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睡醒了再說吧。來,五叔,這個是啤酒,是用麥芽和啤酒花釀造的,度數不高,不用慢慢喝,幹杯!”


    一頓飯都要吃完了,薑擎才帶著哭得紅腫不堪的臉出來,指著沈鴻煊鼻子,想要開罵,心裏有萬千台詞,最終在看到薑珩的臉時,說不出口了。


    趙泓彥出來,朝行禮的薑從安點了點頭。


    沈鴻煊起身,拉著薑珩介紹道:


    “殿下,這位是你最不喜歡的騙子燭龍,也是你最討厭的騙子黃泉,還是你剛剛見了一麵還沒來得及說話的輪迴聖女…”


    沈鴻煊每說一句,薑擎高大的身影便低矮一分,佝僂一分,到最後,直接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珩兒,大哥對不起你!大哥眼瞎心盲,大哥有眼無珠,大哥…”


    薑珩別過臉去,“雖然你這人挺討厭的,但誰讓娘親已經原諒你了呢。我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你吧。”


    薑擎驚喜,“真的。謝謝珩兒。”


    薑擎剛想爬起來,薑珩又道:“我讓你起來了嗎?”


    薑擎愕然,“?”


    “你不分場合,罵了那麽多迴沈鴻煊,你是不是應該跟他道歉,應該幫他恢複名譽?


    你爹還給他賜毒 ,想要害死他,父債子償,你是不是欠他一條命?”


    薑擎:“…”


    “那我去死?”


    薑珩似笑非笑地看著薑擎,“你去呀。”


    薑擎:“…我…”可憐巴巴地看向趙泓彥,“娘親…”


    “你看娘做什麽?難不成你那些錯事還是娘叫你做的?”


    “不是。是我自己!”薑擎轉身朝沈鴻煊磕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有眼無珠,口無遮攔!是我不分場合…”


    “行了。起來吧。誰稀罕你磕頭。”


    沈鴻煊看不下去,“起來吃飯。吃完飯,寫篇悔過書吧。”


    剛爬起來,覺得十幾年兄弟沒白做的薑擎頓時傻眼,“我…”


    薑珩笑道:“三千字。”


    薑擎偷偷看趙泓彥,想要求到娘親的偏愛,偏偏趙泓彥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終於端上碗,吃了幾口,薑擎道:“對了,珩兒,娘想見兩個弟弟。你看想個什麽辦法,把他們騙來。你鬼主意多。”


    薑珩無語。


    什麽叫她鬼主意多?


    半晌,黃泉號上的沈一對王福道:“秦王出言不遜,惹了麻煩。我家主子說了,要讓二皇子三皇子帶二十萬兩黃金過來給他贖身。你去準備吧。”


    王福愕然,“這怎麽可能?”


    李安淡然道:“以秦王的個性,還真有可能。”


    王福一想,也對呀。秦王那脾氣,現在連成武帝都敢當麵懟。對黃泉,更是沒個好臉色。能好言好語說話才怪了。


    “可,這二十萬兩黃金,怕是掏空國庫也沒有啊。”


    “沒有,就以靈石抵。什麽時候連人帶物拿來,就放秦王出來。”


    王福:“…你們就不怕惹陛下不快,派禁軍滅了你們?”


    “我們船上有四個聖境。你們敢動手?”


    王福、李安對視一眼,全身汗毛直豎。他們一個聖境都沒看出來,也沒感覺到。


    這船上竟然有四個聖境嗎?


    什麽時候聖境也這麽廉價,遍地走了?


    王福走了。


    留下的李安如坐針氈。


    關鍵是,沈一到底是從哪裏接到命令的,他們一點也沒看出來 ,也沒聽到傳音。


    這就說明,對方如果不是用特殊方法通知的,那就是傳音最隱秘。用傳音的話,就隻有一種可能,對方的修為比他高。


    九階?


    這個想法一出,李安毛骨悚然。


    想到下午發生的那一幕,李安冷汗直冒。


    他早該想到的。


    這夥人,是和滅燕家的那個美貌少女一夥的。對方既然能大手筆幫天道做事,必然是天道寵兒。有四個聖境有什麽奇怪的?


    惹不起。


    這個消息必須馬上告訴陛下 。


    但,怎麽離開…


    成武帝聽到王福匯報的消息,氣得扔了床頭燈,“朕親自去見他!”


