心一些,說最近路上時有一夥人逢人便盤問,似乎找到了目標就會捉了去。這點李棄李淵倒沒有太過擔心,畢竟他們隻是旅人,除非遇上攔路打劫之徒,一般不會有什麽麻煩,在龍穀長久旅行的兄弟倆,至少在這方麵還是有經驗的。
幾人謝過老板,沿著地圖上標出的路繼續出發,離開旅店之後,四周顯得荒涼起來,路旁竟沒有房舍之類,一條漫漫長路,隻有三人頂著略顯枯燥的風,緩緩前進著。
“走快一點的話,應該能在天黑之前到前麵的小鎮,那時再找個休息的地方吧。”李淵提議。
一路上,所有需要操心的計劃與決策通通由李淵包攬,並且他總能處理的相當完美。小女孩答應下來,李棄更是沒得話說,向來他覺得李淵隻是個力量蠻大的粗人而已,卻沒想到這家夥對待生活的態度相當細致謹慎,看來自己上次輸給他,並不冤枉。
換做李棄的話,他的旅程便隻有一個計劃,那就是不做任何計劃,等遇上困難再想辦法解決,一切順從自然,隨自己心意。
雖然是兄弟倆,但是性格上,到有很大的不同呢。
一路上小女孩跟李淵說說笑笑,似乎很討他喜歡,令李淵覺著讓她跟來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如若這趟旅途隻有兄弟二人,他們之間聊天的時候並不會很多,自然也就少了這份樂趣。不過隨著女孩同行後,李棄沒怎麽說過話,少年時而低頭思索,時而扭頭望向遠方,當然,細致的李淵早就發現了李棄的不尋常,他找了個暫時歇腳的機會,向李棄咬了咬耳語。
“似乎有心事?”
李棄搖了搖頭,他輕瞄一眼不遠處的小女孩,那家夥似乎對地上一朵小花很感興趣,他沉默片刻,輕聲說道,
“沒什麽,應該是昨晚沒休息好吧,準確來說是一點都沒休息……”
李棄苦笑,向李淵攤攤手,表示自己沒啥事。
李淵不再多問,提醒兩人準備上路,李棄突然笑著補充道,
“女孩叫笠,以後直唿其名就好,呃,還有……沒事,走吧。”
雖然有些疑惑,但李淵不再過問,他向一旁的女孩招招手,
“走了,出發!”
小女孩開心地應著,跟上李淵後,二人繼續走在前麵,李棄依舊低著頭甩在最後,他想了想,覺著關於女孩和女子的事情,還是不要跟李淵說為好,至少不要讓他參與進來,誰知道這又是女孩又是女子的家夥有什麽心思呢。
李棄盡力說服自己開心起來,但一想到成熟女子和小女孩之間的巨大反差,少年心中就感覺不是滋味,但不管怎樣,至少她還沒起壞心思,身邊的定時炸彈就等日後有機會再拆除吧。
正如李淵所說的那樣,他們果然在日落之前趕到地圖上所標示的城鎮,雖不知這個城鎮的大小程度,但它的熱鬧,至少要強於李棄和李淵去過的大部分地方,天色傍晚,幾人經過的地方,大概是一條商市街,不少當地人架起了貨攤,似乎準備賣什麽東西。
李棄問了一下,得到的迴答是夜市二字,這對少年來說可算新奇,夜市,大概就是夜間商市的意思,在龍穀是很少見到這樣的活動的,旅行果然能讓人認識到新鮮事物,看到更多東西。
幾人在大街上逛的不亦樂乎,年輕人是好奇的,這點在李棄等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哪怕是李淵,也忘記了他們此行是來找休息的地方,反倒跟著一起賞玩起來了。
不少商鋪前掛上彩燈,顯得十分別致,這裏的人的打扮著裝也與李棄他們不同,相較之下,李棄和李淵暗色調的麻服,有點落後時代了。
盡管這裏人的衣服不顯氣質,但卻各具特點,不落俗套,也許隻有笠紅色的小衣,能略微匹敵一番。
這麽看來,倒像是兩個仆人,陪著不知是誰家的小公主出來逛街了。
事實恰是如此,笠玩得可比李淵和李棄快樂的多,李棄在心中悄悄嘀咕,這家夥到底是裝的,還是本性如此,這種吵吵鬧鬧的事,顯然不像一個成熟女子能做出來的。
也許小孩形態才是她的本體呢,李棄傻乎乎地笑了笑。
遠處傳來的嘈雜聲打斷了少年的思考。
“快走,白條的人來了!”
“別收拾了,先走!”
幾秒之間,大街上的人一哄而散,原本還有些嘈雜的鬧市,一下子安靜下來,隻剩下李棄,李淵,笠三人佇立在塵土飛舞的街道中間,有些錯愕的望向彼此。
“小心,好像有人來了。”李棄感覺到了什麽。
話音剛落,七八道白袍身影,不知從何處爆射而至,其手中皆握一柄長戟,將三人團團圍住。
遠處傳來馬蹄聲,伴隨著揚起的塵沙,一隊人馬向這邊靠近,為首兩匹駿馬齊驅並駕,向李棄這邊飛馳,似乎比較誰更快一些,誰也不讓誰。
被圍住的三人沒有輕舉妄動,一致將後背交給對方,冷靜地觀察著左右的變化,因為他們都知道,似乎周圍的這些家夥,實力並不弱。
那夥人拍馬趕到,為首的,正是身騎高大駿馬的兩人,都是一襲白衣,隻是其中一個家夥,穿的是白色短衣,似乎是用那寬大的白色袍子截成的,他五官精致,體態修長,明明是男兒,那張臉卻生得漂亮,整個人散發著幾分妖豔氣質,烏色的發紮作短辮,看上去,似乎有些書生氣。
他看向李棄幾個,露出了很是驚訝且滿意的笑容。
“統統抓起來,押到總部去。”另一個身騎駿馬的人,向圍住李棄的幾人命令道。
“周隊長,且慢,不知能否將這幾個人交給我呢?”短衣男子笑著說道,盡量顯得尊敬且儒雅。
“可笑,我要做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手了?”
“我這不是在跟周隊長商量嘛,”男子繼續他的笑容,“怎麽樣,周隊長要不考慮考慮,正好我現在也缺人手……”
“我說你個宇飛,我們周雄大隊長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在這狗叫了?”周雄身後緊跟的嘍囉,麵露兇色,狠戾地叫道。
宇飛動動手腕,一瞬之間,剛剛還在叫囂的家夥,飛出去幾十米遠,他身軀下的馬,不安的踢踏著,嘶叫了幾聲。
李棄和李淵有些難以置信的眨眨眼睛,那人似乎什麽都沒做,竟然將別人直接轟了出去!
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兩隊人馬劍拔弩張,就連圍住李棄一夥的等人,也有些不知所措,周雄怒目而視,宇飛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神色很放鬆,似乎剛剛的事,不是他做的。
“出言不遜,還打傷我的人,剛做兩天隊長,翅膀就這麽硬了?”
宇飛攤攤手,“宇某可不敢,不如這樣,周隊長,你我比試一場,我宇飛若是輸了,這三人隨你處置,但倘若贏得一招半式,這幾個人可就要交給我,另外,替我好好管教管教剛才那個家夥,怎麽樣?”
“宇飛,你少來這套,小人物不配跟周隊長……”
話音未落,這位插話的嘍囉也如先前那人一般,身軀不受控製的倒射而出。
“你!”周雄一個暴起,從馬背上翻身而下,瞬息之間,宇飛已經站在他的對麵了。
李棄眨眨自己的眼睛,他絲毫沒有看到男子何時從馬身上來到了地麵,整個過程,似乎在剛才那刻被抹除了般。
宇飛拍拍自己的白馬,白馬聽話地走遠了,而周雄的馬,也被剩下的嘍囉牽去,大家識趣地向後退開,李棄三人也被擁著撤遠,留出了一片空地,兩位隊長之間的決鬥,一觸即發。
李棄輕輕地在身後撞了李淵一下,然後用唇語說道,
“找個機會溜吧,趁他們最強的兩個人開打,別人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時候。”
李淵略作沉思,將目光瞥向一旁地笠。
作為兄弟的李棄自然心領神會,可他又怎麽跟李淵說,這家夥看起來很弱,實則是咱們三個中最強的一個,隻要你我能溜,她肯定沒問題的。
這時,一旁默不作聲的笠向李棄使個眼色,那眼神似乎在說,不用跑,跑不了的。
李棄不知自己解讀的對不對,不過還是放棄了開溜的打算,不管怎樣,先看看情況吧,如果他們要殺了自己的話,那就得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了。
空中變化的氣流將少年思緒拉迴現實,他向戰場方向看去,雖然看不見什麽,但李棄明顯感覺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或者是氣流,從周雄身上噴薄而出,從而改變了空中氣流的流動。
這種戰鬥方式,李棄睜大雙目,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欣賞一下,也許能受到什麽啟發。
戰鬥,開始了!
隨著空中氣流一陣劇烈波動,周雄的身軀也在那刻射出,空氣聲炸裂的聲音令李棄心髒震顫幾分,他看到,周雄那貫有千鈞之力的拳頭,向宇飛麵門轟去,這一拳的力道,絕對比他在龍穀所挑戰的每一個人的都要大!
宇飛稍稍側過頭顱,躲過了力量十足的一擊,拳勢過後卷起的雄風,將宇飛額前幾縷長發掀起,使本就俊秀的男子更加妖豔幾分,他不慌不忙的將手掌印在周雄抬起的臂膀之上,未見用力,周雄強健的手臂,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扭轉起來。
周雄慌忙撤出幾步,力量在手臂處環繞凝聚,終於使手臂的扭轉停止,並將已經發生略微錯位的胳膊恢複正常,他穩住腳步,開始正視他麵前這個剛剛當上隊長幾天的家夥。
周雄自責剛才自己的魯莽,從宇飛的攻擊來看,他的確有一番實力。內心中有了新的認知後,當他迴過神來,隻感覺喉中一陣腥甜,軀體也不受控製的向前撲飛而去,他在空中僵硬的扭過腦袋,在驚愕的眼神中不斷放大的,是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宇飛的身影,和他毫無聲息揮出的掌風。
驚訝的不隻有挨了一掌的周雄,還有在一旁看熱鬧的眾人,沒有人看到,宇飛是何時到周雄背後的,幾乎是瞬息之間,那道身影便閃轉騰挪而來,打出一掌,那一掌看上去根本沒有用勁,卻將還算強健的周雄掀飛而去,後者盡管吃了一掌,但他落地的同時單手撐地借力,再一次穩住身形,足見功底。
就當周雄放平心態,吸取教訓,要拿出真實實力之時,異變突起。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著充滿野性的嘶鳴迅速接近,在那似乎脫韁了的馬上,一道光頭身影極速接近。
“喲,我道是誰,原來是自己人啊,來吧,賽馬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駕著他的馬向宇飛和周雄二人直衝而來,絲毫沒有減速的打算,宇飛靈巧閃開,周雄也側身躲過,可這家夥卻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無比狂熱地向李棄一夥衝去。
若以這種力道與速度正麵撞上,不死也會要殘廢!
宇飛皺皺眉,他並不覺得李棄幾人會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挨撞,正如其所想,三人撲向一邊,雖然有些狼狽,但躲過了撞擊,而原本圍住三人的那群白袍嘍囉們,卻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隨著幾聲撞擊的悶響,血肉橫飛!
周雄握緊他有力的拳頭,難掩心中怒氣,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賈有德,你欺人太甚!”
可惜賈有德速度實在太快,未等周雄追上,他早已駕著他的野馬,淹沒在變態一般的笑聲之中了。
“這個賤種,我非殺了他不可!”
