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伊夢停步在林景潤麵前,“林將軍,你為何不來見我?”


    林景潤不明白解伊夢都死到臨頭了,還這麽質問他,底氣從何而來。


    “你有什麽想說的,就在這說吧。”


    解伊夢的目光在薑從安、薑擎、薑珩、沈鴻煊、林景潤臉上一一掃過,又看了看靠在牆邊一手抱著大環刀,一手閑得用指尖剔牙的劊子手,眼底閃過掙紮。


    頓了頓,歎了口氣,將眼底對生的渴望壓下去,雲淡風輕地扯出一抹淡笑,“我原本是想用這個秘密跟你做個交易。但,你沒上鉤。咳咳……”


    在林景潤要揮手讓士兵押他走之前,解伊夢眼底閃過一抹瘋狂,又道:“不過,你我無怨無仇,我覺得,不告訴你,對你不公平。”


    林景潤皺眉:“有事就說。別耽擱了行刑的吉時。”


    解伊夢一邊咳一邊笑,“嗬嗬,吉時?你們以為我是在拖延時間?


    這整個刑場裏三層外三層,布置了十萬西南軍,就算我浩然宗那些放出去的低階弟子想要劫法場,也擠不進來啊。


    我為何要拖延時間?


    我不過是想日行一善,最後做點好事罷了。咳咳”


    林景潤眼神深了幾許。


    解伊夢湊近林景潤,眼神陰鷙、瘋狂,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想知道你弟弟是被誰害死的嗎?哈哈”


    林景潤一把抓住解伊夢的衣領,將人提起來,咬牙切齒道:“把話說清楚!”


    解伊夢猖狂、瘋狂、絕望地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確定我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


    薑珩給狐狸傳音:“大白,設置一個單獨的隔音區域。”


    下一瞬,趴著曬太陽的狐狸抬了抬眼皮,“好了。”


    薑珩走到林景潤旁邊,“林叔,放下他。”


    林景潤放手,緩了緩有些猙獰的表情,盯著解伊夢,“你最好能說出點東西來,不然,”握著拳頭,“在你被砍頭之前,我先拆了你的四肢!”


    解伊夢捂嘴咳嗽了一番,吐出兩口暗紅的血,抬頭望著虛空,眼神迷茫、悵惘:


    “二十年前,我見過一條魚!”


    沈鴻煊立即看了過來。


    解伊夢:“那是一條……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


    沈鴻煊立即閃身到薑珩旁邊,急切地盯著解伊夢,張了張嘴,想要……薑珩拉住他,拍了拍他的手,無聲地給他安慰:別著急。


    薑擎莫名其妙,他見過獸人,想必那魚人,也是雜交的。但上人下魚的,想必是美人魚,可不常見……


    林景潤皺眉,“這和我弟弟有什麽關係?”


    “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一個叫林景山的人牽連到了這件事情當中,並因此……咳咳,”


    解伊夢又是一陣咳嗽,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吐了兩口血,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沈鴻煊著急道:“然後呢?那魚呢?”


    解伊夢緩過勁來,抹了把咳出來的眼淚,“然後,就是那場陰謀了。”


    “哪場陰謀?”


    “我遠在天邊,哪知道。”解伊夢目光發散,沒有聚焦,“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你們想知道,自己去調查呀,嗬嗬……咳咳”


    解伊夢怪異地笑了會兒,又咳了起來,咳得整個身子都弓了下去。


    “誰告訴你的?”薑珩道。


    “還能有誰。嗬嗬……”


    “那魚去了哪裏?”


    “我怎麽知道。”


    “你在哪裏見到那魚的?”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解伊夢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眼神痛苦、絕望,又帶著無盡渴望地看著薑珩,“我要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我誰也不告訴。哈哈……咳咳……”


    如今,能救他命的,除了黃泉,沒有別人。


    黃泉如此緊張那條魚,他活命的機會,大了……


    沈鴻煊伸手想要揪解伊夢衣領,咬得牙齒咯吱響。


    薑珩將那隻手拉迴,傳音:“煊哥,就算他變成鬼,也還在我的掌控之下。現在,龍蛇混雜,眼線極多,不大方便出手……”


    沈鴻煊收迴的手緊握成拳。


    薑擎喝水的動作一頓,沈鴻煊為何這般大反應?