    王福趕緊勸,“陛下冷靜。切不可以身犯險。對方有四個聖境。就是加上太上皇和祖師,我們也…若是說不攏,打起來了,那損失,難以估量。


    我們每一個聖境,都是帝國柱石,是萬不可有失的。陛下,他們要的不多,就二十萬兩黃金,國庫應該是有的。


    再者,去年高州事件還賺了一百多萬靈石,拿二十萬出來,也不是拿不出…”


    “給!他必須把薑擎給朕全須全尾的放迴來!”


    王福走後,成武帝還氣得吹胡子瞪眼,“那小子迴來後,讓他去宗祠跪著。沒朕允許,不準起來。真是敗家玩意兒!”


    丘華:“是,陛下 !”


    薑源不在京城,在聖人學宮。一時半會兒到不了。


    薑凜臨危受命,帶著一儲物戒指的靈石前往目的地,埋怨道:


    “大哥也真是的。都多大人了,還跟個三歲小孩似的。脾氣都寫在臉上。這迴好了吧,得罪了不得了的人了吧。活該!”


    “殿下,你少說兩句。傳到陛下耳朵裏,就又要說你不是了。”


    “不過,話說迴來,大哥是真勇啊。黃泉那樣的狠人,他也敢當麵懟,真不怕死呀。”


    傳言中,黃泉就是一個人狠話不多的狠角色,他沒見過,但神交已久。


    燭龍是得了黃泉真傳的。


    父子倆,一脈相承。遇見不平事,一個字,幹就完了。


    管他是天王老子,還是聖境家族,還是一州官員。從沒怕過。


    有點羨慕。


    人家黃泉多會生娃,多會帶娃。哪像他爹…一天就知道讓先生管著他們,這不讓幹那不讓幹,連娶個枕邊人還要任由擺布…


    侍衛琉璃:“…”


    “琉璃,你說,我大哥他是不是還記得沈鴻煊,還記得黃泉對沈鴻煊見死不救,所以一見麵就罵,罵得還挺髒。黃泉忍無可忍,所以把他扣留了?”


    幾個月前,沈鴻煊出殯的那天,薑擎到威遠侯府哭喪的聲音太大,他們前去吊唁的,幾乎都聽到了。


    薑擎是真的對黃泉有敵意,有怨恨的。


    “不無可能。殿下,待會兒,我們說話小心一點,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現在燕家沒了,聽說皇後也被廢了。我們馬上就要有好日子過了。可不能再出錯。”


    “知道的。”


    燕家沒了,皇後沒了,那就再也沒有人逼他娶燕家以及燕家友好家族的女子了。


    燕家能將大傻子嫁給秦王,保不準就能把二傻子嫁給他。


    燕家沒了,皇後沒了,這對他來說,是個天大的好事。


    輪迴號上。


    薑凜看著冷冷清清的甲板,沒有一個人接待自己,他就像是個遊魂一樣,在甲板上“飄蕩”。


    好可憐的。


    薑凜抱了抱胳膊,“有人嗎?我帶著二十萬靈石來贖我大哥了。有人在嗎?”


    趙泓彥走出來,定定地看著薑凜,“凜兒,你…”


    薑凜莫名,“你,你是人是鬼?”


    張原並未現身,但聲音傳了出來 ,“這是你親娘,趙泓彥,是鬼。被毒 死的。你大哥哭累了,已經睡了。你自便吧。”


    薑凜:“…”看著趙泓彥,隻覺得熟悉,“你是我娘?”


    趙泓彥哽咽,“凜兒,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母子倆一番敘話後,哭作一團。


    成武帝是沒打算讓薑源去的。


    要是二兒子被扣,總還有三兒子在。


    但,祈則不是這麽想的。


    祈則親自迴聖人學宮去將薑源帶了過來。


    到的時候,都後半夜了。


    趙泓彥死的時候,薑源才四五歲,對趙泓彥的印象早就淡了。


    但他記得,那個對他好的娘親不在了。


    許多次午夜夢迴都哭得淚汪汪的,就是看不清對他好的那個娘親的臉。


    當看到趙泓彥,夢中那些看不清臉的娘親,終於具象化了。


    薑源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睡著的薑珩淚流入鬢角,夢中迴響著:世上隻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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