周雄怒罵著,吩咐其他手下抬起重傷的幾人,憤憤離去,最後那看向宇飛的燃著火焰的眼神似乎在說,這事跟他也脫不了關係。
宇飛的手下則杵在原地,瞥向他們老大,有些不知所措。
同樣,突然脫離危險的三人也爬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對方,不知道該說什麽。
還是李淵率先冷靜下來,向宇飛作一輯道,
“我們是徒步至此的旅人,身無幾文,亦無招惹之心,接下來仍有路要走,還請先生放行。”
這位叫做宇飛的青年輕咳幾聲,大概是因為剛才的戰鬥導致的輕微脫力,他牽迴他的馬一躍而上,但這位翩翩男子似乎沒有直接就走的打算,他對李淵說,
“信得過我,就跟我來,但我肯定,像你們這種實力弱的星者,在這兒過不了幾天,要麽被捉去,要麽就沒命了。”
李淵有些拿不定主意,跟李棄和笠稍作商量後,三人還是決定,人生地不熟,雖不知會去到哪裏,但去了好有個容身之處,那不妨跟著眼前男子,至少他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除此之外,實力差距也是做決定的考量
宇飛展現出的不俗實力,大家有目共睹,至少李棄認為,他跟李淵絕對不是這家夥的對手,至於笠,李棄不敢保證,她拿出全部實力能不能跟宇飛切磋一番,倘若他們拒絕而導致這位男子翻臉,後果就有些不堪設想了。
三人跟上了漸行漸遠的白色隊伍,宇飛也對三人的加入表示滿意,吩咐手下用白馬載著他們,他放鬆之餘,目光瞥了幾眼李棄和李淵的後背。
“是把好劍和好棍棒呢,是習武之人麽?”
李棄和李淵搖搖頭,若不是宇飛提及,他們甚至都忘了,李老頭曾經給過自己這些東西,似乎一路上隻把它們當作行李來背了,完全沒有注意帶著兩把顯眼的武器大搖大擺地從人麵前走過。
“用白布把它們纏起來吧,在使用者的實力匹配他們手上的武器之前,還是用低階別的武器為好。”
手下遞上布匹,兩人有些迷惑地將武器纏了個結結實實。
就這樣,一行人穿過小鎮,一直走到日落,宇飛吩咐大夥停下紮營休息一晚,對李棄他們來說,奔波趕路一天,又碰上有些令人不快的經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略感疲憊,能停下來休息一宿,的確是不錯的選擇。
雖然他們也有趕路幾天幾夜的時候,但畢竟精力充沛,加上一路的說笑稍微緩解了疲憊,足以支撐幾個年輕人不停不休,而今突然來到一個陌生之地,精神疲憊急劇上升,良好的休息是保持第二天趕路效率的重要保障。
手下的效率很高,不過一會兒的時間,數個帳篷已是搭建起來,大家升起篝火,溫度和光亮能夠拉近人與人之間的心,眾人圍坐在一起,李棄幾人對這些素不相識的人的陌生感,也減弱了幾分。
“像你們這種,一眼就能看出是遠走他鄉的旅客,旅客也就罷了,還是三個實力這麽弱的星者,卻非要來這最混亂的西方之地,要知道,各個組織可都在搜羅手下從而壯大自己,要想從這裏安全的經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聽眾的表情有些疑惑
“嗯哼,你們沒聽懂?”宇飛問道。
三人像是串通好一般同時搖了搖頭。
“你們從哪來,目的地又是何方?”這下輪到宇飛疑惑了。
於是三人將旅行的事講出,當然隻講了表皮,對於尚不能完全信任的人,是沒有理由全盤托出的。
“龍穀?聖界有這種地方嗎?”宇飛問。
“聖界,又是什麽地方?”笠反問。
宇飛將自己的地圖遞給宇飛,宇飛看了一會兒,緊皺眉頭,若有所思。他沒見過這樣的地圖,的確有這裏的部分,但似乎有缺漏,或者說有不少錯誤之處。但除此之外,這張地圖上還畫有相當一部分額外的區域。
“取一份地圖來,最詳細的那種。”他說道。
“額……隊長,”手下為難道,“那種地圖隻在本部有,眼下隻有普通的地圖。”
“普通的也好,速速取來。”
喘息之間,手下已經麻利地把地圖拿來了,借著火光,宇飛將地圖展開,與李淵的地圖作了一番比對,印證了自己的看法:兩張地圖上相同的部分隻在細節上有些不同,但李淵的地圖上增添了許多其他區域。雖然宇飛拿的僅僅是區域地圖,但他並不認為,這張特殊地圖標注的額外部分,就是這個世界的其他區域。
“我從未聽說過龍穀,這裏是聖界,準確的說,是聖界的西域。”宇飛又忽地後悔做了這樣的介紹,就如同跟一個人介紹一加一等於二同樣的蠢。
但很顯然,李棄三人從未聽說過聖界二字,而對宇飛和手下而言,龍穀又是嶄新的名詞。
“咦,這就怪了,”宇飛皺眉道,“如此之大的地方,難道說……”
話語隻說了一半,他一把將幾人按倒在地,吃了一嘴汙垢的李棄,隻覺著腦袋上掀起幾陣涼風,當他們再次起身時,幾乎熄滅的火堆上,插著兩隻鋒利的箭矢。
頃刻間,手下們迅速集結而來,在無月的黑夜之中,他們潔白的袍子,幾乎隻能看到一個形影。
“黑條的人,大家注意配合,小心行事。”宇飛麵色凝重道。
“是!”
這位隊長忽地認真起來,他向李棄幾人問道,
“以前打過架嗎?”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宇飛接著說,
“那就拿出所有的力氣,記住,這次的敵人是來取你們命的,要麽殺掉別人,要麽被別人殺掉。”
話音落下,宇飛的身形消失在黑夜之中,各道白袍身影也四散而開,隨著最後一點兒火焰熄滅,四周黑暗籠罩,風聲四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之下,李棄的瞳孔放大,汗毛炸起,心髒怦怦亂跳之際,少年開始喘不上氣一般的大口唿吸起來,空中氣流的動向很混亂,壓抑的氣息使李棄大腦一陣天旋地轉,身軀,也在那刻不受控製的倒了下去。
“喂,振作啊李棄!”李淵將兄弟一把拉住,拍了拍他的麵頰,喊道。
李棄瞬間清醒過來,剛才那種失神感令少年有些恍惚,自己,難道被剛剛那種封閉的壓抑嚇到了嗎?
“我沒事。”李棄大氣長舒,說道。
空間內明顯能感受到各樣的,混雜的,激烈碰撞的氣息,三人背靠背在一起,笠悄悄抓緊李棄的手,三人之中,她顯得尤為冷靜,李棄覺著,笠應該能在這黑夜之中看到什麽,隨著那握住李棄的手抓得越來越緊,笠將李棄順勢一拉,並用力將李淵推開,三人之間,頓時閃出一道空隙。
“來了!”
隨著笠一聲輕吼,三人恰好躲過來者的掌擊,說時遲那時快,李淵一個相當靈巧的轉身,對著空隙打出一記猛烈的拳頭,悶響之後,李淵滾出幾個身位,他也因疼痛而緊緊抓住手臂,敵人的拳頭,竟然比自己硬的多!
“你看得見?”
“看不見!”
“我能!”女孩喊道。
笠一個箭步,拉著李棄迅速靠近李淵,李棄和李淵在同時明白了女孩的意圖,在兄弟倆都看不到敵人的情況下,三個人必須在一塊,由笠做指引,指揮李棄和李淵戰鬥才行,隻有這樣,或許才有勝出的可能。
盡管失去了視覺,但李棄能聽到敵人迅速接近的腳步,被拽著的少年騰身躍起,笠心領神會地繞轉手腕,順勢借力的李棄便是一記力道十足的鞭腿揮出,腿上傳來的痛感告訴少年,這一擊踢中了敵人,但應該是被手臂抵擋了去,不過至少擊中了,證明他們有反擊的能力。
趁著敵人被擊退的瞬間,三人再次聚合,笠有些打趣地嘲笑了幾聲,
“喂,你們真看不見啊,那人可是一襲黑袍,打扮得像個鬼哦。”
緊張的氣氛因此稍微緩和了些,笠的另一隻手,抓住李淵衣襟,這下,兄弟兩人算是完全接手女孩的操控了,當那敵人再次襲來之時,笠隻要發力,從衣襟上傳來的力道使李淵清晰地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並且在自己行動的一刻,笠會悄悄地再次發力來繞轉手腕,借以繞轉李淵的身軀,力道恰好可以借給李淵打出更強力的一擊;防下敵人的攻擊後,便輪到握緊李棄的那隻手發力,在那時退下的李淵也配合的加入到借力——發力的係統當中,李淵旋轉身軀,笠繞轉手腕,李棄甩出更強力的鞭腿進攻,從未配合過的三人此時的攻擊防守卻行雲流水,暗夜下的他們翩翩起舞,孤身而來的敵人,盡管實力強悍,也招架不住三人流暢的攻擊,開始節節敗退。
終於,在吃了李棄一擊狠狠的鞭腿之後,敵人嗚咽一聲倒飛而出。擺脫危險的李棄和李淵難掩興奮,相互拍掌表達喜悅,隻不過,李棄的手掌唿在了李淵臉上,李淵則按在了李棄的鼻子上,兩人同時哀嚎了一聲。
周圍骨肉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伴著廝殺聲,袍子隨風獵獵作響的聲音久久迴蕩,三人依舊背靠背在一起,他們沒有主動出擊的實力與條件,在完全看不清的情況下,做好防守是最佳的選擇。
擊退敵人後的三人信心大增,李棄也消除了先前那股不適之感,這下可以說,若是再有敵人襲來,他們三個完全可以通過絕妙的配合,又一次將其擊退!
可是,夜會消磨人的意誌,即便對剛剛勝利的李棄等人也是如此,更何況是在視覺封死,周圍環境根本無法感知的情況下,明明沒有過太久的時間,但李棄卻感到都秒如年,大腦嗡嗡作響,在他的眼前,似乎彌漫著無數雜亂的線條,模糊而跳動著,少年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盡管精神上得到了激勵,但少年的身軀,卻無時無刻不在表達著對周遭的厭惡,尤其是雙眼傳來的不適感,一度讓李棄覺得自己神經太過緊張而在黑夜之中眼花起來,甚至出現了幻影,他看到一團模糊的東西向自己衝來。
“我,我好像看到了什麽東西。”李棄低語道。
隨著笠發力將兄弟兩人拉開,李棄和李淵都打起精神,李棄更是小聲的唿道,“又有人過來了!”
盡管隻能看到大概且模糊的輪廓,但李棄可以確定,他絕對看到了人影,一團人形模樣向他們衝了過來,很明顯,繼上次打敗的敵人之後,又有了新的敵人。
依照先前的經驗,三人的配合更加無懈可擊,笠也聽到了李棄的唿聲,將更多攻擊的自由權交給他,如此一來,在李淵做好防禦的情況下,三人小隊的攻擊更加迅猛,隻是麵前敵人相較先前的家夥明顯聰明了許多,並沒有選擇一味的進攻,且戰且退之下,始終沒能受到實質性傷害。
交戰的主動權漸漸交由三人手中,不知不覺間,他們仿佛追著敵人打了好久,隻不過,久久攻擊未果的敵人似乎終於失去了耐心,幾個翻身後撤,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三人的配合戰術很是奏效,隻不過,難道敵人會像爽文小說中寫的那樣,一個一個衝上來單打獨鬥,然後送死嗎?
大概未必。
就在幾人因再次擊退敵人而稍微鬆氣之時,周遭突然掀起一道勁風,一道模糊的身形再次出現在李棄視線之中,少年提起力量,從笠那裏借到力氣,準備給敵人當頭一擊時,那道暴衝而來的身影,竟然突然消失!
李棄打了個空,難以置信地眨眨眼睛,難道自己精神太過緊繃,隻是看到了一個幻影?
