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估摸著這是這輩子唯一一次穿這麽好的衣裳了。


    想伸手摸摸衣裳的料子,又看看自己有些髒的手。


    白鶴竹把自己的手在原先的舊衣裳上仔仔細細的擦幹淨,才敢摸沈念的衣裳。


    他東摸摸西碰碰,等實在是摸夠了,才出去找沈念。


    沈念看著這衣服比他大這麽多,哭笑不得。


    “你會改衣裳嗎?”


    白鶴竹懵懵地點頭。


    這是他們哥兒必須會的,洗衣做飯,打掃房間,針線刺繡,縫補衣裳,都是他們的必修課。


    本來就沒人要,若是再不會這些,更嫁不出去了。


    沈念拉著他又進房間,找了幾件顏色淺的遞到他手裏。


    “這幾件,你有空改成你的大小,然後你留著穿。”


    真不是她給孩子穿剩的。她家現在的這個情況,能有個剩的穿就不錯了,別說是買衣服,她兜裏的幾個銅板夠不夠買塊布都是個問題。


    白鶴竹用手指撚了撚衣服的布料,眨眨眼,看向沈念。


    沈念把手伸給他。


    [這是給我的?]


    “對呀,改成你的大小不是給你的能給誰?”


    沈念覺得好笑。


    還不是小傻子嗎,這麽明顯都看不出來。


    白鶴竹還是不敢相信。


    他覺得今天像做夢一樣。


    若不是沈念還是這張臉,他真的會覺得沈念是換了個人。


    -


    晚上白鶴竹要抱著他的舊衣服去廚房,被沈念攔住。


    “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白鶴竹指指廚房。


    “去廚房?你餓了?”


    就算他餓了,廚房也沒有吃的啊。


    她家現在一粒米都沒有了。


    白鶴竹不知道沈念在說什麽,他比了個睡覺的手勢。


    沈念這迴看懂了。


    “你要去廚房睡覺?”


    這大冬天的,廚房那麽冷怎麽睡人?


    白鶴竹輕輕扯扯沈念的袖子。


    [以往我都是在廚房睡,妻主忘記了嗎。]


    沈念收迴手,摸了摸鼻子。


    時間那麽緊,她哪有時間看細節。


    “以後你在屋子裏睡吧。”


    白鶴竹一頓,又扯扯沈念的袖子。


    [妻主怎可睡廚房?]


    沈念氣笑了,敢情他倆必須有一個人睡廚房唄?


    “你還想把我趕去廚房?咱倆都在床上睡,冬天還能暖和一點兒。”


    這話對白鶴竹來說不亞於五雷轟頂。


    怪不得妻主今日對他這麽好,是想對他做那種事麽。


    可是妻主原來不是不願意碰他的麽,他還為此慶幸過。


    之前他有一個哥兒朋友,總是被他家妻主折磨,尤其是在床上。


    他告訴白鶴竹,這種事特別特別疼,可能是疼到昏厥,比挨打還疼。


    還會好幾天下不來床。


    從那以後白鶴竹就特別害怕這種事。


    所以妻主不願意碰他,他還在心裏偷偷鬆了口氣。


    現在妻主是要碰他了麽。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沈念早就換好衣服縮進被窩裏了。


    太冷了,被窩裏也冷。


    隻有一個被子,她先給她家小白暖暖被窩吧。


    看著白鶴竹站在原地不動,她又喚了一句:“怎麽站在那不動,快上來啊。”


    多年的壓迫讓白鶴竹不敢違抗沈念的命令。


    不就是疼麽,那麽多疼他都受過來了,還怕什麽。


    他挪著步子走到床邊,褪了外衣躺上去,閉著眼睛等著沈念帶給他的屈辱。


    對的,就是屈辱。


    沈念看著他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又看著他緊緊抓著被子的動作,心下了然。


    原來是害怕了,以為她想對他做那種事。


    沈念壓下笑意,抬起手,在他臉上捏了捏,聲音曖昧且沙啞。


    “這麽乖?準備好了麽?”


    白鶴竹不敢動,也不敢點頭。


    他說他沒準備好又能怎麽樣,她就會放過他了麽。


    看著白鶴竹發抖的身子,沈念又靠近了些。


    要來了……


    白鶴竹覺得自己心跳都快停了。


    沈念在快吻上他的距離停下,然後幫他把被子蓋上。


    隨即在他耳畔落下輕笑。


    “乖乖睡吧,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身上被蓋上被子,沈念也退了下去,躺在他旁邊。


    白鶴竹睜開眼,側頭看了一眼沈念。


    沈念閉著眼睛,感受到白鶴竹的目光,沒有睜開眼,隻動了動眼皮。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不會是想讓我對你做什麽吧。”


    白鶴竹猛地搖頭,但意識到沈念閉著眼看不見,又想抓著沈念的手寫字。


    沈念反手握住他亂動的手,聲音染上幾分疲憊。


    “乖,別鬧了,先睡覺。”


    傳送真的很廢體力,而且傳送過來以後她還一直在和她的小白“鬥智鬥勇”。


    一個不留神他就跪下了。


    她精神時刻高度緊張,現在是真的累了。


    白鶴竹看著沈念困成這樣,也不再折騰,動了動被沈念握在手裏的手,本想退出來,但沈念迷迷糊糊的捏捏他。


    “明日再陪你。”


    說完這句話,沈念便睡著了。


    白鶴竹聽著沈念均勻的唿吸聲,心跳漏了一拍。


    在夜色中,他看不清沈念的臉,但總覺得他的妻主比往日都要柔和。


    身下是柔軟的床鋪,不是冰冷的幹草。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有些睡不著。


    今日妻主的改變太大了。


    不,是從摔了一下頭以後才變的。


    白鶴竹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聰明。


    腦子裏有一根線,他嚐試著給線捋順,卻找不到線頭。


    在他快要昏昏沉沉睡著的時候,一個念頭讓他瞬間清醒。


    這個沈念,會不會不是他的妻主。


    臉是他妻主的臉,可內裏絕對不是。


    這個荒謬的想法讓他渾身發冷,睡在他旁邊的到底是誰,他的妻主又去哪了,還會不會再迴來,這個人會不會害他?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沈念撞了頭以後,他總覺得這個人有些熟悉。


    但他從小就在村裏,長大了就嫁給沈念了,根本沒認識過別的人,不可能對誰熟悉。


    雖熟悉,但也害怕,對未知的害怕。


    他怕自己猜錯了,也怕自己猜對了。


    若是猜錯了,那沈念還是原來的沈念,他的日子就永遠都不會好。


    若是猜對了,那在沈念身體裏的是什麽東西,他不知道。


    恐懼永遠源於未知。


    他決定先按下自己的想法,觀察幾日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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