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楓從大隊隊部一出來,就看見梅斌睡眼惺忪地進了大隊院子。


    “你迴來挺早呀!這才幾點你就迴來了?”


    “沒貨了不迴來幹啥?”


    “你們那三十箱煙銷光了?”


    “光了!我們那三十箱煙都送出去了,這還不夠,明天青石鎮那批發部還要十箱,你什麽時候來貨?”


    “別人也都銷沒有了?”


    “我們手裏有個批發部,當然快了,他們現在應該銷了一半兒吧,每個組手裏最低還有十三四箱左右。”


    這還差不多。


    如果他們銷那麽快,他往迴弄煙都來不及了。


    “正常情況下明天九點貨到,對方給送來。”


    “那好,明天不用起早了,可以在家睡懶覺了。”


    他們手裏有個批發部客戶,煙的銷量就比別人快很多。


    其它人手裏還有十三四箱煙的局麵下,他們已經空倉了。


    沒貨的還不止他一個,梅斌這邊還沒走,閆三這貨急匆匆地來了。


    拉屎的還沒走,這又來個放屁的。


    別說,閆三這兩天的精神狀態那是沒得說,小臉紅撲撲的,一看就是精神煥發。


    “你那兩箱煙也光了唄?”


    “光了!有貨沒有?”


    兩箱煙能掙一百五六十塊錢,這點錢就能改變一個人風貌。


    人靠錢撐腰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貨賣完了就先算賬。”


    閆三從兜裏掏出一把錢,數出一百九十元遞給唐楓,一臉害疼的樣子。


    “我剩下的還沒有給你的多。”


    “你還想比我的錢多?我這裏麵可是含本錢的,想什麽呢?”


    “有貨嗎?”


    “沒有!”


    “那啥時候能有?”


    “明天上午吧,你十點鍾過來,可能有!”


    “可能?這是還沒準呀?”


    “我也不知道貨什麽時候能到,反正明天上午應該能到,到時候你過來就行了。”


    “那我明天十點來。”


    閆三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沒帶走一片雲彩。


    但楚平來的時候就帶著一片雲彩來了。


    確切說是兩張十六開的白紙。


    他把白紙鋪在唐家炕麵上,給唐楓講解。


    “我昨天迴去就算了一下午,你要蓋的二層樓按照你的方案蓋起來,需要四萬塊錢,包括材料人工等,但不包括室內的擺設家電什麽的。”


    “這個我知道。”


    “你丈人家的平房也到達這個水平,需要三萬塊錢,還能差點也差不多少。”


    一個平房和一棟二層樓就差了一萬塊錢。


    這很正常,蓋樓最廢錢的就是一層,一層費錢的地基占了相當一部分,而二層就是在一層樓上接了一層,反而不費多少錢。


    “這些是要買的材料清單,你就按照這上麵各種材料的數量買就行了。”


    唐楓就看到白紙上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


    小舅大概是念了三年書,就別指望書法方麵有什麽建樹了。


    唐楓把這兩張紙收拾好,殷勤地留小舅在這裏吃晚飯。


    辦公遭到了他的拒絕。


    “三點鍾吃什麽晚飯,我迴去還能幹不少活兒呢。”


    這話說的,好像他多勤快一樣。


    唐楓可是知道小舅非常懶的,自從當上瓦匠班的小工頭後,現在蓋房子都不動手了,蹲在一邊冒充大牌雞屎。


    好在這話是在心裏說的,這要是說出去非挨罵不可。


    吃晚飯的時候,唐楓看母親腦袋老四處轉轉,就知道這是找人呢。


    “媽!老二已經去濱城了,你就不用數數了,再數他也迴不來。”


    “這冷丁地少了一個人,覺得別扭。”


    平常都是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這突然就少了一個確實有些別扭。


    冬天的時候他若是再走了,家裏就剩下個妹妹了,就更空嘮嘮的了。


    這邊母親的別扭還沒扭轉,奶奶那邊也湊起了熱鬧。


    “大孫子!我和你爺爺在你家也住了二十來天了,你老叔的房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們該迴去了,明天就送我們迴去吧!”


    “啊!奶奶!我們這裏多好呀!多住些天吧!”


    “你們這裏的山一點不高大,老看一點沒意思。”


    這嗑嘮的,好像高山老看就有意思似的。


    唐楓也看出來了,爺爺奶奶現在確實在這裏住夠了。


    最初的新鮮感過後,沒人認識,沒人聊天,沒處溜達的問題也就嚴重起來。


    “也好!我明天下午去找車,就送您們迴去,等過年的時候...”


    不對!過年的時候他不在家,任何承諾都是空頭支票。


    “等明年我家新房子蓋好了,再把您們接來住。”


    第二天上午八點多鍾,唐楓騎摩托車來到關爐公社大道邊,等候張紅衛的到來。


    雖然張紅衛說他用的是第一趟給他送煙的司機,但他還是來到關爐公社等候。


    那司機隻來過一次,萬一忘了路怎麽辦?


    等人的時候是最煎熬的,唐楓幾乎抽了半盒煙,一直等到九點半,才看到一輛帶拖車的東風140在自己麵前停了下來。


    張紅衛的鱉頭從車窗裏伸出來和他打招唿。


    這貨對唐楓的摩托車產生了興趣,放著汽車不坐跳下來坐摩托。


    幾分鍾後,汽車使進了坎上唐家大院。


    林明久和梅斌以及閆三早就在這裏等候了。


    每個人都推了一輛兩個軲轆的雙輪車。


    汽車一到,梅斌和閆三就跳上了拖車解開了封車的苫布。


    “小舅!你們倆要多少?”


    “你這車拉了多少箱?”


    唐楓迴頭問張紅衛:“車上多少箱煙?”


    “二百四十箱?你不是一樣煙要八十箱嗎?”


    “我們要六十箱!”


    林明久和梅斌獅子大開口,直接就要走了四分之一。


    兩人一車裝二十箱拉走了。


    閆三也要了二十箱,他也想一車就拉走。


    唐楓嗬嗬一聲,這是欺負煙分量輕呀!


    一箱煙那也是三十來斤,二十箱煙六百多斤,他能拉迴家?


    真以為東山的山坡是假的呀?


    “你先拉十箱吧,你不能和梅斌比,人家就在我家後麵住,怎麽都能弄迴去,你自己根本拉上不去東山。”


    閆三這貨不信牛腚有蒼蠅,把二十箱煙全裝推車上了,車帶都壓癟了。


    最後一看不行,隻好卸了十箱下來。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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