可來不及反應,腰間傳來的疼痛讓李棄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己剛剛沒有看錯,那的確是一個敵人,可懂得配合的不隻有他們,這次不是一個敵人,而是——兩個!
倒飛而出的李棄,能聽見一絲笠和李淵的唿聲,但聲音頃刻便湮沒在黑夜之中,在地上翻滾數圈終於停下來的少年,腿部因為腰間受到的重創而絲毫使不上力氣,孤身一人的他,此刻大腦一片空白,急促的唿吸使李棄眼之中隻有黑暗,先前能看到的一絲絲影子完全消失,而周圍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都能使李棄汗毛豎起,剛剛還信心十足的少年,如今內心滿是不安與恐懼。
李棄盡力撐住身軀好使自己站起來,周圍迅速接近且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令他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李棄跑起來了,一瘸一拐的跑起來,早已在黑夜之中迷失方向的少年,一邊大聲唿救,一邊在本能的驅使下,踉蹌地跑著,可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袍子唿嘯的聲音,片刻過後,後背傳來一股火辣辣的痛,一股怪異的能量衝進身體,一寸寸的破壞著,內髒劇烈地顫抖,李棄控製不住的倒下去,艱難地爬出幾步,吐出一口鮮血。
“可惜了,這家夥不知背了什麽鐵東西,不然我這一拳下去,他可沒得救。”
“大哥好力量,剛剛就是這小子和那倆家夥沒讓我近得了身,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
“快殺了取了核子,速速撤退吧,兄弟們好像撐不住了。”
“實為上策。”
黑袍人掐住李棄脖子,生生將他整個人提起,少年苦苦掙紮著,可那千鈞之力的手,留給少年的隻有絕望,沒有絲毫預兆的,敵人的手,向著李棄麵門抓去。
“哎嘿嘿嘿嘿!”
一串古怪叫聲響起,明顯吸引了兩位敵人的注意,分神間,一道極為嬌小的身軀暴射而來,起腳踹飛一人,幾個轉身便取走少年後背長劍,隨著白色條帶在空中散落而開,她捏住劍柄,劍,鞘順勢分離,隻聽見“蹭”的一聲,手起刀落間,鮮血噴灑,那條緊緊抓住李棄的手臂生生斷裂!
難以入耳的慘叫聲劃破天際,嬌小身軀攙著李棄迅速離開,與在遠處古怪號叫使敵人分心的李淵會合,盡管李淵在黑夜之中失去了視覺,但它可以聽到那迅速靠近的急促的腳步聲,來者嚇了他一跳,因為讓一個小女孩在不到半分鍾的時間救出李棄,在李淵看來,是一件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別緊張,是我們。”
熟悉的聲音使李淵放下戒備,雖然很是驚訝,但他們的配合再次起到了成效,剛才他的傻叫聲很明顯蓋住了笠突襲過去的聲音,也吸引了敵人注意,為救出李棄創造了條件。
先前被掐住脖子的少年如今終於是唿吸到了不算太過新鮮的空氣,劇烈地咳嗽起來,可能是後背受到猛烈一擊的緣故,李棄軀體內部傳出的不自在感,使他的麵孔一直扭曲著,看上去極為狼狽。
笠笑了笑,雙手結出印結,那小小軀幹竟瞬間變大起來,嬌小姿態也在頃刻間化為一副成女身材,那頭潔白的發隨風飄蕩著,先前突然有了視覺的李棄尚未驚訝出聲,女子已經捧起少年麵龐,將她的唇,狠狠印在李棄嘴唇之上,一股電流像是穿過少年身軀,使他動彈不得,一股腥甜熱流順著喉嚨滑入李棄腹中,李棄也不自覺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怎麽了,發生什麽了?”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東西的李淵,聽見古怪聲音之後,第一時間警覺道。
“沒事哦,剛剛可沒有什麽聲音,應該是緊張過頭了吧?”
隨著小女孩話音落下,笠拽了拽李棄衣袖,還未迴過神的少年不自覺地脫口而出,盡管有些磕絆,
“額,對……對,剛剛安靜得很……”
“這樣啊——”李淵不再多問,而是繼續提起精神,做好時刻戰鬥的打算。
三人繼續將後背交給對方,李棄舔了舔嘴唇,少年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似乎這會兒,沒有剛剛那麽難受了……
沒有敵人再次攻來,黑夜之中兩耳可聞的打鬥聲漸漸平息,笠,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轉身向後看去。
竟然是——宇飛!
女孩表麵平靜,但內心卻是一顫,這家夥,究竟是如何做到悄無聲息地到她背後的……
隨著宇飛親切地向大家打了招唿,李棄和李淵顯然嚇了一跳,驚訝之餘,更多的是喜悅。
“嗚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還以為你們幾個已經死掉了呢。”打過招唿後,宇飛笑著打趣道,“走吧,周圍已經安全了,隻是此處不宜久留,免得敵人的增援追上來。”
話音落罷,身著白袍的隊員也在黑夜之中探出身形,看上去,整個小隊似乎沒有什麽傷亡。盡管神經一直緊繃的李棄幾個的確有些疲憊,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裏絕對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盡早離開,的確是權宜之計。
幾個小時前,一夥人停下腳步,準備休息,幾個小時後,絲毫沒有合眼的他們又收拾好東西,匆忙上路了。
夜色在腳步聲和馬蹄聲中悄悄散去,隨著一縷縷光芒自天邊另一際緩緩淡出,李棄和李淵,就如同獲得新生一般,當他們真正地鬆下那口始終懸著的氣時,方才發現,剛才的自己是有多麽緊張;當清晨滴著露水的空氣吸入肺腑,他們方才覺著,經過一場戰鬥的身軀正在苦痛之中完成蛻變,而少年們也堅信,當化繭成蝶的那一刻,他們的未來,定會像這一縷縷晨光,優雅而端莊。
然而小家夥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走後不久,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原先他們戰鬥的地方,耀眼的陽光,灑在數具已經死去的人的身上,流出的早已凝住的血,將那黑色袍子染得更加深沉……
似乎迴到了先前旅行的日子,一行數人走在漫漫長路之上,他們白天趕路,晚上休息,隻是停下來的時候多了一個放哨的人而已,不過令眾人安心的是,自從上次被敵人襲擊之後,這幾個晚上過得倒是很安穩。
隻是,李棄覺得,這幾天以來,笠似乎比平時安靜許多,若以她小女孩的性格,會像往常一般活蹦亂跳,而自從經曆過那場夜色下的戰鬥之後,笠便很少再有所言語了。
李棄在排除笠受傷的可能後,便以她現在正在用成女意識占據身體為由說服自己,也許笠現在的狀態,就是——高冷?
放在以前,李棄絕對不會去關心笠的情況,但那一夜她對自己和李淵的幫助,讓李棄對這個古怪女孩的看法大大好轉,哪怕是站在利益的角度,少年也認為,自己欠她一個人情,畢竟自己的命,也是她救的。
但是,李棄始終沒能拿出勇氣上前詢問,一是他對笠的實力絕對認可,二是少年害怕,她會突然變成那妖豔的女子調戲自己一番。
李棄舔了舔嘴唇,似乎嘴中,還留有女子的味道,少年始終不明白,為什麽笠如此喜歡……呃,跟自己接吻?
他搖了搖頭,這個世界的奇特古怪之處,果然超乎自己想象。
與正在胡思亂想的李棄相比,李淵此刻的想法非常單一,也實用的多。
此次旅程的終點到底在哪,到達終點後是否有危險,自己身邊的宇飛等人是否值得信任……
李淵有些擔心,剛開始決定跟宇飛他們同行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而如今他們又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去到宇飛的地盤,兇多還是吉多,暫且未知,而現在反悔的話,他們三個人,絕對不是宇飛一夥的對手,若是這群家夥一時興起把他們都殺了,就隻能到閻王爺那兒去喊冤了。
最令李淵擔心的,是這些人清一色白袍的打扮,而那晚襲擊他們的,似乎是清一色的黑袍,這倒無妨,隻是李淵聽到宇飛他們口中黑條白條的說法,如果這指的是兩個組織,那麽他們這一去,定會卷入兩派之爭,這對像他這樣的旅者來言,可完全不是好事。
李淵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什麽解決方案,誰能想到,這一下子直接進了死胡同,就算宇飛先前幫過他們,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謹慎一點不是壞事。
時間在旅途中悄悄流逝,又是幾天過去,一行數人,穿過數個城鎮,又走過幾次四周空曠的無人區,終於是迎來了此次旅途暫時的終點——遠處模糊城池的模樣,漸漸出現在李棄等人視線之中。
眾人的腳步放慢,愈是接近,李棄他們越是能感到這裏與龍穀的不同之處,無論是在建築風格還是人們的穿著打扮上,若要用語言形容,那便是更加多元豐富,色彩也更加鮮豔靚麗,而最大的區別,是這裏給人的感覺不像龍穀那樣令人死氣沉沉,嶄新的地方,嶄新的感覺,給年輕人的,是一種獲得新生的感覺!
城門依舊有士兵把關,士兵的著裝與宇飛他們相差無二,都是一席潔白色長袍,宇飛打個手勢,這碩大的城門,便為一夥人打開,守衛看到宇飛麵孔,也不再阻攔,就這樣,李棄,李淵,笠三人頭一次體會到大搖大擺入城的感覺,城中的人們的打扮,依舊是單調的白色,隻是色調各異,看到人們的李淵暫時鬆了口氣,希望這座城市的樣子,不像自己擔心的那樣吧。
“你們可以在城裏逛逛,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晚些時候,我再來接你們。”宇飛歪頭一笑,帶著手下漸行漸遠。
看著他們離開,李淵也終於有機會向李棄和笠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並且表示這似乎是偷著溜走的最好機會。
李棄覺著還是留下到處逛逛漲漲見識為好,但李淵說的,讓他這個對當下很少有顧慮的人也稍微擔心起來。
笠搖了搖頭,“好好看看這座城,有出去的人嗎?”她問道。
兄弟兩人將目光投向身後據自己並不遙遠的城門,的確,這座城的內外是兩種模樣,空曠與人煙形成了鮮明對比,巨大且顯眼的城門矗立在那,四周的圍牆將城池所籠罩,可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走向那座大門,這對一座城市來說,是極其不正常的,要知道,貨物通商和人流往來,是形成一座城市所必要的條件。
若在龍穀,就連小小城鎮,都會有人不斷往來,大一點的城鎮通商更是不斷,而這座城池,卻有些孤寂。
“高高的圍牆將碩大的城環繞其中,謝絕了出入,我不覺得這是祥和。”笠補充道。
“放眼現在唄,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又沒犯錯,誰又會來找我們麻煩呢?”李棄說。
笠露出了幾天來難有的笑容,李淵也隻好默認,畢竟現在的情況對三人來講,根本無法可控,既然難以改變環境,不妨循序漸進,沒有誰是一帆風順的。
呆站在原地也不是辦法,年輕人們還是決定聽從宇飛的建議到處走走,如果真的無法出城,盡快適應城內的生活,熟悉周圍的環境,說不定就會有機會溜出去呢。
深入對城的探索,新奇事物層出不窮,人們房屋的布置似乎與幾人先前經過的鎮子上的沒有什麽區別,街道兩旁也有人經營著商鋪,賣著各式各樣的東西,但少年總覺得這裏少了點什麽,無論是與龍穀相比,還是與先前經過的那些的鎮子相比。
也許是一種……呃,活力?
就在幾人“逛街”之時,一絲悠揚的笛聲從遠處傳來,那絕妙優美的旋律似乎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將李棄的思緒打碎,少年停住腳步,並沒有跟上李淵和笠的步伐,沒來得及打招唿,李棄調轉方向,向著笛聲源處尋去。
笛聲時而跌宕,時而平緩,時而顫音成串,時而滑音如流水,宏闊時似高山,悠遠時若江海,壯美之餘不乏秀麗,嫵媚之中揉以剛毅,人聽之駐足,獸聞之屏息,音長而順天從遠,短即如繡花精綴,聲之美,難以言喻!
