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本1組237號已提交】


    【樣本1組238號已提交】


    【待提現報酬:50元】


    不知不覺夜幕已經降臨,尤裏安吃著現場分發的盒飯,一邊抱怨廚師竟然能把合成米飯做的這麽硬,一邊感歎理想和現實的差距。


    線索哪裏有這麽好找,大半個街區都變成了廢墟,別說還原失控事件,就連搜索死難者遺體都難上加難。


    他把剩到最後才舍得吃的紅燒肉塞進嘴裏,抬頭看向空中由無人機吊著的屏幕,那裏顯示著最新的搜索結果。


    不過顯示和不顯示區別不大,現在連失控者的性別都沒搞明白,可以說是原地踏步。


    失控會對原主的基因造成巨大破壞,它是發生在極短時間內的惡性變異,事後甚至沒辦法還原比對dna數據,隻能從事後海量的數據裏一點點排除篩查。


    假設它並不會造就危害生命的怪物,或許人們會把它和基因病一樣冷處理吧。


    尤裏安發出一聲歎息,他甚至連計劃的第一步都沒完成,要怎麽阻止失控事件啊?


    “別歎氣了,小夥子,今天的盒飯很豐盛了,有菜有肉。”旁邊一位大叔勸道。


    “沒,我沒抱怨飯。”他們管飯還讓他省了筆飯錢,已經比他預料的好了。


    尤裏安聞聲看過去,發現自己誤判了那人的年齡,說話人滿臉皺紋,滿頭白發,下巴上隻留著幾根稀疏的胡須。


    年齡這麽大還沒從傭兵行業退休啊?


    緊接著他便注意到這位老人的眼睛,那是澄澈的湛藍,和異能者釋放異能時眼睛變化成的顏色完全一致。尤裏安又盯著對方觀察幾秒,那抹藍色卻沒有消失的意思,他這才反應過來這樣太不禮貌了,趕緊跟對方道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習慣了。”老人很豁達地擺擺手。


    “大爺,你這眼睛是?”


    “基因病,都得了好些年了,今年眼睛就突然變藍了,也不影響看東西。哈,醫生說進入晚期就會這樣,但我還是吃嘛嘛香,身體好得很。”


    即使老人的態度相當樂觀,但這個詞匯仍然無法令人愉快,基因病是絕症,無藥可救。到了晚期,患者的一隻腳也就踏進了鬼門關。


    尤裏安想到舒那幾束變白的頭發,忽然又想到小女孩琳那雙美麗的藍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猛扒兩口飯,把盒飯清空,“我先去工作了,大爺,祝你身體健康。”


    “別太拚了,你還年輕,要保養好身體。”


    尤裏安把飯盒交迴去,端著掃描儀繼續搜索,他看到官方又上傳了幾百個可疑樣本,其中很多是在失控者肢體上提取到的。


    翻著翻著,他盯上了一份皮膚碎屑,這可能是鎮壓失控的治安隊留下的,也可能是死難者甚至是事發前周邊居民留下的,它還沒有進行基因庫比對,在茫茫數據中是那麽的不起眼。


    他精準地抓住了腦海中湧現的一抹預感。


    就它了。


    【已選擇樣本5組009號,該樣本係24小時內留下的生物痕跡】


    可惜預感並沒有幫上什麽忙,尤裏安一直忙到後半夜,大部分傭兵都已經收工迴去休息了,他還在現場兜兜轉轉,不肯放棄手中這份樣本。


    他已經把整個廢墟邊緣的空地掃了個遍,沒有塌陷的公共設施,尚完好的道路,路燈杆......均是一無所獲。沿著公交車站台地毯式掃描的時候,尤裏安還不得不離開警戒區——投影把站台切成了兩半。


    外麵的居民區已經是一片死寂,甚至沒有幾戶人家開著燈。


    【發現匹配生物數據】


    有了!


    午夜十二點已過,但他幾乎感覺不到累,固執地抓著這條線索不肯放手。尤裏安耐心地把掃描器對準公交車站牌,等待機器給出詳細結果。


    【超過10日前留下的生物痕跡】


    是附近居民留下的?現在申請基因比對肯定是得不到結果了,他們早就下班休息。尤裏安憑著心裏的那股勁,繼續撐著尋找更多的線索。


    他看向警戒投影包圍之外的居民區,前方街道上便有一棟完好的居民樓——從這裏開始,失控者造成的破壞就幾乎看不出痕跡了。


    夜晚的街道上寧靜異常,隻有遠方隱約能看到些可疑的身影,可能是黑幫或者罪犯。警察們也休息去了,沒有人會來催尤裏安交還工具。


    於是他沿著街道繼續找,按著單元門挨個搜索,一棟樓一棟樓掃。


    【發現匹配生物數據】


    【48小時內留下的生物痕跡】


    機器發出的滴滴響聲令尤裏安振奮,這棟樓距離警戒投影差不多五六十米距離,一共九層,所有居民都已經睡了。


    生物樣本的主人就住在這裏嗎?


    他嚐試拉了一下樓底的單元門,發現它的鎖早就壞了,隻是虛掩著裝個樣子,他便放輕腳步進入樓道,生怕把睡著的人們吵醒,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應該沒人會信加班找線索這種話。


    一樓......二樓......三樓......


    “滴......滴......”機器屏幕忽然高亮。


    【發現匹配生物數據】


    【32小時內留下的生物痕跡】


    他麵前的門是301。


    這時候叫門大概會被憤怒的住戶罵一頓,但他不在乎,都已經為了樣本熬到這個點了,他已經由困倦變清醒,甚至還有點亢奮。


    尤裏安沒找到門鈴,他本想敲門,可剛剛抬起手就發現了異常。


    門鎖已經壞了。


    有人曾經暴力踹開了這扇門,然後又把它照原樣合攏,裝作完好的樣子。


    他悄悄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集中精神捕捉門後可能存在的任何聲音。他聽到夜風唿嘯,肯定有扇窗子沒關,還在吱呀作響。


    一般來講就算被黑幫找麻煩,房門也會盡快修好的,不然萬一進小偷怎麽辦——舊城區的治安可一點都不好。


    是屋主不在家?還是受傷了沒有辦法求助?是不是昏迷了?