    薑從安想到了構林的那封陳情信,腦海裏電光火石地想到了燕國公府、原南陽侯之間的交易。


    而原南陽侯是解伊夢的妹夫。


    解伊夢除了從原南陽侯這裏知道消息,還能從原南陽侯的兒子尹浩,以及自己的妹妹那裏知道。


    他妹妹就是一個整天想著幹倒原配、自己上位的內宅婦人,知道的應該不多。


    尹浩長年在浩然宗,知道的應該也不多。


    那就是南陽侯了。


    薑珩也想到了這一點。


    薑珩、薑從安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說話。


    林景潤不解,“我弟弟林景山為何會牽連到那件事情當中?那件事,又是哪件事?”


    “我哪知道。”


    再問什麽,解伊夢都不再給出正麵的迴答,不是否認,就是說不知道。問不出什麽了。


    薑從安手指敲了敲桌麵,段裏立即躬身附耳。


    薑從安低聲道:“給他做個筆錄,簽字畫押。”


    段裏立即拿了筆墨紙硯過去記錄。


    上空的人全都一臉茫然,雖然沒聽到說了什麽,但看得清楚啊。


    “這也可以?”


    “不是早就審問清楚了嗎?這都上刑場了,居然還能做筆錄?這是不是犯罪事實還沒搞清楚,就……”


    “噓!浩然宗雖然參與了叛亂,但連宗門的大門都沒出,更沒有造成什麽損失,理應從寬從輕處理的。現在,這一幕,明顯是殺雞儆猴,給我們看的。”


    “要犯罪事實都不清,證據都不足,怎麽能定罪,還殺人?還殺這麽多人?就不怕天下宗門群起而攻之?”


    “噓。小聲一點。別讓它聽見!”那人小心地朝狐狸的方向努了努嘴,“那黃泉和它明顯是站帝國朝廷那邊的。我們……”哪有勝算啊!


    人家輕輕鬆鬆封鎖一座城。


    他們拚死拚活都還到不了八階,人家卻是九階以上。


    比什麽?


    比誰命短麽?


    所有人都心裏一緊,剛剛一不注意又高傲了一下下……


    待解伊夢簽字畫押,薑珩傳音道:“在你說的林景山被牽連的案子查清楚之前,我可以保你靈魂不滅!”


    解伊夢神情一怔,忽然想起黃泉是陰陽師,頓時覺得剛剛的那句“變成鬼也不放過你”的話顯得很是可笑!


    不是他不放過黃泉,而是他變成鬼也跑不出黃泉的手掌心!


    莫名的,解伊夢覺得再怎麽掙紮、求生也是多餘的,沒用的。


    無盡的挫敗感,徹底的絕望,湧上心頭。


    讓他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頭發幾乎是在瞬間蒼白,原本還算挺拔的身姿,隨著咳嗽,變得佝僂,再也沒挺起來。


    薑珩拉著失望、失落的沈鴻煊迴到座位。


    段裏整理了資料,看向薑從安。


    薑從安點了點頭,“開始吧。”


    狐狸解除禁音封鎖。


    段裏走上刑台,站到跪著的解伊夢等人身後,拿出薑珩的靈力擴音喇叭:


    “在說浩然宗罪證之前,得說一說高州叛亂的事。以梁家、成家、杜家、高家為首的叛亂團夥,叛亂罪證如下:


    一、私采銀鐵礦,私煉銀錢,私煉箭支、刀劍、攻城器具等武器,罪證確鑿……”


    穿著刑獄司製服的官員帶上人證、呈上物證若幹。


    “二、成立安樂窩,買賣童男童女,利用童男童女和金銀財寶收賣……”


    刑獄司官員呈上幹屍若幹、罪證若幹。


    上方的所有觀刑的人,大部分人一臉不可思議,“簡直喪心病狂,那麽小的孩子……”


    一部分有所耳聞的則感歎道:“這個窩點終於被打掉了!”


    有孩子失蹤的則是熱淚盈眶,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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