李棄不自覺地加快腳步,他害怕那聲音在某一刻突然斷絕,少年愈來愈快,愈來愈快,最後幹脆奔跑起來,隨著笛聲接近,他覺著聲音仿佛是一條絲線,自己正抓在手裏,沿著這條線,逐漸走向終點!
近了,更近了!不覺間他額頭上已滲出汗珠,可李棄完全沒有感受到疲憊,他隻想盡快看到,究竟是誰吹出了這悠揚絕美的笛聲!
突然聲音戛然而止,那根抓在少年手中的無形的線一下子消失掉了,李棄也從沉醉的夢中醒了過來,呆呆地站在原地。
完了,還是沒有追上。
李棄無奈地搖搖頭,狂奔許久之後的那股疲憊也如潮水般湧來,少年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眼神中有一絲空洞。
“你是在找她嗎?”
突如其來的女聲將發呆的李棄驚醒,從前麵的竹林之中,走出一位紫色衣裝的女子,她的手中,正是李棄循聲而來的源泉——一隻小巧的竹笛。
少年這才注意到,自己早已離開這座城市的中心,闖入一片竹林,周圍還哪有什麽人世喧囂,隻剩下大自然的靜謐與悠然,還有剛剛那絕美的笛聲。
“呃,呃……剛才聽見好聽的笛聲,實屬被聲音吸引,想來一探究竟,”李棄磕磕絆絆地說,“於是就……誤打誤撞闖入到這兒,如果有什麽打擾之處,還請原諒!”
紫衣女子笑了笑,“竟然有人對這笛聲感興趣,真是少見呢,”她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循聲而來的,你還是第一個。”
李棄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姐姐笛子吹得如此之妙,怎麽會無人探訪呢。”
“嗬嗬,”紫衣女子掩著麵笑起來,“好久好久沒有人誇我吹笛好聽了,,看你的著裝打扮,莫非是外鄉人?”
李棄將先前的經曆大致描述了一下,說道李淵和笠的時候方才猛地發覺,自己竟然跟他們走散了。
“呃,本來我還有兩個夥伴的,這下可糟了……”
淺淺了解眼前少年的過去後,紫衣女子下頜微點,將手中竹笛輕輕交到李棄手中。
“笛子送給你,就當是見麵禮了,怎樣?”
“可是,可是……我沒有東西送給你……”李棄握著尚留有餘溫的笛子,支吾道。
“沒有東西送又怎麽了,沒有什麽比聽眾的誇獎更令人開心的事了,哦對了,我叫紫鳶,你叫什麽?”
“我叫李棄,有了,我知道送什麽給紫鳶姐了!”少年順勢就要解下身後白布包裹的長劍,雖然紫鳶不知道白布下纏著什麽,但通過它的輪廓,紫鳶能大致猜到,她連忙製止了李棄。
“我一個小女子,可不需要什麽打打殺殺的東西,不如這樣——”紫鳶牽住白布的一角,輕輕一扯,一條手指寬的,手掌長的白色條帶便被恰到好處的扯了下來,“這個,就當你送給我的禮物,怎樣?”
李棄雖無大見識,但一條布帶的價值和一隻竹笛的價值他還是分得清的,就在少年要開口之時,卻被紫鳶打斷了去。
“我這還有一隻,你看。”紫鳶抖抖纖細的手腕,手中赫然是一隻與送給李棄的一模一樣的竹笛。
李棄這才放心,大不了日後再補上嗎,他這麽對自己說。
紫鳶收好那根白色條帶,對李棄說,
“快迴去吧,別讓你的夥伴擔心,如果你想見我,那就再到這片竹林來,吹響手中笛子,我就會出現。”
李棄發下以後一定再來拜訪的誓言後,一邊感謝紫鳶贈禮,一邊掉頭上路,也就是僅僅看不到紫鳶身影的功夫,身後,再次響起了那悠揚的笛聲,樂聲似有靈性,深情地歌頌著:
從遠方來的人兒呦,
你為什麽要闖入這片聖地。
是我的歌聲打動了你,
還是你誠心存意?
從遠方來的人兒呦,
你身上銜著泥土的香氣。
是你惹了花草,
還是花草惹了你?
從遠方來的人兒呦,
從哪來便到哪兒去。
帶上你的天真,
也帶上我的誠意。
從遠方來的人兒呦,
我悄悄地送你迴去。
不是這歌聲自作多情,
隻因我對你一心一意。
從遠方來的人兒喲,
從遠方來的人兒喲,
……
笛聲漸行漸遠,李棄多想駐足再一次好好欣賞這如此動聽之音,可天色已晚,在這陌生之地,少年知道夥伴的重要性,李棄隻好硬著頭皮,沿著記憶中的原路返迴。
直到那笛聲消失不見,李棄終於能放下心來全神貫注地去尋李淵和笠,直到此時少年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跑了這麽遠,城內除了街市,原來還有大片尚未開發之地。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眼下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李淵和笠。在加快腳步之餘,密密麻麻的建築,街市,再次出現在少年周圍了,隻不過這會兒,四周似乎沒有那麽熱鬧。
李棄帶著幾分疑惑繼續走著,難道是因為太陽下山,市民都迴家去了?
大多數住戶都已經關上房門,緊閉窗戶,走那麽幾十米,大概會有一個兩個商人謹慎又匆忙地收拾那剛收起一半的店鋪,遠遠地看見李棄走近,慌忙跑進屋裏,少年記憶之中的街市,如今卻安靜得很,李棄的心髒,不自覺地加速跳動起來。
空蕩蕩的四周卷起一股狂風,攜著印有腳印的塵土撲向李棄,少年連忙溜向路旁的水果攤,借著一些堆積的紙盒躲避了一下,而在水果攤後的房子突然打開了門,一隻手將李棄拽了進去,隨即那扇門便緊緊關上了。
李棄因為慣性摔了一跤,起身定睛一看,拉自己進屋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婆婆,還未等李棄開口,老婆婆已經抓住他的手腕狠狠搖晃了起來。
“哎呀哎呀年輕人,太陽下山了可不能在外麵逛遊欸,還有,你怎麽穿著一身這個啊,剛剛已經有人被捉去了,你難道也想被捉走嗎?”
起初李棄隻是認為眼前的老太太是什麽牛鬼蛇神的信奉者,也許有些迷信而已,隻要沒遇到過路劫匪,李棄覺得在人這麽多的地方不會有啥危險,畢竟這可是一座不小的城。
“哈哈,有勞婆婆關心了,外麵又沒有壞人,我急著找人,沒事的。”
李棄剛想離開,卻還是被老婆婆拉住,
“哎呀我的寶哎,不能出去,這是規定,出去被那些人看見了就迴不來了!”
少年很是納悶,還有不讓人出去溜達的規定?
李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沉思一會兒後,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那個,婆婆,您剛剛說有人被捉去了,被捉去的是什麽樣的人啊?”
看著眼前少年不再揚言離開,老婆婆緊抓著李棄的手也緩緩放下,稍作迴憶,慢慢地說道,
“我記性不太好了,仿佛是個與你差不多模樣的年輕人,哦我記起來了,他身旁還有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孩子,哎,兩個娃娃就那麽被人捉到中央台去了,可憐啊,可憐……”
話音未落,眼前的少年一下子衝出房門,老婆婆終究還是沒能拉住他,隻留下那串焦急的音符久久地飄蕩在天空之中。
“你不能去!”
“你不能去……”
……
三人短暫住下,分享著旅程感想。
“沒想到,還真能走到這地圖上龍穀之外的地方,也不知李老頭哪來的能耐,居然有這樣的地圖。”
李棄靠在房間內的小木椅上,木椅時不時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李淵看上去有些累了,這幾天他在為物資的補充忙活,身心俱疲的他喝了口茶,打了個哈欠。
“啊~你有什麽打算嗎,李棄?”隨著哈欠落下,李淵眼角擠出一點淚水,他也順勢閉上了眼睛。
“要說打算啊,”李棄想了想,“不妨就找個安靜的地方掙大錢吧,李老頭那家夥不是挺喜歡錢的嗎,但是掙了錢萬不可立即迴去,要先去些好玩的地方揮霍一番,你說是不是,李淵?”
當李棄停下他不切實際的想法的時候,才發現李淵這家夥,已經伏在桌上酣睡了過去。少年將他疲憊的兄弟抱迴房間,這家夥,總是有些過於未雨綢繆,李棄倒覺得,沒必要做什麽事都好好準備,以自然態去麵對生活中的未知,才更加具有意義。
李棄返迴茶室,身後的木門竟“吱呀”一聲關上了。
李棄驚恐迴頭,尚未作任何反應,唇上傳來一絲冰涼,李棄喉中低唔著,卻因腰被一雙巧手緊緊鎖住而無法掙脫,鼻尖一絲清香滑過,在李棄驚愕的眼神之中,一位白發女子的麵龐愈加清晰。
順著咽喉,嘴中翻起一陣腥甜,仿佛血液被抽離,少年全身上下頓時無力,隨著李棄虛弱地癱軟滑落,那雙纖細的玉手將即將倒下的身軀勾入懷中,順勢向前一推,兩人雙雙倒在木桌上。
“我就知道,你,你圖謀不軌,當初就不該讓你跟著,那紅衣小女孩隻是一個替身,這個才是你真正的麵貌吧!”李棄不斷掙紮著,隻是身體仿佛被施過咒一般,虛弱到提不起任何力量。兩隻手被身前女子緊緊壓住,她的嘴唇,也漸漸貼上少年的耳朵。
“怎麽了,討厭姐姐啦,還是說,想要姐姐好好寵愛你呀?”
耳根傳來的熱氣讓李棄頭腦一陣發熱,本就虛弱的軀體如今更加無力,好在少年保有一絲清醒,他歪起腦袋努力躲過女子的調戲,試圖用言語為自己找些機會。
“看在之前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放開我怎麽樣。”
女子嫵媚地笑起來,
“哦,想讓姐姐好好感謝你啊,那姐姐可不客氣了哦。”
“不,不是……”
未等李棄把話說完,女子那張冰冷的唇再次逼近,就要觸碰少年麵頰之時,茶室的木門突然發出吱呀一聲,原來是旅店的店小三端著茶幾,添茶來了。
“客官,新鮮的茶水……哎,人呢?”
剛剛還有幾分吵鬧的茶室內空無一人,安靜得出奇,出於職業素養,細心地添過茶後,店小三收拾好有些淩亂的木桌,悄悄退出了房間。
不久,木桌底下突然竄出一道身軀,連滾帶爬地衝到房間一角,接著又是一道倩影翩然踱出,向房間角落的人緩緩逼近。
“你不要過來,別過來!”李棄靠著牆角無路可走,聲嘶力竭地吼道,但那倩影還是迅速接近,一下子便來到身前,向著少年鼻尖吹出一縷淡淡的香氣,李棄的腦袋不受控製的昏沉下來。
“害怕什麽呀,姐姐又不會殺了你。”
女子嫵媚一笑,散開修長若水的秀發,她輕輕側起麵頰,一瞬間的美使李棄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也變得僵硬無比。
“你,你跟那小女孩,到底是什麽關係?”李棄保持冷靜,用盡全身力氣說道。
“哎呀,姐姐明明這麽美,小弟弟關心的竟然不是人家,可太令人家傷心了。”
女子紮起頭發,不再調戲李棄,她緩緩走向木桌,優雅地端起杯子,品味著新沏的茶水。
“唔,真好喝呢,你要不要來嚐嚐?”