    要報警嗎?可他不是執法人員,會被趕出現場的。


    思索一陣,尤裏安還是伸手向門把,隻稍一用力就拉開了門。


    “我不是賊,我不是賊,我隻是來調查樣本情況的......”他如此告訴自己,接著便發現門後地墊上擺著一雙髒兮兮的男式運動鞋。


    屋主在家。


    尤裏安拚盡全力才阻止自己關門退出去,他做賊似地抬頭觀察室內,生怕迎麵撞上屋主。


    這是一間一居室的房屋,從玄關可以直接看到餐廳和廚房。


    餐桌上堆放著變味兒的速凍食品,水槽裏堆積著髒盤子,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像是個邋遢單身漢的公寓。


    他小心翼翼進門,反手合攏門扇,擔心會看到有人倒在地上,但蹲下來張望一圈,別說人影了,他都沒發現什麽打鬥的痕跡。


    臥室門虛掩著,縫隙對麵傳來吱呀聲和強風吹過的聲音。尤裏安躡手躡腳溜到臥室門邊,注意到客廳茶幾上還擺著一瓶酒和兩個酒杯,隻有一個杯子用過。


    是準備請朋友做客,但對方沒來嗎?


    帶著這樣的猜想,他緩緩推開臥室門。


    在滿地閃亮的碎玻璃上空,一雙腳在空中搖晃著,一會兒被風吹得向左轉,一會兒被吹得向右轉,因繩索而不堪重負的吊燈不時發出難聽的聲音。


    吱......


    呀......


    臥室裏有一個上吊的人。


    死者的頭詭異地歪向一旁,麵龐赤紫,口中吐出鼓脹的舌頭,皮膚已經發青。在死者身旁,窗戶碎裂,直通外麵的消防樓梯,殘餘的窗欞在狂風中不斷晃蕩。


    尤裏安的唿吸停滯了,他猛地退到旁邊,讓後背貼上堅實的牆體,心髒狂跳不止。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屍體,之前在列車墜橋的現場,到處都是死亡。


    但這是頭一迴這麽近的看到死人,即使躲在房間外,他還是能感覺到死者的存在,那是一團令人無法忽視的黑暗,在吊燈的疲憊哀嚎中宣誓著自己的存在。


    胸口有種積鬱的感覺,尤裏安渾身毛骨悚然,勉強平複唿吸後,他舉起掃描儀小心推開了臥室的門。


    他不是法醫,但是手中的機器能代替法醫的職能。


    他盡力不去看屍體,手臂平舉,煎熬地等待機器給出結果。


    【分析完畢】


    【預估死亡時間:4月13日0:05-0:45】


    【初步判斷死因:自縊,窒息死亡】


    【未發現體表存在明顯外傷】


    失控發生的時間是13日淩晨1點。


    是在失控前死掉的......


    尤裏安又想到了那份皮膚碎屑樣本,那份樣本相當新鮮。


    現在是14日淩晨1點。如果失控發生時這人已經上吊死亡,他是怎麽把皮膚樣本帶到現場的......?


    還是說,他是去了一趟事發現場,迴來之後就立刻上吊的?


    死者空洞的眼睛似乎正盯著尤裏安,他忍不住確認了一下屍體的眼睛是閉著的,卻沒能化解慌亂。


    尤裏安極力不去感受它的存在,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無視屍體,僅是它的存在就讓人心慌意亂。


    終於,他鼓起勇氣,轉向空中的死者,深深地低下頭,“對不起,我需要這些線索,我得弄亂你的房間了。”


    這話起了些作用,至少他感覺安心了不少,尤裏安開始在屋子裏尋找更多線索,力圖證明此人和失控是否存在關係。


    那扇窗戶相當異常,它是從屋內被砸破的,尤裏安打開手機手電筒,在燈光下果然發現了大量淩亂的腳印。所有的腳印都是從門口進入,然後到了臥室窗戶翻出去。


    至於理由,他很快就找到了——窗戶是封死的,正常狀態下根本無法打開。可以理解,畢竟消防樓梯很可能也給小偷提供便利,不少住戶都會選擇焊死窗戶。然而這樣一來,假設發生緊急情況,就必須打破玻璃才能出去。


    用機器分析地上留下的腳印後,尤裏安發現破窗的人和破門的人不是同一批,而且都不可能是同居住戶。


    在地毯上,他找到了一把掉落的房門鑰匙,上麵能提取到dna;臥室地板上有把曾被作為上吊用具的椅子,這把椅子後來還被拿去當成破窗工具,破窗和開門的是同一個人。


    等收集了足夠多的線索,他終於可以還原事情的發生經過——


    死者上吊後,某個或許是他在等待的人,也可能是通過其他渠道得到鑰匙的人,利用房門鑰匙進了屋,最開始沒有發現異常,便自如地鎖了門。發現上吊的死人後,那人慌亂中想要把死者放下來,希望搶救對方,死者的皮膚碎屑或許就是在途中沾到的。


    而就在這時,一幫不速之客開始嚐試破門,也許還大喊大叫發出要挾,上門拜訪的人無計可施,不得不用椅子打破封死的窗戶,跳到消防樓梯上逃生。樣本也因此被對方帶到了失控現場。


    假設事情真的是這樣,那個登門拜訪的人,很可能就是失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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