鬆一口氣,李棄僵硬的身體總算自在了些,但被多次調戲的少年並沒有選擇逃跑,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女子的對手,況且機會那麽多,如果這位女子真的想了結自己,不會等到現在,早就下手了。
“切,有什麽好怕的。”李棄心中嘀咕道,盡管有幾分發怵,少年還是走上前去,坐在了女子的對麵。
女子淺笑著看向李棄,李棄的目光則無處可放,那張被人注視而害羞的表情不禁讓女子笑出了聲。
“那就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笠,叫我姐姐就可以嘍。”
說完,她將手中茶杯交給李棄,半杯茶水看上去澄澈悠然,幾顆茶葉繞轉著,杯中散發著清香,少年猶豫片刻,還是將這杯已經喝過的茶水一飲而盡,清流滑過舌尖,略有幾分苦澀。
女子似乎對李棄的表現很是滿意,
“要不,叫聲姐姐來聽?”
這種請求讓涉世未深的李棄有些尷尬,尤其是對一位十五歲的少年來講,隨隨便便叫別人姐姐似乎很難辦到,要知道,哪怕是同根相連的李淵和李棄,二人之間從來都是直唿其名,仿佛沒有過兄弟之間的叫法。
想了想先前發生的事情,考慮到和女子的實力差距,李棄告訴自己,這口氣還是忍了罷,不就是聲姐姐嗎,我叫就是了。
“姐……姐。”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很是艱難的從李棄口中吐出,雖然有些磕磕絆絆,但女子似乎很高興,魅人的笑聲打破了緊張的氛圍。
“哎呀哎呀,再叫兩聲姐姐聽聽。”
“姐……姐。”
“再叫再叫”
“姐……姐姐。”
“來嘛來嘛”
“姐姐。”
“姐姐。”
……
大概幾十遍之後,女子終於叫停了這個在李棄眼中無趣又尷尬的遊戲。
“好啦好啦,以後可就這麽叫了哦,對了,這個樣子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你可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話音剛落,女子的手指在自己身前輕輕劃過,那副嫵媚誘人的成女身軀,竟然漸漸縮小,她紅色的長裙,也在此時變化逐漸變得合身,在李棄驚愕的目光之中,眼前女子,赫然變成了一位可愛的小女孩。
“你,你到底是……”少年幾乎說不出話了
“記住哦,在外人麵前我可是小孩子哦。”
盡管身材樣貌發生了變化,可她的聲音依舊如先前那般魅惑力十足,跟這副嬌小可愛的身軀明顯不成正比,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李棄他也不會相信世界上能有人辦到這種事情。
李棄覺得自己還有些問題想問,不過當他要開口時,身前的小女孩已經伏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睛,大概是睡著了。
少年鬆一口氣,後知後覺自己冷汗盡出,明明沒感受到對方任何的不懷好意,但不知為什麽,他總會緊繃起神經,就好像這個女孩,或是女子,會隨時殺了自己一樣。
總之,這件事的怪異程度,早已超出李棄認知,就算先前李老頭那家夥告訴過他和李淵這個世界存在特殊力量,他也無法相信,會有人能夠隨意改變自己的形體,並且能變得天衣無縫。
先前那會兒還是黃昏,此時窗外已是見不到任何光芒,隻不過,剛被調戲一番的李棄睡意全無,在茶室灌了一晚上茶水的他,幾乎是睜著眼度過了寂靜的夜。
幾縷透過窗戶的陽光喚醒了女孩,同時茶室的房門被推開,原來是李淵。
“喂,我可是給你們訂了房間的,虧我找那麽久,別告訴我你們倆在茶室呆了一整晚。”
“事實正是如此。”李棄苦笑道。
“早說嘛,要知道你們有這種癖好,我就不訂房間了,還能省下一筆錢。”李淵略有不滿,陰陽怪氣地說“走吧,物資已經籌備好了,前麵不遠好像有個小鎮,去看看能不能找點事做。”
女孩跟上李淵步伐,李棄則有些精神萎靡地搖搖頭,然後將最後一杯涼的透徹的茶水飲下,喝了一晚上的他,似乎對這種澀裏帶香的苦味上頭了,越喝越覺得好喝。
少年緩緩起身,跟上了已經走出茶室的兩人。
旅館的老板倒是熱情,在三個小家夥即將離開之際,不忘提醒道路上小心一些,說最近路上時有一夥人逢人便盤問,似乎找到了目標就會捉了去。這點李棄李淵倒沒有太過擔心,畢竟他們隻是旅人,除非遇上攔路打劫之徒,一般不會有什麽麻煩,在龍穀長久旅行的兄弟倆,至少在這方麵還是有經驗的。
幾人謝過老板,沿著地圖上標出的路繼續出發,離開旅店之後,四周顯得荒涼起來,路旁竟沒有房舍之類,一條漫漫長路,隻有三人頂著略顯枯燥的風,緩緩前進著。
“走快一點的話,應該能在天黑之前到前麵的小鎮,那時再找個休息的地方吧。”李淵提議。
一路上,所有需要操心的計劃與決策通通由李淵包攬,並且他總能處理的相當完美。小女孩答應下來,李棄更是沒得話說,向來他覺得李淵隻是個力量蠻大的粗人而已,卻沒想到這家夥對待生活的態度相當細致謹慎,看來自己上次輸給他,並不冤枉。
換做李棄的話,他的旅程便隻有一個計劃,那就是不做任何計劃,等遇上困難再想辦法解決,一切順從自然,隨自己心意。
雖然是兄弟倆,但是性格上,到有很大的不同呢。
一路上小女孩跟李淵說說笑笑,似乎很討他喜歡,令李淵覺著讓她跟來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如若這趟旅途隻有兄弟二人,他們之間聊天的時候並不會很多,自然也就少了這份樂趣。不過隨著女孩同行後,李棄沒怎麽說過話,少年時而低頭思索,時而扭頭望向遠方,當然,細致的李淵早就發現了李棄的不尋常,他找了個暫時歇腳的機會,向李棄咬了咬耳語。
“似乎有心事?”
李棄搖了搖頭,他輕瞄一眼不遠處的小女孩,那家夥似乎對地上一朵小花很感興趣,他沉默片刻,輕聲說道,
“沒什麽,應該是昨晚沒休息好吧,準確來說是一點都沒休息……”
李棄苦笑,向李淵攤攤手,表示自己沒啥事。
李淵不再多問,提醒兩人準備上路,李棄突然笑著補充道,
“女孩叫笠,以後直唿其名就好,呃,還有……沒事,走吧。”
雖然有些疑惑,但李淵不再過問,他向一旁的女孩招招手,
“走了,出發!”
小女孩開心地應著,跟上李淵後,二人繼續走在前麵,李棄依舊低著頭甩在最後,他想了想,覺著關於女孩和女子的事情,還是不要跟李淵說為好,至少不要讓他參與進來,誰知道這又是女孩又是女子的家夥有什麽心思呢。
李棄盡力說服自己開心起來,但一想到成熟女子和小女孩之間的巨大反差,少年心中就感覺不是滋味,但不管怎樣,至少她還沒起壞心思,身邊的定時炸彈就等日後有機會再拆除吧。
正如李淵所說的那樣,他們果然在日落之前趕到地圖上所標示的城鎮,雖不知這個城鎮的大小程度,但它的熱鬧,至少要強於李棄和李淵去過的大部分地方,天色傍晚,幾人經過的地方,大概是一條商市街,不少當地人架起了貨攤,似乎準備賣什麽東西。
李棄問了一下,得到的迴答是夜市二字,這對少年來說可算新奇,夜市,大概就是夜間商市的意思,在龍穀是很少見到這樣的活動的,旅行果然能讓人認識到新鮮事物,看到更多東西。
幾人在大街上逛的不亦樂乎,年輕人是好奇的,這點在李棄等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哪怕是李淵,也忘記了他們此行是來找休息的地方,反倒跟著一起賞玩起來了。
不少商鋪前掛上彩燈,顯得十分別致,這裏的人的打扮著裝也與李棄他們不同,相較之下,李棄和李淵暗色調的麻服,有點落後時代了。
盡管這裏人的衣服不顯氣質,但卻各具特點,不落俗套,也許隻有笠紅色的小衣,能略微匹敵一番。
這麽看來,倒像是兩個仆人,陪著不知是誰家的小公主出來逛街了。
事實恰是如此,笠玩得可比李淵和李棄快樂的多,李棄在心中悄悄嘀咕,這家夥到底是裝的,還是本性如此,這種吵吵鬧鬧的事,顯然不像一個成熟女子能做出來的。
也許小孩形態才是她的本體呢,李棄傻乎乎地笑了笑。
遠處傳來的嘈雜聲打斷了少年的思考。
“快走,白條的人來了!”
“別收拾了,先走!”
幾秒之間,大街上的人一哄而散,原本還有些嘈雜的鬧市,一下子安靜下來,隻剩下李棄,李淵,笠三人佇立在塵土飛舞的街道中間,有些錯愕的望向彼此。
“小心,好像有人來了。”李棄感覺到了什麽。
話音剛落,七八道白袍身影,不知從何處爆射而至,其手中皆握一柄長戟,將三人團團圍住。
遠處傳來馬蹄聲,伴隨著揚起的塵沙,一隊人馬向這邊靠近,為首兩匹駿馬齊驅並駕,向李棄這邊飛馳,似乎比較誰更快一些,誰也不讓誰。
被圍住的三人沒有輕舉妄動,一致將後背交給對方,冷靜地觀察著左右的變化,因為他們都知道,似乎周圍的這些家夥,實力並不弱。
那夥人拍馬趕到,為首的,正是身騎高大駿馬的兩人,都是一襲白衣,隻是其中一個家夥,穿的是白色短衣,似乎是用那寬大的白色袍子截成的,他五官精致,體態修長,明明是男兒,那張臉卻生得漂亮,整個人散發著幾分妖豔氣質,烏色的發紮作短辮,看上去,似乎有些書生氣。
他看向李棄幾個,露出了很是驚訝且滿意的笑容。
“統統抓起來,押到總部去。”另一個身騎駿馬的人,向圍住李棄的幾人命令道。
“周隊長,且慢,不知能否將這幾個人交給我呢?”短衣男子笑著說道,盡量顯得尊敬且儒雅。
“可笑,我要做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手了?”
“我這不是在跟周隊長商量嘛,”男子繼續他的笑容,“怎麽樣,周隊長要不考慮考慮,正好我現在也缺人手……”
“我說你個宇飛,我們周雄大隊長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在這狗叫了?”周雄身後緊跟的嘍囉,麵露兇色,狠戾地叫道。
宇飛動動手腕,一瞬之間,剛剛還在叫囂的家夥,飛出去幾十米遠,他身軀下的馬,不安的踢踏著,嘶叫了幾聲。
李棄和李淵有些難以置信的眨眨眼睛,那人似乎什麽都沒做,竟然將別人直接轟了出去!
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兩隊人馬劍拔弩張,就連圍住李棄一夥的等人,也有些不知所措,周雄怒目而視,宇飛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神色很放鬆,似乎剛剛的事,不是他做的。
“出言不遜,還打傷我的人,剛做兩天隊長,翅膀就這麽硬了?”
宇飛攤攤手,“宇某可不敢,不如這樣,周隊長,你我比試一場,我宇飛若是輸了,這三人隨你處置,但倘若贏得一招半式,這幾個人可就要交給我,另外,替我好好管教管教剛才那個家夥,怎麽樣?”
“宇飛,你少來這套,小人物不配跟周隊長……”
話音未落,這位插話的嘍囉也如先前那人一般,身軀不受控製的倒射而出。
“你!”周雄一個暴起,從馬背上翻身而下,瞬息之間,宇飛已經站在他的對麵了。
李棄眨眨自己的眼睛,他絲毫沒有看到男子何時從馬身上來到了地麵,整個過程,似乎在剛才那刻被抹除了般。
宇飛拍拍自己的白馬,白馬聽話地走遠了,而周雄的馬,也被剩下的嘍囉牽去,大家識趣地向後退開,李棄三人也被擁著撤遠,留出了一片空地,兩位隊長之間的決鬥,一觸即發。
李棄輕輕地在身後撞了李淵一下,然後用唇語說道,
“找個機會溜吧,趁他們最強的兩個人開打,別人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時候。”
李淵略作沉思,將目光瞥向一旁地笠。
作為兄弟的李棄自然心領神會,可他又怎麽跟李淵說,這家夥看起來很弱,實則是咱們三個中最強的一個,隻要你我能溜,她肯定沒問題的。
這時,一旁默不作聲的笠向李棄使個眼色,那眼神似乎在說,不用跑,跑不了的。
李棄不知自己解讀的對不對,不過還是放棄了開溜的打算,不管怎樣,先看看情況吧,如果他們要殺了自己的話,那就得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了。
空中變化的氣流將少年思緒拉迴現實,他向戰場方向看去,雖然看不見什麽,但李棄明顯感覺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或者是氣流,從周雄身上噴薄而出,從而改變了空中氣流的流動。
這種戰鬥方式,李棄睜大雙目,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欣賞一下,也許能受到什麽啟發。
戰鬥,開始了!
隨著空中氣流一陣劇烈波動,周雄的身軀也在那刻射出,空氣聲炸裂的聲音令李棄心髒震顫幾分,他看到,周雄那貫有千鈞之力的拳頭,向宇飛麵門轟去,這一拳的力道,絕對比他在龍穀所挑戰的每一個人的都要大!
宇飛稍稍側過頭顱,躲過了力量十足的一擊,拳勢過後卷起的雄風,將宇飛額前幾縷長發掀起,使本就俊秀的男子更加妖豔幾分,他不慌不忙的將手掌印在周雄抬起的臂膀之上,未見用力,周雄強健的手臂,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扭轉起來。
周雄慌忙撤出幾步,力量在手臂處環繞凝聚,終於使手臂的扭轉停止,並將已經發生略微錯位的胳膊恢複正常,他穩住腳步,開始正視他麵前這個剛剛當上隊長幾天的家夥。
周雄自責剛才自己的魯莽,從宇飛的攻擊來看,他的確有一番實力。內心中有了新的認知後,當他迴過神來,隻感覺喉中一陣腥甜,軀體也不受控製的向前撲飛而去,他在空中僵硬的扭過腦袋,在驚愕的眼神中不斷放大的,是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宇飛的身影,和他毫無聲息揮出的掌風。
驚訝的不隻有挨了一掌的周雄,還有在一旁看熱鬧的眾人,沒有人看到,宇飛是何時到周雄背後的,幾乎是瞬息之間,那道身影便閃轉騰挪而來,打出一掌,那一掌看上去根本沒有用勁,卻將還算強健的周雄掀飛而去,後者盡管吃了一掌,但他落地的同時單手撐地借力,再一次穩住身形,足見功底。
就當周雄放平心態,吸取教訓,要拿出真實實力之時,異變突起。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著充滿野性的嘶鳴迅速接近,在那似乎脫韁了的馬上,一道光頭身影極速接近。
“喲,我道是誰,原來是自己人啊,來吧,賽馬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駕著他的馬向宇飛和周雄二人直衝而來,絲毫沒有減速的打算,宇飛靈巧閃開,周雄也側身躲過,可這家夥卻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無比狂熱地向李棄一夥衝去。
若以這種力道與速度正麵撞上,不死也會要殘廢!
宇飛皺皺眉,他並不覺得李棄幾人會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挨撞,正如其所想,三人撲向一邊,雖然有些狼狽,但躲過了撞擊,而原本圍住三人的那群白袍嘍囉們,卻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隨著幾聲撞擊的悶響,血肉橫飛!
周雄握緊他有力的拳頭,難掩心中怒氣,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賈有德,你欺人太甚!”
可惜賈有德速度實在太快,未等周雄追上,他早已駕著他的野馬,淹沒在變態一般的笑聲之中了。
“這個賤種,我非殺了他不可!”
周雄怒罵著,吩咐其他手下抬起重傷的幾人,憤憤離去,最後那看向宇飛的燃著火焰的眼神似乎在說,這事跟他也脫不了關係。
宇飛的手下則杵在原地,瞥向他們老大,有些不知所措。
同樣,突然脫離危險的三人也爬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對方,不知道該說什麽。
還是李淵率先冷靜下來,向宇飛作一輯道,
“我們是徒步至此的旅人,身無幾文,亦無招惹之心,接下來仍有路要走,還請先生放行。”
這位叫做宇飛的青年輕咳幾聲,大概是因為剛才的戰鬥導致的輕微脫力,他牽迴他的馬一躍而上,但這位翩翩男子似乎沒有直接就走的打算,他對李淵說,
“信得過我,就跟我來,但我肯定,像你們這種實力弱的星者,在這兒過不了幾天,要麽被捉去,要麽就沒命了。”
李淵有些拿不定主意,跟李棄和笠稍作商量後,三人還是決定,人生地不熟,雖不知會去到哪裏,但去了好有個容身之處,那不妨跟著眼前男子,至少他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除此之外,實力差距也是做決定的考量
宇飛展現出的不俗實力,大家有目共睹,至少李棄認為,他跟李淵絕對不是這家夥的對手,至於笠,李棄不敢保證,她拿出全部實力能不能跟宇飛切磋一番,倘若他們拒絕而導致這位男子翻臉,後果就有些不堪設想了。
三人跟上了漸行漸遠的白色隊伍,宇飛也對三人的加入表示滿意,吩咐手下用白馬載著他們,他放鬆之餘,目光瞥了幾眼李棄和李淵的後背。
“是把好劍和好棍棒呢,是習武之人麽?”
李棄和李淵搖搖頭,若不是宇飛提及,他們甚至都忘了,李老頭曾經給過自己這些東西,似乎一路上隻把它們當作行李來背了,完全沒有注意帶著兩把顯眼的武器大搖大擺地從人麵前走過。
“用白布把它們纏起來吧,在使用者的實力匹配他們手上的武器之前,還是用低階別的武器為好。”
手下遞上布匹,兩人有些迷惑地將武器纏了個結結實實。
就這樣,一行人穿過小鎮,一直走到日落,宇飛吩咐大夥停下紮營休息一晚,對李棄他們來說,奔波趕路一天,又碰上有些令人不快的經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略感疲憊,能停下來休息一宿,的確是不錯的選擇。
雖然他們也有趕路幾天幾夜的時候,但畢竟精力充沛,加上一路的說笑稍微緩解了疲憊,足以支撐幾個年輕人不停不休,而今突然來到一個陌生之地,精神疲憊急劇上升,良好的休息是保持第二天趕路效率的重要保障。
手下的效率很高,不過一會兒的時間,數個帳篷已是搭建起來,大家升起篝火,溫度和光亮能夠拉近人與人之間的心,眾人圍坐在一起,李棄幾人對這些素不相識的人的陌生感,也減弱了幾分。
“像你們這種,一眼就能看出是遠走他鄉的旅客,旅客也就罷了,還是三個實力這麽弱的星者,卻非要來這最混亂的西方之地,要知道,各個組織可都在搜羅手下從而壯大自己,要想從這裏安全的經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聽眾的表情有些疑惑
“嗯哼,你們沒聽懂?”宇飛問道。
三人像是串通好一般同時搖了搖頭。
“你們從哪來,目的地又是何方?”這下輪到宇飛疑惑了。
於是三人將旅行的事講出,當然隻講了表皮,對於尚不能完全信任的人,是沒有理由全盤托出的。
“龍穀?聖界有這種地方嗎?”宇飛問。
“聖界,又是什麽地方?”笠反問。
宇飛將自己的地圖遞給宇飛,宇飛看了一會兒,緊皺眉頭,若有所思。他沒見過這樣的地圖,的確有這裏的部分,但似乎有缺漏,或者說有不少錯誤之處。但除此之外,這張地圖上還畫有相當一部分額外的區域。
“取一份地圖來,最詳細的那種。”他說道。
“額……隊長,”手下為難道,“那種地圖隻在本部有,眼下隻有普通的地圖。”
“普通的也好,速速取來。”
喘息之間,手下已經麻利地把地圖拿來了,借著火光,宇飛將地圖展開,與李淵的地圖作了一番比對,印證了自己的看法:兩張地圖上相同的部分隻在細節上有些不同,但李淵的地圖上增添了許多其他區域。雖然宇飛拿的僅僅是區域地圖,但他並不認為,這張特殊地圖標注的額外部分,就是這個世界的其他區域。
“我從未聽說過龍穀,這裏是聖界,準確的說,是聖界的西域。”宇飛又忽地後悔做了這樣的介紹,就如同跟一個人介紹一加一等於二同樣的蠢。
但很顯然,李棄三人從未聽說過聖界二字,而對宇飛和手下而言,龍穀又是嶄新的名詞。
“咦,這就怪了,”宇飛皺眉道,“如此之大的地方,難道說……”
話語隻說了一半,他一把將幾人按倒在地,吃了一嘴汙垢的李棄,隻覺著腦袋上掀起幾陣涼風,當他們再次起身時,幾乎熄滅的火堆上,插著兩隻鋒利的箭矢。
頃刻間,手下們迅速集結而來,在無月的黑夜之中,他們潔白的袍子,幾乎隻能看到一個形影。
“黑條的人,大家注意配合,小心行事。”宇飛麵色凝重道。
“是!”
這位隊長忽地認真起來,他向李棄幾人問道,
“以前打過架嗎?”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宇飛接著說,
“那就拿出所有的力氣,記住,這次的敵人是來取你們命的,要麽殺掉別人,要麽被別人殺掉。”
話音落下,宇飛的身形消失在黑夜之中,各道白袍身影也四散而開,隨著最後一點兒火焰熄滅,四周黑暗籠罩,風聲四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之下,李棄的瞳孔放大,汗毛炸起,心髒怦怦亂跳之際,少年開始喘不上氣一般的大口唿吸起來,空中氣流的動向很混亂,壓抑的氣息使李棄大腦一陣天旋地轉,身軀,也在那刻不受控製的倒了下去。
“喂,振作啊李棄!”李淵將兄弟一把拉住,拍了拍他的麵頰,喊道。
李棄瞬間清醒過來,剛才那種失神感令少年有些恍惚,自己,難道被剛剛那種封閉的壓抑嚇到了嗎?
“我沒事。”李棄大氣長舒,說道。
空間內明顯能感受到各樣的,混雜的,激烈碰撞的氣息,三人背靠背在一起,笠悄悄抓緊李棄的手,三人之中,她顯得尤為冷靜,李棄覺著,笠應該能在這黑夜之中看到什麽,隨著那握住李棄的手抓得越來越緊,笠將李棄順勢一拉,並用力將李淵推開,三人之間,頓時閃出一道空隙。
“來了!”
隨著笠一聲輕吼,三人恰好躲過來者的掌擊,說時遲那時快,李淵一個相當靈巧的轉身,對著空隙打出一記猛烈的拳頭,悶響之後,李淵滾出幾個身位,他也因疼痛而緊緊抓住手臂,敵人的拳頭,竟然比自己硬的多!
“你看得見?”
“看不見!”
“我能!”女孩喊道。
笠一個箭步,拉著李棄迅速靠近李淵,李棄和李淵在同時明白了女孩的意圖,在兄弟倆都看不到敵人的情況下,三個人必須在一塊,由笠做指引,指揮李棄和李淵戰鬥才行,隻有這樣,或許才有勝出的可能。
盡管失去了視覺,但李棄能聽到敵人迅速接近的腳步,被拽著的少年騰身躍起,笠心領神會地繞轉手腕,順勢借力的李棄便是一記力道十足的鞭腿揮出,腿上傳來的痛感告訴少年,這一擊踢中了敵人,但應該是被手臂抵擋了去,不過至少擊中了,證明他們有反擊的能力。
趁著敵人被擊退的瞬間,三人再次聚合,笠有些打趣地嘲笑了幾聲,
“喂,你們真看不見啊,那人可是一襲黑袍,打扮得像個鬼哦。”
緊張的氣氛因此稍微緩和了些,笠的另一隻手,抓住李淵衣襟,這下,兄弟兩人算是完全接手女孩的操控了,當那敵人再次襲來之時,笠隻要發力,從衣襟上傳來的力道使李淵清晰地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並且在自己行動的一刻,笠會悄悄地再次發力來繞轉手腕,借以繞轉李淵的身軀,力道恰好可以借給李淵打出更強力的一擊;防下敵人的攻擊後,便輪到握緊李棄的那隻手發力,在那時退下的李淵也配合的加入到借力——發力的係統當中,李淵旋轉身軀,笠繞轉手腕,李棄甩出更強力的鞭腿進攻,從未配合過的三人此時的攻擊防守卻行雲流水,暗夜下的他們翩翩起舞,孤身而來的敵人,盡管實力強悍,也招架不住三人流暢的攻擊,開始節節敗退。
終於,在吃了李棄一擊狠狠的鞭腿之後,敵人嗚咽一聲倒飛而出。擺脫危險的李棄和李淵難掩興奮,相互拍掌表達喜悅,隻不過,李棄的手掌唿在了李淵臉上,李淵則按在了李棄的鼻子上,兩人同時哀嚎了一聲。
周圍骨肉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伴著廝殺聲,袍子隨風獵獵作響的聲音久久迴蕩,三人依舊背靠背在一起,他們沒有主動出擊的實力與條件,在完全看不清的情況下,做好防守是最佳的選擇。
擊退敵人後的三人信心大增,李棄也消除了先前那股不適之感,這下可以說,若是再有敵人襲來,他們三個完全可以通過絕妙的配合,又一次將其擊退!
可是,夜會消磨人的意誌,即便對剛剛勝利的李棄等人也是如此,更何況是在視覺封死,周圍環境根本無法感知的情況下,明明沒有過太久的時間,但李棄卻感到都秒如年,大腦嗡嗡作響,在他的眼前,似乎彌漫著無數雜亂的線條,模糊而跳動著,少年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盡管精神上得到了激勵,但少年的身軀,卻無時無刻不在表達著對周遭的厭惡,尤其是雙眼傳來的不適感,一度讓李棄覺得自己神經太過緊張而在黑夜之中眼花起來,甚至出現了幻影,他看到一團模糊的東西向自己衝來。
“我,我好像看到了什麽東西。”李棄低語道。
隨著笠發力將兄弟兩人拉開,李棄和李淵都打起精神,李棄更是小聲的唿道,“又有人過來了!”
盡管隻能看到大概且模糊的輪廓,但李棄可以確定,他絕對看到了人影,一團人形模樣向他們衝了過來,很明顯,繼上次打敗的敵人之後,又有了新的敵人。
依照先前的經驗,三人的配合更加無懈可擊,笠也聽到了李棄的唿聲,將更多攻擊的自由權交給他,如此一來,在李淵做好防禦的情況下,三人小隊的攻擊更加迅猛,隻是麵前敵人相較先前的家夥明顯聰明了許多,並沒有選擇一味的進攻,且戰且退之下,始終沒能受到實質性傷害。
交戰的主動權漸漸交由三人手中,不知不覺間,他們仿佛追著敵人打了好久,隻不過,久久攻擊未果的敵人似乎終於失去了耐心,幾個翻身後撤,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三人的配合戰術很是奏效,隻不過,難道敵人會像爽文小說中寫的那樣,一個一個衝上來單打獨鬥,然後送死嗎?
大概未必。
就在幾人因再次擊退敵人而稍微鬆氣之時,周遭突然掀起一道勁風,一道模糊的身形再次出現在李棄視線之中,少年提起力量,從笠那裏借到力氣,準備給敵人當頭一擊時,那道暴衝而來的身影,竟然突然消失!
李棄打了個空,難以置信地眨眨眼睛,難道自己精神太過緊繃,隻是看到了一個幻影?
可來不及反應,腰間傳來的疼痛讓李棄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己剛剛沒有看錯,那的確是一個敵人,可懂得配合的不隻有他們,這次不是一個敵人,而是——兩個!
倒飛而出的李棄,能聽見一絲笠和李淵的唿聲,但聲音頃刻便湮沒在黑夜之中,在地上翻滾數圈終於停下來的少年,腿部因為腰間受到的重創而絲毫使不上力氣,孤身一人的他,此刻大腦一片空白,急促的唿吸使李棄眼之中隻有黑暗,先前能看到的一絲絲影子完全消失,而周圍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都能使李棄汗毛豎起,剛剛還信心十足的少年,如今內心滿是不安與恐懼。
李棄盡力撐住身軀好使自己站起來,周圍迅速接近且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令他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李棄跑起來了,一瘸一拐的跑起來,早已在黑夜之中迷失方向的少年,一邊大聲唿救,一邊在本能的驅使下,踉蹌地跑著,可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袍子唿嘯的聲音,片刻過後,後背傳來一股火辣辣的痛,一股怪異的能量衝進身體,一寸寸的破壞著,內髒劇烈地顫抖,李棄控製不住的倒下去,艱難地爬出幾步,吐出一口鮮血。
“可惜了,這家夥不知背了什麽鐵東西,不然我這一拳下去,他可沒得救。”
“大哥好力量,剛剛就是這小子和那倆家夥沒讓我近得了身,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
“快殺了取了核子,速速撤退吧,兄弟們好像撐不住了。”
“實為上策。”
黑袍人掐住李棄脖子,生生將他整個人提起,少年苦苦掙紮著,可那千鈞之力的手,留給少年的隻有絕望,沒有絲毫預兆的,敵人的手,向著李棄麵門抓去。
“哎嘿嘿嘿嘿!”
一串古怪叫聲響起,明顯吸引了兩位敵人的注意,分神間,一道極為嬌小的身軀暴射而來,起腳踹飛一人,幾個轉身便取走少年後背長劍,隨著白色條帶在空中散落而開,她捏住劍柄,劍,鞘順勢分離,隻聽見“蹭”的一聲,手起刀落間,鮮血噴灑,那條緊緊抓住李棄的手臂生生斷裂!
難以入耳的慘叫聲劃破天際,嬌小身軀攙著李棄迅速離開,與在遠處古怪號叫使敵人分心的李淵會合,盡管李淵在黑夜之中失去了視覺,但它可以聽到那迅速靠近的急促的腳步聲,來者嚇了他一跳,因為讓一個小女孩在不到半分鍾的時間救出李棄,在李淵看來,是一件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別緊張,是我們。”
熟悉的聲音使李淵放下戒備,雖然很是驚訝,但他們的配合再次起到了成效,剛才他的傻叫聲很明顯蓋住了笠突襲過去的聲音,也吸引了敵人注意,為救出李棄創造了條件。
先前被掐住脖子的少年如今終於是唿吸到了不算太過新鮮的空氣,劇烈地咳嗽起來,可能是後背受到猛烈一擊的緣故,李棄軀體內部傳出的不自在感,使他的麵孔一直扭曲著,看上去極為狼狽。
笠笑了笑,雙手結出印結,那小小軀幹竟瞬間變大起來,嬌小姿態也在頃刻間化為一副成女身材,那頭潔白的發隨風飄蕩著,先前突然有了視覺的李棄尚未驚訝出聲,女子已經捧起少年麵龐,將她的唇,狠狠印在李棄嘴唇之上,一股電流像是穿過少年身軀,使他動彈不得,一股腥甜熱流順著喉嚨滑入李棄腹中,李棄也不自覺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怎麽了,發生什麽了?”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東西的李淵,聽見古怪聲音之後,第一時間警覺道。
“沒事哦,剛剛可沒有什麽聲音,應該是緊張過頭了吧?”
隨著小女孩話音落下,笠拽了拽李棄衣袖,還未迴過神的少年不自覺地脫口而出,盡管有些磕絆,
“額,對……對,剛剛安靜得很……”
“這樣啊——”李淵不再多問,而是繼續提起精神,做好時刻戰鬥的打算。
三人繼續將後背交給對方,李棄舔了舔嘴唇,少年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似乎這會兒,沒有剛剛那麽難受了……
沒有敵人再次攻來,黑夜之中兩耳可聞的打鬥聲漸漸平息,笠,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轉身向後看去。
竟然是——宇飛!
女孩表麵平靜,但內心卻是一顫,這家夥,究竟是如何做到悄無聲息地到她背後的……
隨著宇飛親切地向大家打了招唿,李棄和李淵顯然嚇了一跳,驚訝之餘,更多的是喜悅。
“嗚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還以為你們幾個已經死掉了呢。”打過招唿後,宇飛笑著打趣道,“走吧,周圍已經安全了,隻是此處不宜久留,免得敵人的增援追上來。”
話音落罷,身著白袍的隊員也在黑夜之中探出身形,看上去,整個小隊似乎沒有什麽傷亡。盡管神經一直緊繃的李棄幾個的確有些疲憊,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裏絕對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盡早離開,的確是權宜之計。
幾個小時前,一夥人停下腳步,準備休息,幾個小時後,絲毫沒有合眼的他們又收拾好東西,匆忙上路了。
夜色在腳步聲和馬蹄聲中悄悄散去,隨著一縷縷光芒自天邊另一際緩緩淡出,李棄和李淵,就如同獲得新生一般,當他們真正地鬆下那口始終懸著的氣時,方才發現,剛才的自己是有多麽緊張;當清晨滴著露水的空氣吸入肺腑,他們方才覺著,經過一場戰鬥的身軀正在苦痛之中完成蛻變,而少年們也堅信,當化繭成蝶的那一刻,他們的未來,定會像這一縷縷晨光,優雅而端莊。
然而小家夥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走後不久,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原先他們戰鬥的地方,耀眼的陽光,灑在數具已經死去的人的身上,流出的早已凝住的血,將那黑色袍子染得更加深沉……
似乎迴到了先前旅行的日子,一行數人走在漫漫長路之上,他們白天趕路,晚上休息,隻是停下來的時候多了一個放哨的人而已,不過令眾人安心的是,自從上次被敵人襲擊之後,這幾個晚上過得倒是很安穩。
隻是,李棄覺得,這幾天以來,笠似乎比平時安靜許多,若以她小女孩的性格,會像往常一般活蹦亂跳,而自從經曆過那場夜色下的戰鬥之後,笠便很少再有所言語了。
李棄在排除笠受傷的可能後,便以她現在正在用成女意識占據身體為由說服自己,也許笠現在的狀態,就是——高冷?
放在以前,李棄絕對不會去關心笠的情況,但那一夜她對自己和李淵的幫助,讓李棄對這個古怪女孩的看法大大好轉,哪怕是站在利益的角度,少年也認為,自己欠她一個人情,畢竟自己的命,也是她救的。
但是,李棄始終沒能拿出勇氣上前詢問,一是他對笠的實力絕對認可,二是少年害怕,她會突然變成那妖豔的女子調戲自己一番。
李棄舔了舔嘴唇,似乎嘴中,還留有女子的味道,少年始終不明白,為什麽笠如此喜歡……呃,跟自己接吻?
他搖了搖頭,這個世界的奇特古怪之處,果然超乎自己想象。
與正在胡思亂想的李棄相比,李淵此刻的想法非常單一,也實用的多。
此次旅程的終點到底在哪,到達終點後是否有危險,自己身邊的宇飛等人是否值得信任……
李淵有些擔心,剛開始決定跟宇飛他們同行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而如今他們又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去到宇飛的地盤,兇多還是吉多,暫且未知,而現在反悔的話,他們三個人,絕對不是宇飛一夥的對手,若是這群家夥一時興起把他們都殺了,就隻能到閻王爺那兒去喊冤了。
最令李淵擔心的,是這些人清一色白袍的打扮,而那晚襲擊他們的,似乎是清一色的黑袍,這倒無妨,隻是李淵聽到宇飛他們口中黑條白條的說法,如果這指的是兩個組織,那麽他們這一去,定會卷入兩派之爭,這對像他這樣的旅者來言,可完全不是好事。
李淵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什麽解決方案,誰能想到,這一下子直接進了死胡同,就算宇飛先前幫過他們,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謹慎一點不是壞事。
時間在旅途中悄悄流逝,又是幾天過去,一行數人,穿過數個城鎮,又走過幾次四周空曠的無人區,終於是迎來了此次旅途暫時的終點——遠處模糊城池的模樣,漸漸出現在李棄等人視線之中。
眾人的腳步放慢,愈是接近,李棄他們越是能感到這裏與龍穀的不同之處,無論是在建築風格還是人們的穿著打扮上,若要用語言形容,那便是更加多元豐富,色彩也更加鮮豔靚麗,而最大的區別,是這裏給人的感覺不像龍穀那樣令人死氣沉沉,嶄新的地方,嶄新的感覺,給年輕人的,是一種獲得新生的感覺!
城門依舊有士兵把關,士兵的著裝與宇飛他們相差無二,都是一席潔白色長袍,宇飛打個手勢,這碩大的城門,便為一夥人打開,守衛看到宇飛麵孔,也不再阻攔,就這樣,李棄,李淵,笠三人頭一次體會到大搖大擺入城的感覺,城中的人們的打扮,依舊是單調的白色,隻是色調各異,看到人們的李淵暫時鬆了口氣,希望這座城市的樣子,不像自己擔心的那樣吧。
“你們可以在城裏逛逛,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晚些時候,我再來接你們。”宇飛歪頭一笑,帶著手下漸行漸遠。
看著他們離開,李淵也終於有機會向李棄和笠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並且表示這似乎是偷著溜走的最好機會。
李棄覺著還是留下到處逛逛漲漲見識為好,但李淵說的,讓他這個對當下很少有顧慮的人也稍微擔心起來。
笠搖了搖頭,“好好看看這座城,有出去的人嗎?”她問道。
兄弟兩人將目光投向身後據自己並不遙遠的城門,的確,這座城的內外是兩種模樣,空曠與人煙形成了鮮明對比,巨大且顯眼的城門矗立在那,四周的圍牆將城池所籠罩,可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走向那座大門,這對一座城市來說,是極其不正常的,要知道,貨物通商和人流往來,是形成一座城市所必要的條件。
若在龍穀,就連小小城鎮,都會有人不斷往來,大一點的城鎮通商更是不斷,而這座城池,卻有些孤寂。
“高高的圍牆將碩大的城環繞其中,謝絕了出入,我不覺得這是祥和。”笠補充道。
“放眼現在唄,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又沒犯錯,誰又會來找我們麻煩呢?”李棄說。
笠露出了幾天來難有的笑容,李淵也隻好默認,畢竟現在的情況對三人來講,根本無法可控,既然難以改變環境,不妨循序漸進,沒有誰是一帆風順的。
呆站在原地也不是辦法,年輕人們還是決定聽從宇飛的建議到處走走,如果真的無法出城,盡快適應城內的生活,熟悉周圍的環境,說不定就會有機會溜出去呢。
深入對城的探索,新奇事物層出不窮,人們房屋的布置似乎與幾人先前經過的鎮子上的沒有什麽區別,街道兩旁也有人經營著商鋪,賣著各式各樣的東西,但少年總覺得這裏少了點什麽,無論是與龍穀相比,還是與先前經過的那些的鎮子相比。
也許是一種……呃,活力?
就在幾人“逛街”之時,一絲悠揚的笛聲從遠處傳來,那絕妙優美的旋律似乎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將李棄的思緒打碎,少年停住腳步,並沒有跟上李淵和笠的步伐,沒來得及打招唿,李棄調轉方向,向著笛聲源處尋去。
笛聲時而跌宕,時而平緩,時而顫音成串,時而滑音如流水,宏闊時似高山,悠遠時若江海,壯美之餘不乏秀麗,嫵媚之中揉以剛毅,人聽之駐足,獸聞之屏息,音長而順天從遠,短即如繡花精綴,聲之美,難以言喻!
李棄不自覺地加快腳步,他害怕那聲音在某一刻突然斷絕,少年愈來愈快,愈來愈快,最後幹脆奔跑起來,隨著笛聲接近,他覺著聲音仿佛是一條絲線,自己正抓在手裏,沿著這條線,逐漸走向終點!
近了,更近了!不覺間他額頭上已滲出汗珠,可李棄完全沒有感受到疲憊,他隻想盡快看到,究竟是誰吹出了這悠揚絕美的笛聲!
突然聲音戛然而止,那根抓在少年手中的無形的線一下子消失掉了,李棄也從沉醉的夢中醒了過來,呆呆地站在原地。
完了,還是沒有追上。
李棄無奈地搖搖頭,狂奔許久之後的那股疲憊也如潮水般湧來,少年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眼神中有一絲空洞。
“你是在找她嗎?”
突如其來的女聲將發呆的李棄驚醒,從前麵的竹林之中,走出一位紫色衣裝的女子,她的手中,正是李棄循聲而來的源泉——一隻小巧的竹笛。
少年這才注意到,自己早已離開這座城市的中心,闖入一片竹林,周圍還哪有什麽人世喧囂,隻剩下大自然的靜謐與悠然,還有剛剛那絕美的笛聲。
“呃,呃……剛才聽見好聽的笛聲,實屬被聲音吸引,想來一探究竟,”李棄磕磕絆絆地說,“於是就……誤打誤撞闖入到這兒,如果有什麽打擾之處,還請原諒!”
紫衣女子笑了笑,“竟然有人對這笛聲感興趣,真是少見呢,”她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循聲而來的,你還是第一個。”
李棄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姐姐笛子吹得如此之妙,怎麽會無人探訪呢。”
“嗬嗬,”紫衣女子掩著麵笑起來,“好久好久沒有人誇我吹笛好聽了,,看你的著裝打扮,莫非是外鄉人?”
李棄將先前的經曆大致描述了一下,說道李淵和笠的時候方才猛地發覺,自己竟然跟他們走散了。
“呃,本來我還有兩個夥伴的,這下可糟了……”
淺淺了解眼前少年的過去後,紫衣女子下頜微點,將手中竹笛輕輕交到李棄手中。
“笛子送給你,就當是見麵禮了,怎樣?”
“可是,可是……我沒有東西送給你……”李棄握著尚留有餘溫的笛子,支吾道。
“沒有東西送又怎麽了,沒有什麽比聽眾的誇獎更令人開心的事了,哦對了,我叫紫鳶,你叫什麽?”
“我叫李棄,有了,我知道送什麽給紫鳶姐了!”少年順勢就要解下身後白布包裹的長劍,雖然紫鳶不知道白布下纏著什麽,但通過它的輪廓,紫鳶能大致猜到,她連忙製止了李棄。
“我一個小女子,可不需要什麽打打殺殺的東西,不如這樣——”紫鳶牽住白布的一角,輕輕一扯,一條手指寬的,手掌長的白色條帶便被恰到好處的扯了下來,“這個,就當你送給我的禮物,怎樣?”
李棄雖無大見識,但一條布帶的價值和一隻竹笛的價值他還是分得清的,就在少年要開口之時,卻被紫鳶打斷了去。
“我這還有一隻,你看。”紫鳶抖抖纖細的手腕,手中赫然是一隻與送給李棄的一模一樣的竹笛。
李棄這才放心,大不了日後再補上嗎,他這麽對自己說。
紫鳶收好那根白色條帶,對李棄說,
“快迴去吧,別讓你的夥伴擔心,如果你想見我,那就再到這片竹林來,吹響手中笛子,我就會出現。”
李棄發下以後一定再來拜訪的誓言後,一邊感謝紫鳶贈禮,一邊掉頭上路,也就是僅僅看不到紫鳶身影的功夫,身後,再次響起了那悠揚的笛聲,樂聲似有靈性,深情地歌頌著:
從遠方來的人兒呦,
你為什麽要闖入這片聖地。
是我的歌聲打動了你,
還是你誠心存意?
從遠方來的人兒呦,
你身上銜著泥土的香氣。
是你惹了花草,
還是花草惹了你?
從遠方來的人兒呦,
從哪來便到哪兒去。
帶上你的天真,
也帶上我的誠意。
從遠方來的人兒呦,
我悄悄地送你迴去。
不是這歌聲自作多情,
隻因我對你一心一意。
從遠方來的人兒喲,
從遠方來的人兒喲,
……
笛聲漸行漸遠,李棄多想駐足再一次好好欣賞這如此動聽之音,可天色已晚,在這陌生之地,少年知道夥伴的重要性,李棄隻好硬著頭皮,沿著記憶中的原路返迴。
直到那笛聲消失不見,李棄終於能放下心來全神貫注地去尋李淵和笠,直到此時少年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跑了這麽遠,城內除了街市,原來還有大片尚未開發之地。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眼下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李淵和笠。在加快腳步之餘,密密麻麻的建築,街市,再次出現在少年周圍了,隻不過這會兒,四周似乎沒有那麽熱鬧。
李棄帶著幾分疑惑繼續走著,難道是因為太陽下山,市民都迴家去了?
大多數住戶都已經關上房門,緊閉窗戶,走那麽幾十米,大概會有一個兩個商人謹慎又匆忙地收拾那剛收起一半的店鋪,遠遠地看見李棄走近,慌忙跑進屋裏,少年記憶之中的街市,如今卻安靜得很,李棄的心髒,不自覺地加速跳動起來。
空蕩蕩的四周卷起一股狂風,攜著印有腳印的塵土撲向李棄,少年連忙溜向路旁的水果攤,借著一些堆積的紙盒躲避了一下,而在水果攤後的房子突然打開了門,一隻手將李棄拽了進去,隨即那扇門便緊緊關上了。
李棄因為慣性摔了一跤,起身定睛一看,拉自己進屋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婆婆,還未等李棄開口,老婆婆已經抓住他的手腕狠狠搖晃了起來。
“哎呀哎呀年輕人,太陽下山了可不能在外麵逛遊欸,還有,你怎麽穿著一身這個啊,剛剛已經有人被捉去了,你難道也想被捉走嗎?”
起初李棄隻是認為眼前的老太太是什麽牛鬼蛇神的信奉者,也許有些迷信而已,隻要沒遇到過路劫匪,李棄覺得在人這麽多的地方不會有啥危險,畢竟這可是一座不小的城。
“哈哈,有勞婆婆關心了,外麵又沒有壞人,我急著找人,沒事的。”
李棄剛想離開,卻還是被老婆婆拉住,
“哎呀我的寶哎,不能出去,這是規定,出去被那些人看見了就迴不來了!”
少年很是納悶,還有不讓人出去溜達的規定?
李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沉思一會兒後,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那個,婆婆,您剛剛說有人被捉去了,被捉去的是什麽樣的人啊?”
看著眼前少年不再揚言離開,老婆婆緊抓著李棄的手也緩緩放下,稍作迴憶,慢慢地說道,
“我記性不太好了,仿佛是個與你差不多模樣的年輕人,哦我記起來了,他身旁還有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孩子,哎,兩個娃娃就那麽被人捉到中央台去了,可憐啊,可憐……”
話音未落,眼前的少年一下子衝出房門,老婆婆終究還是沒能拉住他,隻留下那串焦急的音符久久地飄蕩在天空之中。
“你不能去!”
“你不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